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初冬的新疆克拉瑪依,氣候似乎沒有以往那么寒冷。
12月8日下午,退休后被返聘至引水工程西郊水庫負責技術工作,且承包了三坪水庫的祝春海去公司參加會議。會議期間前后有兩撥人來找他要賬,其中一男一女找他結工程款,在辦公室等了他將近一小時。只是坐在會場里的祝春海對此一無所知。
祝春海承包的砂場做得還算不錯。年關在即,砂場的工人都催著要結賬,有幾名民工干脆直接上門討要工錢。可是,款一時半會兒結不回來,他只好一拖再拖,可內心卻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沒有向妻子和兒女們作任何解釋,請人給家里的窗戶安裝了防護欄。
祝春海的預感非常準確。但他沒有料到,那一男一女在辦公室等候他結款的時候,劫難正在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12月8日下午6時,從額敏潛入克拉瑪依的朱金明帶領李廣超、李文功、李敏在一家小旅社交了定金,然后出門徑直向市區西北方向走去。在一幢四層樓的民宅前,朱金明停下腳步仰頭看了看靠山墻一側一樓的窗洞,回頭看了看尾隨在身后的“三李”,抬腳走進單元門,敲了敲馬右手一側的柵欄式防盜門。
門開了,女主人隔著柵欄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朱金明看出她的遲疑,便說:老嫂子,你不認識俺了?入秋那會兒俺到你家來過。
一經提醒,再聽一口濃濃的河南話,女主人恍然說:對對對。我說看著眼熟呢。說著,打開防盜門,把朱金明一行讓進客廳。
趁朱金明與女主人寒暄之機,“三李”狡黠地轉動著眼睛,打量著客廳。東側靠墻是一款矮柜,柜上置一臺29寸彩電,西墻是雙人沙發,南側窗下布兩只單人沙發,小方茶幾上是一部電話。簡單的裝修,簡單的擺設,一切都很簡單,看不出奢華。而他們確信,這是那種“不露富”的城里人家,大把大把的票子肯定藏匿在這簡單之中。
這時,女主人看了看天色,問朱金明:你們大老遠的到克拉瑪依打工也不容易啊。
朱金明作為難狀說:可不是嘛。這回,俺就是想把工錢結了。
女主人看著朱金明說:可是,家里沒有錢啊。
朱金明頓時不耐煩,黑下臉說:沒錢?這3個工人想回家,一點路費都沒有,你就看著辦吧。說完,轉身看了看“三李”,然后拉開房門獨自離去。
隨著“砰”的關門聲,女主人渾身一顫,伸手把小孫子年陽拉在身邊,李廣超走近女主人,低聲說:咱別的話不說,你趕快把錢拿出來,俺們見錢就走人。
女主人為難地說:家里確實沒有錢。
這時,李敏和李文功也走過來,低聲卻兇狠地逼迫女主人“把錢拿出來!”
女主人步步后退,直退進了小臥室。
李廣超突然上前從女主人手里拽過小年陽甩給李文功,然后卡住她的脖子一把推倒在床上,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繩子,把她的雙手擰在一起綁了起來。
小年陽被眼前的情景嚇得驚恐萬狀,顫抖著叫了聲:“奶奶……”
被捆綁著倒在床上的女主人這才意識到,大禍臨頭了。她掙扎著仰起臉,看了看可愛的小年陽,連連哀求“三李”:有話好好說,你們要錢,可以商量嘛。
這時,不到3歲的年陽似乎也意識到不測,頓時哭出聲來。李文功急忙抱起他,轉身去了大臥室。
客廳里的李敏聽到女主人的話,手持榔頭沖進臥室,厲聲喝問李廣超:“你咋還讓她講話?”說完,舉起榔頭照著女主人的前額重重地砸下去。
女主人眼睛大睜著,痛苦、無奈、哀求地直愣愣地瞪著他們。李廣超從沒見過這么可怕的眼神,慌亂著拿過李敏手中的榔頭,向她的頭部再次狠砸下去。房間里頓時寂靜下來,是那種充滿了殺戮之氣的寂靜。
