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1月30日下午,委員長侍從室下達手諭:“撤去徐恩曾本兼各職,永不錄用”!而且命令毫無回旋余地,次日上午9時即行完成交接,中統局主持工作的海歸副局長徐恩曾,就這樣一夜之間被踢出體制內,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這背后當然有戴笠的小黑手。
(中統副局長徐恩曾)
徐恩曾和戴笠職級相仿,1937年“老軍統”初建時,徐恩曾任第一處(黨政處)處長、戴笠任第二處(軍警處)處長;1938年老軍統分家,又分別擔任中統局副局長、軍統局副局長,成為兩大特務組織的實控人,權勢滔天。
跟明朝的東廠西廠情況類似,兩大特務組織為了爭寵奪權,內斗就從來沒有停止過,而只要”狗咬狗“的局面不出格,也是委員長喜聞樂見的,符合權力制衡之術,然而戴笠越搞越大,最終居然把徐恩曾搞下了臺!
老對手狼狽出局,軍統內部一片歡騰,紛紛稱贊”戴老板“手段了得,卻不知已經犯了“委座”之大忌:東西兩廠應該是互相監督互相制約的,如今西廠后來居上,漸有把東廠徹底打垮之勢,一家獨大又怎么得了?
因此戴笠搞掉徐恩曾,貌似取得了勝利,實為極度愚蠢之舉,打破了兩大特務機構之間,微妙而脆弱的平衡狀態,不僅讓CC系對其恨之入骨,同時也引起“委座”的嚴重不安,弊遠遠大于利也。
(軍統副局長戴笠)
一、戴笠徹底惹毛了“土木系”
抗戰爆發后,軍統憑借較強的行動力,以及委員長的信任,勢力迅速反超中統,戴笠也跟黃埔系的兩大軍頭胡宗南、湯恩伯,結成私誼和政治同盟,一時權傾朝野,可唯獨搞不定的一位,乃是“土木系”的老大陳誠。
陳誠看不慣戴笠,一方面是個人操守,對特務政治確實反感;另一方面,是本能的派系傾軋,因為胡宗南和湯恩伯的背后,都有何應欽的影子,而陳、何之間斗法多年,已是公開的秘密,都想成為黃埔系第二人。
也就是說,戴笠不知不覺中,站隊在何婆婆一邊,“小委員長”當然看他不爽,如此擁兵幾十萬的土木系,向來是不給軍統面子,甚至建立了自己的情報單位,這讓戴笠非常惱火,火著火著,就干了一件蠢事:
1943年秋,軍統以企圖謀反的罪名,抓了第六戰區“青年軍人將校團”的一批人,案卷足足搞了一籮筐。
(陳誠人稱小委員長)
戴笠覺得只要相關口供呈上去,陳誠不死也得脫層皮,至少會失寵幾分,坊間傳聞,這也是陳誠請辭遠征軍司令長官的原因之一,“干翁婿”確實鬧不愉快了,畢竟六戰區是陳誠的后花園,御下不嚴的責任是有的。
戴笠洋洋得意,以為重挫了土木系的銳氣,可惜他低估了委員長對陳誠的信任程度,或者說,并沒有真正明白,軍隊才是委座的命根子,而不是作為鷹犬的特務組織,沒過多久,陳誠即告復出,派任第一戰區司令長官。
這事把胡宗南氣得夠嗆,埋怨戴笠打不著狐貍還惹一身騷,騷味甚至傳到了西北,胡副司令長官無奈,干脆躲上華山告病,戴笠這才知道“干翁婿”有多鐵,再想拉關系已經來不及了,軍統已經把土木系徹底惹毛了!
(何應欽)
1944年底,陳誠調升軍事委員會軍政部長,而何應欽被攆出重慶赴滇任職,意味著陳誠在斗法中徹底勝出,而大權在握的軍政部長,那可是“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的頂頭上司,戴笠的日子明顯不好過了。
據說某次,陳部長把戴副局長召到辦公室,找個由頭足足訓了一個小時,而黃埔六期的陸軍上校,只能乖乖站著聽訓,因為面前坐著哇哇噴他的,是黃埔炮兵教官、軍政部長、陸軍二級上將,軍階和地位差距實在太大。
抗戰勝利后,陳誠終于上位黃埔系第一紅人(后改任最高軍令長官“參謀總長”),土木系將領也掌握眾多要職,而何應欽卻被打發到美國賦閑,作為軍事單位,戴笠和軍統局在這段時期,必然遭到打壓。
盡管軍統局屬于垂直單位,可以直接向最高層匯報工作,然而在具體事務和流程中,想完全繞開軍政部長,那是不可能的,這是職場常識!得罪陳誠的后果非常嚴重,戴雨農的腸子確實有點青。
(1945年春晉陸軍少將)
二、戴笠遭到“三陳”的全面攻擊
到了抗戰后期,軍統或者說戴笠的勢力,已經膨脹到驚人的程度,因為先后掛名的幾任局長,都無權真正當軍統的家,對于公開和秘密的軍統人員究竟有多少,沒一個心中有數,包括主任秘書鄭介民也賴在二廳不到崗。
軍統的權力,此時完全掌握在副局長戴笠、代理主任秘書毛人鳳手中,而中統又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失去了互相制約的能力,委員長當然不放心了,特別把侍從室第六組組長唐縱,派任為軍統局幫辦,用以制衡戴笠同時摸清軍統的實力。
唐縱的報告讓委員長的光頭嗖嗖發涼:內外勤特務5萬多人、別動軍2萬多人、控制的游擊武裝和偽軍更是高達幾十萬,而且軍統掌握的稽察機關多如牛毛,甚至連侍從室特別警衛組,也落在了戴笠手中。
(主任秘書鄭介民)
這嚴重有違帝王之術,在委員長授意之下,在1945年秋天的會議上,借著各界要求取消“特務統治”的呼聲,代表黨部系統的陳果夫、陳立夫,代表軍界的陳誠,新仇舊恨一起算,集體對軍統發難。
包括一些被騷擾過的“黨國元老”,也是墻倒大家一起推,強烈要求裁撤至少要縮編軍統局,從而限制特務的權力,委員長則就坡下驢同意所請,戴笠這才發現麻煩大了:原來自己犯了眾怒,可能要淪為犧牲品。
根據“委座”示諭,由陳焯、宣鐵吾、戴笠、唐縱牽頭,組織一個負責縮編工作的“八人小組”,逼迫軍統局交出全部公開和秘密的檔案名單,然后酌請進行裁員和整編,這八個人中除了戴笠自己,其余全是政敵!
