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5日，第十批20世紀建筑遺產項目推介暨城市更新理論與實踐研討會在北方工業大學舉行，共100個20世紀建筑遺產項目獲推介。推介名目中，北京市共占10項，其中包括北京天橋劇場、北京地鐵第一二期工程等。建筑像一本打開的書，人們從中能看見一座城市的抱負。自2016年起，中國文物學會、中國建筑學會共同發起20世紀建筑遺產推介活動，至今共產生10批、1000個20世紀建筑遺產推介項目。它們星羅棋布在全國各地，涵蓋文化、教育、工業、科技等諸多領域，宛如一顆顆璀璨的明珠，串聯起一部生動鮮活的20世紀中國建筑史。26日一早，“青睞”與專家一起，走進20世紀遺產現場，一窺城市更新的實踐案例。而公眾參與開展學術考察，也是一次聯合探索，構建起近現代遺產保護的新經驗。

保護身邊的遺產

就是在保護自己的家園

在第十批推介項目中，有中西合璧中國建筑近現代化進程中的標志性建筑，如北京動物園早期建筑（農事試驗場正門、豳【bīn】風堂、暢觀樓、鬯【chàng】春堂），前身是清農工商部設立的農事試驗場，原稱“萬牲園”，是中國最早對公眾開放的動物園。農事試驗場正門始建于1906年，為磚結構，采用仿文藝復興風格的券柱式設計。園內豳風堂初建為五開間中式建筑，嵌有冰梅玻璃窗；暢觀樓為歐式風格，七楹兩層，墻體為土紅色，東側設三層圓形樓體，西側為八角形二層樓；鬯春堂為傳統中式建筑，采用三卷勾連搭式屋頂，灰色筒瓦歇山頂，風格典雅。

頤和園外務部公所，同樣承載著厚重的歷史。這座建于1908年的建筑由兩處院落組成，一號院的三進四合院布局，遵循著中國傳統建筑規制，體現了長幼有序、尊卑有別的傳統觀念；二號院的三合房式結構，作為清末外務部派出機構之一，是融合中西風格的新式洋房造型，見證了中國建筑近代化進程。1942年，頤和園民眾學校遷入，給這里帶來了朗朗書聲；1949年后改為頤和園小學，又成為培育祖國花朵的搖籃，不同的時代印記在這里層層疊加。

還有諸多新中國成立后建成的現代建筑，它們折射出新中國翻天覆地的發展變化歷程。比如建成于1989年的新華社業務技術樓，以“巨筆”造型寓意新聞傳播的權威與力量，常作為新華社形象的代表，也曾是北京二環路以內的最高建筑，具有重要的時代象征意義。

在現場，中國文物學會20世紀建筑遺產專業委員會秘書長金磊直入主題，“現在大家都知道保護建筑遺產很重要，保護20世紀遺產，我們強調的就是要保護1900-1999年那些有價值的建筑，再往后延續一點，那些現當代有價值的建筑、在活化利用方面有特色的建筑，也納入到20世紀遺產保護中。”

這些建筑就在身邊，怎么保護？“假若有人居住在百萬莊小區，那么你就身處在一個20世紀建筑遺產中。它是1953年由北京建院的張開濟大師設計的項目。張開濟是誰？他設計了‘國慶十大工程’的中國革命歷史博物館，以及北京天文館、北京‘四部一會’辦公樓，還設計了天安門觀禮臺。如果大家不留意的話，會以為觀禮臺也是明代建筑，實際上觀禮臺是與新中國一起走來的。這些身邊的遺產怎么保護？今年3月1日起施行的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加強了文物價值闡釋，推動讓文物活起來，其中有一條特別令人振奮，就是更重視對‘未定級不可移動文物’的保護力度，意味著那些老百姓有呼聲的建筑遺產，從制度建設和明確責任兩方面作出規定。話說回來，今天我們要去的首鋼園，是2018年第一批入選中國工業遺產保護名錄，也是第二批20世紀建筑遺產推介項目。通過我們深入實地去看，相信大家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話音未落，掌聲響起。金磊感嘆：“我們做20世紀遺產保護，為什么要強調‘公眾視野下的20世紀遺產保護’這個概念？實際上今天大家參與進來，一起傳播它，保護它，就是在保護我們身邊的遺產，就是在保護我們自己的家園。”

石景山區規劃展覽館模型展示

從“工業建筑”到“生活秀場”

沉浸體驗首鋼園的活化再利用

“推介只是第一步，認定以后，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十年來，作為20世紀建筑遺產專業委員會整個推介過程的見證者，中國工程院院士、全國工程勘察設計大師馬國馨院士頗為感慨，“在這十年中有很多為文物和建筑遺產奮斗的老先生都已經過世了，比如文物界的老專家謝辰生先生、建筑界的周干峙先生等，大家都為遺產事業做了很多努力。但是，與此同時，我也看到新的一批有志于建筑遺產保護和利用的專家，特別是年輕人正在不斷成長，說明建筑遺產事業日益深入人心。而且，我感覺到近現代建筑遺產的普查正得到越來越多的重視，比如5月1日，國家發布的《關于持續推進城市更新行動的意見》中，在城市更新全過程、各環節特別提到‘一屋一策’改造方案，加強文化遺產的有效保護。”

此行第一站，來到園林式的石景山規劃展覽館，展館由廢舊售樓處改造再利用，中式元素與現代風格巧妙融合。漫步其中，步移景異。在雙奧之廳、城市蝶變廳、生態產業廳等公共空間穿行，一個個重點城市更新案例，通過聲、光、電等科技炫酷打開，人們從第一視角感受到山水靈動、文化薈萃的石景山。