突然,電話鈴響了。在那種可怕的寂靜中,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顯得尖利刺耳。接著,是大臥室中傳出的小年陽驚恐求救的哭喊聲。尖利的鈴聲繼續作響,驚恐萬狀的李廣超三步并作兩步從小臥室竄到客廳,一把扯斷電話線,鈴聲戛然而止。瞬間,屋里只剩下小年陽的哭喊聲了。
李敏沖進大臥室,低吼一聲:別讓他哭了!李文功急忙伸出一雙大手,緊緊扼住孩子細嫩的頸部。李敏一把抓起床單,撕下一條,綁在年陽的嘴上,把他抱進小臥室,扔在已命歸黃泉的奶奶身邊。
“三李”看看窗外朦朦朧朧的天色,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惶恐焦急的神情。李敏突然指了指大間臥室,小聲說:那屋里有個鐵柜子,里面肯定有錢。說罷提著工具沖了進去。李文功和李廣超跟在他身后,把目標鎖定在鐵將軍把門的柜子上。可他們用盡渾身氣力,鐵將軍卻紋絲不動。明知所要之物就藏在鐵箱里卻不能得手,李敏急得心里冒火,跑進小臥室在女主人身上找到一串鑰匙,卻無一能打開鐵門。
而此時,那個能夠開啟鐵門的人,已經站在樓下了。
7時30分,散了會的祝春海讓駕駛員把他直接送到樓門口。他從車里出來快步走進單元門至自家門前,敲了敲防盜門。里面似乎有動靜。于是,他喊了聲:年陽……這一喊,把屋里的“三李”喊得渾身一哆嗦。
可他們很快冷靜下來,李廣超低聲說:是祝老板。
李敏點了點頭,輕聲但兇狠地說:干掉他!
幾乎同時,“三李”從大臥室躥到客廳門口,分別站在了門的兩邊。“哐當”一聲,防盜門開了。守候在門口的“三李”同時舉起手中的兇器。祝春海打開門剛要開口,榔頭、匕首一齊向他襲來。
祝春海當場斃命,李廣超彎腰一把抽出他緊握手中的鑰匙,奪步沖進大臥室,插進鐵柜子鎖眼內,“吧嗒”一聲,鎖子開了。“三李”手忙腳亂地翻出兩捆百元大鈔,又把包括金銀細軟、存折、郵票、紙幣在內的所有值錢物品裝進一個大口袋。
“三李”如愿以償,分別背著裝有“戰利品”和兇器的提包正準備撤退,卻傳來鑰匙在暗鎖孔內轉動的聲音。
開門的是祝春海的小女兒,23歲的敏華。敏華正點下班,因為騎自行車,回家的時間遲于爸爸不到10分鐘。見防盜門開著,便毫不在意地打開了木門的暗鎖。進了門,手還沒觸到燈開關,迎頭一聲悶響,她便倒在血泊中……
此時,祝春海的兒子祝遠正在病房照顧住院的妻子。近7時,他給家里撥了電話,鈴聲響了幾下卻突然中斷。再撥,就無人接聽了。母親帶著年陽在家,除了買菜很少外出。再說,8點以后,爸爸和妹妹至少應該有一個人在家的。祝遠身在病房,心里卻惦掛著父母家。
好容易熬到夜里12點,他再次撥電話給家里,依然無人接聽。他更覺得惴惴不安,于是,便撥通了大妹的電話。大妹急忙撥通父母家,一遍遍地撥,一直無人接聽。12點半了,兩位老人能去哪里?
祝遠的妹夫章寧也覺得蹊蹺,急忙穿衣出門,打了的士直奔岳父家。防盜門緊鎖,任憑怎么敲,怎么呼喊,屋里都沒有一絲動靜。一種不祥的預感向章寧重重襲來。他迅速乘的士回家拿了鑰匙返回,打開房門,屋里一片漆黑,比漆黑更恐怖的,是可怕的靜。漆黑的安靜中,還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章寧的心猛地狂跳起來,他失聲大喊:不好了……此時,是12月9日0點47分。
0點50分,接到報警的天山路派出所民警在第一時間趕赴發案現場。接到緊急報告的克拉瑪依區分局時任副局長馬金林、時任刑警大隊隊長李劍立即帶領數十名偵查員趕赴案發現場。
血淋淋的現場說明,這是一起特大兇殺案!
