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王啟隆

出品丨AI 科技大本營（ID：rgznai100）

6 月 11 日，OpenAI 首席執行官 Sam Altman 在最新發布的文章《溫和的奇點》中描繪了一幅令人向往的未來圖景。他寫道，人類已跨越AI發展的“事件視界”，但這個過程“遠比想象的要平穩”。他用一個平滑的曲線來比喻這場變革，認為“向前看時，它似乎陡峭得無法攀登；向后看時，卻又顯得平坦無奇。”

有些時刻，歷史的轉軸會發出輕微的、幾乎不被察覺的聲響。這是一種“溫和”的過渡。Altman 甚至用生活化的數據來稀釋人們對未知的恐懼：一次 ChatGPT 查詢，平均能耗僅約 0.34 瓦時，相當于“一臺烤箱運行 1 秒多鐘”；耗水約 0.000085 加侖，不過是“一茶匙的 1/15”。

這篇據他本人所說，“可能是最后一次在沒有任何 AI 幫助的情況下寫就”的文章，字里行間都透露著一種深思熟慮后的樂觀。他預言，到 2030 年代，“智慧與能源……將會變得空前充裕”，而我們人類，將因為天生“關心他人及其所思所為”而保有長期優勢。

這是一個美好的承諾。

然而，就在這篇文章發布的同一天，OpenAI 向世界展示了另一幅截然不同的畫面。

全新推理模型 o3-pro 正式上線。這不是一次常規的更新，這是一次戰略進攻。根據 OpenAI 內部測試，o3-pro 在關鍵基準上超越了谷歌的 Gemini 2.5 Pro 和 Anthropic的 Claude 4 Opus。

Altman 本人也用毫不掩飾的競爭性語言宣稱：“o3-pro 太聰明了！我第一次看到它相對于 o3 的勝率時，簡直不敢相信。”

緊隨其后的是一場兇猛的價格戰。上一代模型 o3 降價 80%，而新的、性能更強的 o3-pro，其定價也比更早的 o1-pro 便宜了 87%。在商業世界，這種幅度的降價只有一個目的：加速占領，擠壓對手。

更引人注目的是算力層面的布局。有媒體報道，因對盟友微軟建設新數據中心的“進展緩慢較為不滿”，OpenAI 已在今年 5 月與最大的競爭對手谷歌達成云服務合作協議。對此，雙方均拒絕置評。

讓我們把這兩幅畫面并置在一起。

一邊，是《溫和的奇點》中描繪的平滑、漸進、可適應的未來。另一邊，是現實中充滿“勝率”、“降價 87%”、“進展緩慢”和合縱連橫的商業競爭。

我們正在經歷的，究竟是那條“平滑的曲線”，還是一場爭奪未來霸權的閃電戰？

文章中，Altman 為通往超級智能的未來規劃了一條審慎的路徑：“首先，解決對齊問題（alignment problem），意味著我們能強有力地保證，AI 系統會朝著人類集體長遠追求的真正目標去學習和行動……然后，專注于讓超級智能變得廉價、易得。”

“先解決安全，再大規模普及”——這個邏輯無可挑剔。

但現實中的行動順序似乎恰恰相反。在“對齊問題”遠未解決的情況下——他自己也承認社交媒體算法就是“目標錯位的 AI 例子”——OpenAI 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前所未有的低價，將這項技術推向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這種矛盾也體現在權力的集中與分散上。Altman 的理想是，超級智能“不過度集中于任何個人、公司或國家”。

但為了實現這個理想，“星際之門”平地而起，令人咂舌。

文章中，他坦然預見了變革的陣痛：“會有一些非常困難的地方，例如整個階層的工作崗位會消失。” 但他給出的解決方案是，“世界將變得如此迅速富有，以至于我們能夠認真探討以往無法想象的新政策構想。”

這是一個宏大的許諾。但對于那些工作即將消失的群體而言，一個“未來將變得富有”的承諾，能否撫平當下的焦慮與價值感的失落？或許，《溫和的奇點》描繪的，是戰爭勝利之后那個理想的、和平的未來。而我們現在所處的，正是那場通往和平的、不可避免的戰爭本身。

為了真正理解 Sam Altman 正在構建的未來，我們必須沉浸于他所描繪的愿景本身。

以下，是《溫和的奇點》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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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和的奇點