隨著大巴緩緩駛進首鋼園，車廂里響起輕呼聲，大家紛紛舉起手機拍攝窗外的“鋼鐵巨人”。

站在廣場舉目望去，巍峨聳立的三高爐映入眼簾。首鋼工程師吳會信熱情地向大家介紹：作為北京城市更新的典型代表，首鋼園以獨特的蛻變歷程，為人們講述了一個關于傳承與創新的精彩故事。

乘坐電梯直上，環繞高爐廊道而行，撫摸著那斑駁的爐壁，仿佛能聽見往昔鐵水奔流、機器轟鳴的聲音，感受到那段激情燃燒的工業歲月。當時為了保留住“銹跡斑斑”的工業痕跡，想了很多方案調試，后來選擇了一種透光度適宜的樹脂，經過專業噴涂，既能阻止遺產的繼續銹蝕，又能留住歷史的痕跡。如今，這些在百年首鋼煉鋼史上立下赫赫戰功的高爐，已華麗轉身成為首鋼最具特色的展覽展示中心。波光粼粼的秀池湖邊，巨大的管道、裸露的鋼梁，與青翠的石景山相映成趣，自然風光與工業遺址交織的宜人景色，訴說著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

據介紹，首鋼園的更新實踐，是遵循著“新舊織補”的原則。比如在西十筒倉的改造中，周圍的轉運站、料倉等建筑外墻，依舊保持著當年的模樣，而架設在空中的皮帶通廊，則成為了獨特的景觀線條。“這個料倉改造的酒吧真是太絕了，又具體又抽象！”“鋼鐵也能變秀場，首鋼園的轉型真是硬核又時尚！”人們發出贊嘆，感受到這里已經成為吸引年輕人的潮玩之地，充滿歡聲笑語和創新的氣息。

走進由首鋼電力廠“重生”的香格里拉酒店，設計令人驚艷。在冬奧會期間，這里迎來了世界各地的賓客，展示著中國的熱情與魅力。冬奧后，首鋼園陸續承辦服貿會、科幻大會等多個大型活動，多家科技、體育等企業和商戶入駐園區；工業廠房轉變成為酷炫的文旅空間，園區迎來文旅消費熱潮……通過在工業建筑基礎上增加體現科幻元素、運動氣息、人文情懷的功能性建筑，從曾經的“工業銹帶”到如今的“生活秀場”，首鋼園的城市更新實踐，讓人們“看得見山，望得見水，記得住首鋼情結”，為城市的發展注入新的活力。

20世紀建筑遺產

是歷史的參與者與見證者

新中國成立后，以首鋼為代表的“京西八大廠”創造了燦爛歷史，如今，城市更新“首鋼模式”獲評2022年度中國改革地方典型案例，為工業遺產更新提供了寶貴經驗。關于滑雪大跳臺和首鋼冷卻塔的來龍去脈都可以在中國文物學會專家委員會主任、故宮博物院學術委員會主任單霽翔的新著《人居北京：喚醒工業遺產》中找到答案。

為什么今天我們要強調20世紀建筑遺產的保護？單霽翔坦言：“第一是為城市不斷代，比如北京這個千年古都怎么能夠將其歷史鏈條連接起來？我們做這件事，是為未來保護今天；第二，是為我們的城市建設者、為我們的建筑師樹碑立傳，同時向創造了20世紀遺產保護的里程碑式的先驅們致敬。經過幾十年改革開放，中國的建筑師已經能夠和世界優秀的建筑師媲美了。今天進入高質量發展的新時代，應該出精品了。”

單霽翔還表示，去年文化遺產領域有兩件大事非常值得驕傲。一是“春節”成功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另一個是北京中軸線申遺成功，在國際上產生重大影響。“北京中軸線，不僅是一個世界城市中規模最大、歷史最悠久的軸線，也不僅是一個影響城市格局最深刻的軸線，它甚至是接連中國傳統文化和充滿故事的一條軸線。中軸線申遺成功，最令人興奮的還是我們的天安門廣場及建筑群第一次列入《世界遺產名錄》。在申報之時，中國一直強調北京中軸線是有生命歷程的，是不斷連續、不斷強化、不斷成長的一條中軸線，不會靜止在一個時期。包括新中國成立以后建的天安門廣場及建筑群，在中軸線上也有很多影響中國、影響世界的重大歷史事件，毛澤東主席在這里宣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每年重大盛典、慶典、群眾活動在中軸線上舉行；每天清晨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在中軸線上升起……天安門廣場及建筑群是北京中軸線的延續和強化，它尊重了中軸線，強化了中軸線。”

北方工業大學展覽空間

最后，“青睞”一行從北方工業大學穿行而過，這座秉承“興工報國”理念堅持傳承的大學校園，郁郁蔥蔥，校園里的早期建筑是第十批20世紀建筑遺產項目。1953-1954年建設的包括教學樓、實驗樓、宿舍樓1-4號等，墻體為紅磚砌筑，屋頂為人字柁木屋架，莊重而典雅，瞬間將人們拉回了那個激情建設的年代。走進古樸的靜學樓，“學府影像文脈書香——20世紀京津冀高校建筑遺產主題展”、“遺產百年致敬經典——20世紀建筑遺產攝影展”正在進行，不少學子駐足觀看，學習交流。

不論是百年學府，抑或經典建筑，這些20世紀建筑遺產都是歷史的參與者與見證者，令人感受到一百年來中國建筑的文脈與精神所在。它們見證了戰爭的硝煙與和平的曙光，經歷了社會的變革與發展，承載著一代代人的記憶與情感。在城市更新的實踐中，如何保護與傳承它們，成為每個人都應該思考的問題。

文/北京青年報記者 李喆

攝影/中國文物學會

20世紀建筑遺產專業委員會

編輯/王勉

排版/王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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