走進大臥室,眼前的情景令袁玉敬、崔樹林、孫新科心頭一震。倒在血泊中的祝春海的額頭、面頰上布滿網狀的血花,一道道血線已經凝固,像石板上的紋絡。旁邊的床上,斜躺著的大擺鐘還在不緊不慢地“嗒嗒”作響。順著血跡推開衛生間的門,敏華的尸體橫在地下,滿頭黑發披散著與鮮血凝固在一起,猶如一縷縷僵硬的麻繩。再走進小臥室,女主人和小年陽……
各部門民警即刻進入緊張而有序的戰斗狀態,現場拍照、采集血跡、搜集手印、足跡……初步了解了祝春海的身份以后,市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杜雪水、政委鄭煥巖、區分局刑警大隊長李劍敏銳地意識到,此案與三坪水庫有直接聯系。征得局領導的同意后,他們兵分兩路,在夜幕籠罩下,駕車疾速駛向20多公里外的三坪水庫。
1999年12月9日凌晨4時。克拉瑪依公安局天山路派出所會議室。
袁局長看了看在座民警,低聲說:各路把收集的情況談一談。會場頓時安靜下來。
負責設卡堵截的說:我們在第一時間趕到九公里路口,對出城的48輛汽車中的人員進行了盤查,沒有發現與案情有關的疑點。
袁局長問圓桌對面的李劍:三坪水庫那邊的情況怎樣?
李劍停頓片刻,簡潔地匯報:我們兵分兩路趕到水庫。可工程已停,民工全部返鄉……不過,我們已經在三坪鎮派出所調取了所有水庫打工人員的資料。
袁局長點了點頭,將目光轉向時任技術室主任的房一平。這位久經沙場的老技偵細致地介紹現場勘察結果:客廳的電話線被拽斷,地面上留有大量血跡被擦洗的痕跡,血痕里只留有3枚殘缺不全的鞋印,沒有明顯的指紋。大臥室的鐵柜子上有明顯的撬壓痕跡,房里的壁柜、床、皮箱都被翻動,現場沒有發現任何兇器……
負責查訪居民住宅的偵查員接著說:我們逐一走訪了發案現場周圍的居民。據反映,案發前后沒有發現任何可疑跡象。只有住在被害人二樓的老大爺說,7時40分左右下樓經過祝家時,看到防盜門開著,并在單元門口碰到下班回家的祝春海。據被害人對門鄰居反映,7時50分左右曾看到祝春海的女兒敏華在自行車棚停車……
袁局長理了理說道:我認為,第一,房門沒有被撬,說明案犯認識被害人。第二,在短時間內殺害4條人命,絕不會是一人作案。第三,現場沒有留下指紋,說明兇手是非常有經驗的冷血殺手。根據所了解的情況來看,最后一個回家的是祝家小女兒敏華,時間是8日7點40分左右,發現案情的時間是0點30分。如果案犯在8點至0點時間段里竄逃,目前還應該在克一烏公路上……立刻通知在烏魯木齊出差的同志,迅速組織起來,在烏市公路設卡調查,不能給犯罪分子留有任何喘息的機會!