我們已越過那道無形之界，飛升之旅已經啟程。人類離建成數字超級智能僅一步之遙，而至少到目前為止，這過程比想象中要平淡得多。

機器人沒有遍地行走，我們大多數人也還沒整天和 AI 對話。人們依然會生老病死，去太空依然困難重重，宇宙中仍有無數謎團待我們解開。

然而，我們最近確實造出了在許多方面比人更聰明的系統，它們能極大地放大使用者的產出。可以說，最艱難的拓荒期已經過去。那些讓我們擁有 GPT-4 和 o3 這類系統的科學洞見，是來之不易的珍寶，它們將引領我們走向遠方。

AI 將從方方面面貢獻世界，但最巨大的福祉，將來自它推動科學加速進步、生產力極大提升所帶來的生活品質飛躍。未來，完全可以比現在好上千百倍。科學進步是整體進步最強的引擎，一想到我們還能擁有多少，就激動人心。

從某種更宏大的意義上說，ChatGPT 已經比歷史上任何一個個體都更強大。每天有數億人依賴它處理日益重要的任務。一個微不足道的新功能，可能帶來巨大的正面影響；一個微小的偏差，在數億人手中被放大，也可能造成巨大的負面沖擊。

2025 年，能勝任真正認知工作的智能體已經登場，寫代碼這件事，將被永遠改變。

2026 年，或許我們將迎來能洞察新知的系統。

2027 年，能在真實世界里干活的機器人，或許會問世。

更多的人將有能力創造軟件和藝術。但世界對這兩者的需求也會水漲船高。只要擁抱新工具，專家們大概率仍然會遙遙領先于新手。總而言之，到了 2030 年，一個人能完成的工作量將遠超 2020 年，這將是一個驚人的變化，很多人都會找到從中獲益的方法。

從最重要的層面看，2030 年代或許并不會天翻地覆。人們依然會愛自己的家人，表達自己的創意，玩喜歡的游戲，在湖里游泳。

但在另一些同樣重要的層面，2030 年代將與過往任何時代都截然不同。我們不知道人工智能可以超越人類智能多遠，但我們馬上就要知道了。

在 2030 年代，智慧與能源——也就是想法，以及將想法變為現實的能力——將變得俯拾即是。長久以來，這兩者是限制人類進步的根本瓶頸。只要有了充裕的智慧和能源（以及良好的治理），理論上，我們就能擁有一切。

我們已經習慣了這股驚人的數字智能，最初的震撼過后，大多數人已習以為常。我們迅速地從驚嘆 AI 能寫出一段好文章，轉向琢磨它何時能寫出一部好小說；從驚嘆它能做出救命的診斷，轉向期盼它能研發出治病的良藥；從驚嘆它能寫個小程序，轉向憧憬它能創立一家新公司。

奇點就是這樣發生的：曾經的奇跡淪為日常，昔日的日常變成如今的標配。

我們已經從科學家口中聽到，他們的生產力比用 AI 前提高了一兩倍。先進 AI 的意義有很多，但最重要的，或許莫過于我們可以用它來加速 AI 自身的研究。我們或許能發現新的計算基石，更好的算法，天知道還有什么。如果能用一年甚至一個月，完成過去十年的研究，那進步的速度顯然會截然不同。

從現在起，我們已有的工具，將幫助我們獲得更深的科學洞見，創造更好的 AI 系統。這當然不等同于 AI 系統完全自主地更新自己的代碼，但這無疑已是“遞歸式自我完善”的雛形。

其他的自我強化循環也已開始運轉。巨大的經濟價值催生了資本的飛輪，加速了基礎設施的建設，以承載這些日益強大的 AI 系統。而能制造其他機器人的機器人（某種意義上，能建造其他數據中心的數據中心），也并不遙遠。

試想，如果我們必須用傳統方式造出第一批一百萬臺人形機器人，但它們之后就能包攬整個供應鏈——挖礦、煉鋼、開卡車、管工廠等等——來制造更多的機器人，這些機器人又能建造更多的芯片廠、數據中心……那么，進步的速度顯然會截然不同。

隨著數據中心的生產自動化，智能的成本最終會趨近于電力的成本。（人們常好奇 ChatGPT 一次查詢用多少能量：平均約 0.34 瓦時，大概是烤箱工作一秒多，或一個節能燈泡亮幾分鐘的能耗。它還消耗約 0.000085 加侖的水，約是十五分之一茶匙。）

