在短視頻平臺上,瑪莎姐總是畫著精致的妝容,穿著得體的衣服,用溫柔平凡生活。

早晨六點半,鬧鐘準時響起。瑪莎姐關掉手機里第五個鬧鈴,揉了揉酸脹的眼睛。這與她在視頻里說的"我每天五點自然醒,先做半小時瑜伽"大相徑庭。廚房里,她手忙腳亂地熱著昨晚的剩飯,不小心打翻了醬油瓶,白色睡衣袖口頓時染上一片醬色——這樣的狼狽時刻永遠不會出現在她的短視頻里。

瑪莎姐的本名叫馬淑芬,今年37歲,在城東區的社區服務中心工作。辦公室里,她要處理居民投訴、整理檔案資料、應付各種檢查。午休時間,同事們聚在一起聊家長里短,她卻要躲在樓梯間抓緊錄制當天的視頻。"其實很多'人生哲理'都是我趁著午休胡謅的,"她苦笑著說,"有時候剛調解完兩口子吵架,轉頭就要在視頻里講婚姻經營之道。"

最讓她煎熬的是直播環節。鏡頭前她溫聲細語,鏡頭后卻要忍受各種難聽的私信。"有人說我裝,有人說我假,更有人說我這種老女人不配教別人談戀愛。"說到這里,她下意識摸了摸額角的皺紋。為了維持"完美姐姐"的形象,她每月要花掉三分之一工資做美容、買衣服,甚至偷偷打了玻尿酸。

晚上九點下播后,瑪莎姐終于能卸下偽裝。她癱在沙發上,看著母親發來的微信:"芬啊,這周末回家吃飯嗎?你爸老念叨你。"她突然想起,上次回家還是三個月前,因為要趕著拍一組"親情主題"的視頻。冰箱上貼著的水電費催繳單已經泛黃,茶幾上堆著好幾盒沒拆封的抗抑郁藥。

"有時候看著鏡子里濃妝艷抹的自己都覺得陌生,"她望著窗外說,"我知道很多粉絲把我當人生榜樣,但真實的我連自己的生活都過得一團糟。"最近她開始認真考慮退出網絡,但想到那些說"姐姐的視頻救了我"的留言,又陷入深深的矛盾。

深夜十一點,瑪莎姐刪掉了剛拍好的第三條視頻。這次她沒有說那些勵志雞湯,而是對著鏡頭輕聲說:"其實我和你們一樣,也會在深夜里崩潰大哭..."但最終,這段視頻還是沒能發出去。她重新化好妝,換上得體的襯衫,錄制了一條關于"如何保持積極心態"的內容。

在這個人人都戴著濾鏡生活的時代,瑪莎姐的困境或許就是我們每個人的縮影。我們既渴望真實,又害怕真實;既想卸下偽裝,又依賴偽裝帶來的安全感。也許某天,瑪莎姐能找到勇氣展現真實的自己,但在那之前,她還得繼續扮演那個"完美姐姐",因為這就是算法時代賦予她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