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丁舟洋 王紫薇 每經編輯：董興生

“吃起來像啃綠化帶”的羽衣甘藍，仍是今夏飲品界的“頂流”。喜茶、奈雪、滬上阿姨、茶百道、古茗等新茶飲品牌，都推出了以羽衣甘藍打底的“綠水”，就連瑞幸、挪瓦等咖啡賽道的選手也加入構建“羽衣甘藍宇宙”。

茶飲、咖啡品牌瞄準的羽衣甘藍產品，低糖、低卡是主要賣點，核心就是“健康”。而如今，新茶飲對健康的“卷”已不僅限于產品創新，還延伸到了田間地頭。

近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來到云南石屏，看到一片碧綠的羽衣甘藍種植基地，以及基地旁的羽衣甘藍加工廠。該基地和工廠都由喜茶定制合作，前者向喜茶供應羽衣甘藍飲品原料，不僅如此，“生產過程中不使用任何化學農藥、化學肥料、化學激素，經第三方超過800項農殘檢測，各項結果均為未檢出”。

記者還了解到，新茶飲賽道還開啟了針對蔬果供應鏈專家的“搶人大戰”。如盒馬產地量販業務此前的“一號位”已入職喜茶，在全國范圍內探尋“好喝”的原料。

圖片來源：每日經濟新聞 資料圖

好吃的水果不一定“好喝”，新茶飲掀供應鏈定制化革命

“葡萄、芒果、桑葚、楊梅、榴蓮、龍眼??大家能說出名字的大眾水果，都在我們的供應鏈管理范圍內。還有油柑、黃皮等相對小眾的水果，也在我們水果供應鏈的重要位置。全國上到遼寧，下到云南、廣西，往內到青海、新疆，往外到廣東沿海，全部都覆蓋，幾乎每個省份都有我們采購的腳印。”攤開喜茶的水果版圖，喜茶供應鏈果蔬開發采購總監毛乾震如數家珍。

多肉葡萄、爆汁楊梅，現制茶飲一系列爆款單品背后，其實都是供應鏈的故事。

新茶飲的水果供應鏈并非是對水果零售供應鏈的復制粘貼。“比如陽光玫瑰葡萄，你到水果店去買，店員會跟你推薦它很甜、好吃。”毛乾震說，但僅僅是甜還不夠，只有風味、香味、所含活性物質適合的陽光玫瑰葡萄，才能進入自己的挑選視野。“對我們新茶飲的零售來說，（挑選）水果不單因為它甜，就像橙子，酸甜比需要達到一個黃金比例。”

“說到底，水果怎樣才好吃？更自然更純凈才好吃。”毛乾震解釋道，自然純凈就包括水果種植、采摘方式，減少農藥、化肥等手段的干預。“為什么有時候大家買到的榴蓮吃起來水水的、硬硬的，可能是因為采摘時成熟度不夠，后用乙烯催熟，導致口感不佳。”

但與水果的季節性供應相矛盾的是，新茶飲的常駐產品需要某種水果全年穩定供應，包括產量穩定、品質穩定、風味穩定。所以，新茶飲水果供應鏈是對傳統果蔬供應鏈的一次重塑——從定制化采購，到定制化種植。

“首先是定制化地點。我們必須在每個產地尋找適合的果園，它的天氣、海拔、地質等維度決定了我們想要的蔬果能否種出來。其次是定制化種植方式，包括對農藥、化肥的使用標準。”毛乾震表示。這個過程還包括產地的轉移，比如上半年云南陽光好、天氣干燥，適宜葡萄自然養護，到下半年雨水增多、病蟲害風險增大，種植地就向四川甘孜、新疆庫爾勒等地轉移。

不只是喜茶，新茶飲品牌集體奔赴田間。比如，蜜雪冰城在四川和重慶設立了檸檬種植基地，按2023年的采購量計，蜜雪集團是中國最大的檸檬采購商；茶百道茶葉廠已于去年5月正式投產，邁出了自產重要原料的第一步；古茗亦自建了西雙版納香水檸檬種植基地??

“定制化種植可謂是水果供應鏈‘工業革命’中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一環，誰能把自己的標準延伸到上游的種植管理，把自己的風格、自己的需求融入到上游的種植管理中，誰才能真正做到‘定制標準’。”毛乾震表示。

和綠化帶植物是一家，羽衣甘藍的頂流進化

卷心菜、芥蘭、苤藍、花椰菜、羽衣甘藍??植物學專家、科普博主陳彥良在屏幕上展示了幾種同為“兄弟”的甘藍類植物。它們均起源于野生甘藍，野生甘藍最大特點是不結球，葉片松散呈蓮座狀。在人類的“馴化”下，使其包裹結球，就形成了卷心菜、花椰菜等蔬菜。