科技進步的步伐會持續加速，而人類也總能適應幾乎一切。過程中會有陣痛，比如整個行業的崗位消失，但另一方面，世界財富的增長會如此之快，以至于我們能認真考慮過去想都不敢想的新社會政策。我們大概不會一夜之間就建立全新的社會契約，但幾十年后再回望，這些漸進的改變將匯聚成一場巨變。

如果歷史可作參照，我們會找到新的事做，新的東西去渴望，并迅速地接納新工具（工業革命后的職業變遷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人們的期望會提高，但能力也會同步提升，我們都會擁有更好的東西。我們會為彼此創造出越來越精彩的事物。與 AI 相比，人類有一種長期的、獨特的優勢：我們的基因決定了我們會關心他人，在意別人的想法和行為，但我們對機器則沒那么在乎。

一千年前，一個勉強糊口的農夫看到我們今天的工作，會說那都是些“假班”，覺得我們不過是吃飽喝足、享受著難以想象的奢侈后，在玩游戲自娛自樂。我希望一千年后的人們回看我們，也會覺得我們的工作“假”得可以，并且我毫不懷疑，那些工作對于從事它們的人來說，會感到無比重要和滿足。

新奇跡的誕生速度將是驚人的。我們今天甚至難以想象 2035 年會發現什么。或許今年我們剛解開高能物理之謎，明年就開始了太空殖民；或許今年剛在材料科學上取得突破，明年就有了真正的高帶寬腦機接口。許多人會選擇照舊生活，但至少，會有一部分人決定“接入未來”。

展望未來，這一切似乎難以想象。但身處其中時，大概會覺得震撼，卻也尚能應對。從相對論的視角看，奇點是一點一滴發生的，融合是緩慢進行的。我們正攀登在科技指數級增長的漫長曲線上：向前看，它永遠陡峭；向后看，它永遠平坦。但它始終是同一條平滑的曲線。（回想一下 2020 年，如果那時有人說 2025 年就會有接近通用人工智能的東西，聽起來有多瘋狂？再對比一下，過去這五年真實的樣子。）

巨大的機遇背后，是嚴峻的挑戰。我們確實需要從技術和社會層面解決安全問題。但之后，鑒于其巨大的經濟影響，讓超級智能得到廣泛普及也至關重要。最好的路徑或許是這樣：

• 首先，解決“對齊”問題。這意味著我們必須能強有力地保證，AI 系統的學習和行動，始終朝著我們人類集體真正期望的長期目標前進。（社交媒體的信息流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那些算法極其擅長讓你不停地刷下去，它們很懂你的短期偏好，但它們之所以能得逞，是利用了你大腦的某個弱點，這個弱點會壓倒你的長期意愿。）

• 然后，專注于讓超級智能變得廉價、普及，并且權力不過度集中于任何個人、公司或國家。社會是堅韌的、富有創造力且適應力極強的。如果我們能駕馭人類的集體意志與智慧，那么，盡管會犯很多錯，有些事會變得很糟，但我們終將快速學習和適應，并利用這項技術實現效益最大化、風險最小化。在社會必須劃定的寬泛邊界內，給予用戶充分的自由，這一點似乎至關重要。這個世界越早開始討論這些邊界是什么、我們如何定義“集體對齊”，就越好。

我們（整個行業，不只是 OpenAI）正在為這個世界打造一個大腦。它將是高度個性化的，人人都能輕松使用。我們唯一的瓶頸，將是好的想法。長久以來，創業圈的技術咖們總愛嘲笑那些“點子大王”——他們有想法，卻需要找團隊來實現。現在看來，他們的高光時刻就要來了。

今天的 OpenAI 有很多身份，但首要的，我們是一家超級智能研究公司。前路漫漫，但大部分道路已被照亮，黑暗的未知地帶正迅速退去。能夠投身于我們所熱愛的事業，我們感到無上榮幸。

“廉價到無需計量的智能”，已觸手可及。這話聽起來或許很瘋狂，但如果在 2020 年，我們告訴你世界將是今天的樣貌，那聽起來恐怕比我們眼下對 2030 年的預測還要瘋狂。

愿我們，平穩、指數級地，波瀾不驚地，穿越到超級智能時代。

參考鏈接：https://blog.samaltman.com/the-gentle-singular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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