(陳立夫)
八人小組磨刀霍霍,軍統之前飛揚跋扈四處樹敵的惡果,終于顯現出來,“戴老板”有些驚慌失措,如果配合縮編,意味著滔天的權勢不在,關于這一點,可以從后來改制的“保密局”看出端倪:
全局被壓縮到只剩幾千人,外勤特務大部分整合到“國防部二廳”,特務武裝被改編成為交通部“交警總局”,軍統掌握的人員和權力規模,等于一夜回到抗戰前,這是“戴老板”難以接受的,怎么辦?
戴笠采取了兩個辦法,第一是“拖”,希望委員長能回心轉意,于是借故飛上海飛北平,就是不回重慶配合縮編工作,反正他不在場,許多事情無法進行;第二是“挪”,試圖尋一條新的出路,樹挪死人挪活嘛。
事實上,如果戴笠乖乖配合縮編,權勢雖有所減弱,卻能消除委員長的疑心,何況解放戰爭爆發在即,還有用武之地,依舊可受信任,更不致于兔死狗烹,然而戴笠的兩個辦法,一個比一個蠢!
(代理主任秘書毛人鳳)
三、戴笠企圖染指軍權等于作死
抗戰爆發后,民國海軍由于敵我力量懸殊,開戰不到一年近乎全軍覆滅,日本投降后,南京接收了部分俘獲之日艦,同時還有美英“援助”的部分艦只,遂有條件重建海軍,時任海軍總司令為海軍一級上將陳紹寬。
豈料陳紹寬不愿同胞相殘,多次抗命不肯北上參戰,委員長大怒,于1945年底下令裁撤海軍司令部,免去陳紹寬的海軍總司令一職,同時在軍政部下面成立海軍處,由陳誠暫時兼任處長,負責重建和擴編事務。
而在抗戰后期,軍統和美國海軍聯系緊密,包括臭名昭著的“中美合作所”,也是軍統跟美國海軍情報部門共同建立的,美國海軍中校梅樂斯,成為戴笠的座上賓,有了這層關系,戴笠跟美國海軍高層之間頗多往來。
眼見海軍勢力有望重新崛起,戴笠突發奇想,既然軍統不受待見了,何不謀求“海軍總司令”一職?那可是跟陸軍、空軍總司令并列的軍種司令,位高權重,特務武裝也可改編為海軍陸戰隊,一舉數得么?
戴代局長多少有點昏了頭,陸軍前二任總司令何應欽和顧祝同,黃埔教官的階級;即便是黃埔一期生桂永清、王叔銘,最初也只夠擔任海、空軍的副總司令,畢竟資歷稍遜,而一個黃埔六期肄業生,怎么能跟這些“前輩”平起平坐?
何況戴笠當時的正式軍銜,剛剛晉升陸軍少將(職務軍銜是軍統局中將代理局長),就這樣的銜級和身份,還想出任海軍總司令,簡直異想天開!而且光頭委員長,最反感的就是將領們“挾洋自重”!
更要命的是,蔣政權的權力劃分非常清晰,比如掌握財權的孔宋、掌握軍權的“陳胡湯”、掌握政權的CC和政學系、掌握憲兵警權和特務權的一干人等,各有勢力范圍,同時對委員長負責,互相之間嚴禁“跨界” 。
當年宋子文擔任財政部長,曾自建稅警總團,甚至搞到了裝備精良的3萬多人規模,實力超過一個嫡系軍,這還不算,長城抗戰爆發后,宋子文居然想私自調動稅警總團,以鐵路運往華北參戰。
委員長接報大怒,立即命令稅警總團退回原防,如抗命即行繳械,并因此跟大舅哥直接翻臉,最終稅警總團改編為正規軍,軍事主官換成了黃埔生,掌握財權的“國舅”尚不可以染指軍權,況戴笠乎?
先是擺不正位置,企圖謀求不切實際的職務;然后是妄想借助洋人的勢力,來幫助自己上位;最后是特務頭子當夠了,居然還想染指軍權,每一條都觸碰了委員長的“紅線”,每一條都是可以殺頭的罪過。
戴笠還在軍統內部,秘密成立了一個組織“警壇社”,委員長接到唐縱報告后,仰天長嘆:“這個戴局長不是昏頭了,就是另有所謀“!該說不說,戴笠是有一定的特工能力,然就政治水平而言,在電視劇里活不過三集。
1946年3月大雨那天,戴笠的專機在岱山墜毀,關于死因至今眾所紛紜,然而出奇一致的是,戴笠的死讓各方都長舒了一口氣,注意是所有的各方!
(在中美合作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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