陳彥良現場分享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王紫薇 攝

事實上，中國是羽衣甘藍種植大國，在借由新茶飲爆火出圈前，羽衣甘藍的觀賞用途頗為大眾所熟悉。作為一種價格不高、易于養活又可以通過調節胡蘿卜素含量改變顏色的植物，羽衣甘藍常出現在城市街頭的綠化帶中。在發揮食用價值方面，羽衣甘藍在國內曾更多被作為西餐、輕食食材。

在新茶飲行業，小眾原料可能成為制造爆款大單品的法寶。過去幾年，借由茶飲品牌之手火起來的小眾原料，除了老玩家牛油果，還有香水檸檬、芭樂、油柑、黃皮、刺梨等。而瑞幸打造椰子系產品矩陣的做法，也給茶飲品牌很大的齊發。

對于飲品界，羽衣甘藍猶如天降神菜。

據記者不完全統計，喜茶用“羽衣纖體瓶”捧火羽衣甘藍后，淡馬茶坊、奈雪的茶、茶百道、樹下、滬上阿姨、樂樂茶、瑞幸、挪瓦咖啡等品牌也將羽衣甘藍相關產品搬上自家菜單。

盡管很多新茶飲品牌的羽衣甘藍飲品大量添加糖和酸奶，其風味已不能與綠葉蔬菜本身的“高纖低卡”劃等號，但因為能讓年輕人一邊嘗鮮一邊“喝”到蔬菜，這股蔬菜入茶飲的“健康風”仍在繼續刮。山姆、盒馬、樸樸等零售商也推出自家品牌的羽衣甘藍果蔬汁，“羽衣甘藍+基底果汁/茶湯+風味食材”，儼然成為制造新品的萬能公式。

大爆款一旦出現在茶飲界，緊接著的就是跟風。畢竟食材大家都能買到，不存在絕對的壁壘。于是，原材料的“零農殘（農藥殘留）種植技術”就成為新茶飲的新比拼，從“卷配方”到“卷種植”，競爭不斷升維。

葉片形狀復雜最易藏蚜蟲，“頂流”羽衣甘藍能否做到零農殘？

為確保產量和品相，傳統種植對化學農藥依賴過高，也是因此，果蔬界的農藥殘留問題長期困擾產業鏈。

以羽衣甘藍舉例，其葉片褶皺多、易藏匿蚜蟲，傳統種植中需噴灑化學農藥快速滅蟲。石屏當地農戶也種植韭菜，有農戶告訴記者，因韭菜根部易生韭蛆，也常被灌施高劑量的農藥。除此之外，荔枝、草莓等水果，也常見農藥殘留。

想要實現零農殘，就要從種植到加工進行全鏈路革新。

在云南石屏，當地種植的羽衣甘藍采用了植物源農藥苦參堿和微生物制劑來對抗寄生蚜蟲，微生物制劑則是通過微生物代謝產物抑制蟲卵孵化。這種解決方式成本很高。毛乾震告訴記者，微生物制劑價格是化學農藥的3倍，且對人工的需求也高，施一次農藥可以管半個月，而微生物制劑則需每天補施。

記者在種植基地看到，這里種植的羽衣甘藍葉片上能看到蟲眼和黃斑。一般而言，這樣的葉子會因不符合采摘標準而不予采摘。喜茶對羽衣甘藍損耗率的要求是控制在10%以內。

喜茶位于云南石屏的羽衣甘藍種植基地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王紫薇 攝

當天下午，采摘后的葉片被運往羽衣甘藍綜合處理中心。這個處理中心大概有200平方米，羽衣甘藍運到這里后需要經過真空預冷機鎖鮮，再進入氣泡清洗機清洗。

據喜茶供應鏈采購專家畢得兵介紹，真空預冷機可以在20分鐘內將溫度從25攝氏度降至4攝氏度；而氣泡清洗機使用高壓水流，可穿透葉片褶皺處，去除附著蟲卵與粉塵。傳統清水沖洗可以清除20%~70%農殘，氣泡清洗機相比傳統清水沖洗更干凈，但其在去除農殘方面只起到一個輔助作用，因為種植過程才是零農殘的重要環節。記者了解到，農殘檢測也會在采摘前進行。

氣泡清洗機清洗羽衣甘藍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王紫薇 攝

記者在現場看到，羽衣甘藍需經過氣泡清洗機反復清洗3輪。之后，這些羽衣甘藍進入到工人分揀打包流水線，由人工檢查后，方可進入喜茶大倉，再發往各個門店，最終成為消費者手中的“纖體瓶”。

新茶飲品牌在前兩年“卷”完自建供應鏈之后，如今已經在“卷”果蔬茶葉是否“健康”“0農殘”。

喜茶在2024年就以訂單農業合作模式介入桑葚、芒果的上游種植管理；茶百道在2024年5月投產自有茶葉廠后，計劃延伸至水果基地的農殘管理；古茗在西雙版納建立的香水檸檬種植基地，采用了生態種植法，旨在減少化學農藥使用??一場由新茶飲發起的“農產品綠色種植進化”正在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