第二天一早,兇殺案的消息不脛而走。一家4口慘遭殺害,還有個不到3歲的孩子。恐怖的消息不能不令人震驚。而此時,案發現場的偵查員們正在一點一滴地搜尋蛛絲馬跡。
走訪群眾的偵查員仍然逐人逐戶尋找與案情相關的點點滴滴;街頭巷尾,偵查員們的銳目在人群中搜索著形跡可疑人員;刑警支隊技術樓解剖室內,4名被害人陳列在解剖案上,法醫們緊張地進行尸檢……
根據對銀行調查確定,被害人的存款還沒被提取。
為了迅速掌握案情線索,市公安局連續組織大面積清查。配合大清查,市局、市區分局出動所有警力,晝夜對克拉瑪依北部居住區進行全面調查。酒店旅館大清查中,在一私營旅社獲得信息:案發當日16時,曾有4個男人來此,交25元押金預訂了房間,隨后一同外出。20時30分時,4人先后返回,又說出去吃飯,卻一去不返。
這一反常情況引起偵查員們的注意。可是幾經調查,卻難以確定這幾個去而無返人員的去向,線索就此中斷。
就在偵查員們一籌莫展時,祝春海的大女兒提供信息:10月中旬,曾有3個人找父親要錢卻失望而去;11月底又有人打電話借錢,被嚴辭拒絕。
專案組由此推斷,偵查方向應該集中在被害人祝春海所承包的砂場。方向一經確定,偵查工作圍繞祝春海的關系人逐漸展開。專案組對砂場所有員工一一進行調查。3天后,一份調查表擺上案頭:祝春海承包的砂場共有9家分包隊伍,結清賬目的僅有一家,其余8家均有不同程度拖欠;在砂場工作過的雇工84人,初步調查77人。剩余7人中,有4人因來去匆匆無法查證,另有3人去向不明。
對幾個砂場機主全部做詳盡調查,取得聯系的只有4號機主。而12月14日獲得的線索令偵查員們眼前一亮:家住額敏的5號機主朱金明曾揚言“如拿不到砂石料款,他要做件大事給人看看”。
李劍立即率刑警連夜奔赴額敏縣,但朱金明外出。專案組將包圍圈擴大到朱金明的砂場雇員時,又獲得一條信息,他在砂場當過臨時工的外甥李廣超心狠手毒,曾揚言“只要有人給錢,什么事都敢做”。
深入調查,李廣超案發前3個月已返回河南家鄉。專案組立即與河南警方取得聯系,證實案發前后李廣超確實在家鄉出現過。但專案組仍沒放棄他的疑點。
12月22日,夜查的刑警在古田北村1590號租賃房中發現一雙與“12·8”案發現場足跡同類的運動鞋。雖然鞋主被排除嫌疑,但卻甄別了案發現場所留足跡的球鞋的大致產地。
這是一個小小的突破,將偵查范圍暫時圈定在山東境內!
12月23日,刑警晝夜兼程趕赴山東。與此同時,朱金明這個疑點,卻始終在偵查員的視線中浮現。
公安兩次拜訪,朱金明感到很不安。幾天后,他來到克拉瑪依拜訪專案組。經過詳細盤查,仍未發現可疑點。又是某種暗示,曾憲江喚來提供“12·8”案發當日曾有4人交訂金卻匆忙離去的私家旅社老板。但那位老板看了看朱金明,確認他非案發當日去而無返的4人之一。
偵查范圍逐漸縮小,但線索仍不明朗。
專案組決定:咬住線索不放,特別對砂場人員的調查,決不放松!再次排查,又排出19名嫌疑人員,其中9人查無去處。頭號嫌疑人楊滿良是祝春海的同鄉,他曾多次去祝家串門,案發后失蹤,至今無下落。二號嫌疑人李廣超是朱金明外甥,專案組多次調查,卻沒有覓到他的下落。但作為重要疑點,李廣超始終沒有離開專案組的偵查視線。
河南睢縣當時是國家扶貧縣,李廣超所在的孫寨鄉西李村700余戶人家,三分之二屬李姓,是一個家族式貧窮村。族人們出于偏袒,給調查設置重重障礙,雖有當地公安機關配合,工作阻力仍然很大。盡管如此,刑警們斗智斗勇,在李廣超外出未歸、沒有發現可疑跡象的不利局勢下,進一步在外圍調查,獲知他年底曾回過家似乎發了一筆橫財,家里蓋了房子,買了影碟機。
廣超在砂場并沒有結到款項,怎么突然間如此闊綽?
可是,由于李廣超的親友拒不配合,屢次突然襲擊屢次撲空。雖然李廣超一直沒有出現,專案組卻獲知了他與同村勞改釋放人員李文功、李敏關系密切并一同去過新疆的信息。“二李”返鄉后,家里的經濟狀況發生了巨變。但他們在村里出現不多時,又不見了蹤影。頓時,“三李”的嫌疑上升為一號重點。
幾個月中,轉啊怒斬四處奔波,對祝春海在內地的所有關系人逐一調查,但仍未發現與“12·8”案件的直接線索。
8月10日,自以為逃出警方控制的李廣超潛回家中。獲得信息的專案組成員與當地警方偵查員火速趕往李家。可是狡猾的李廣超得知兵臨城下,再次逃脫。
近在眼前的嫌疑犯,決不能讓他再次逃脫!專案組連同當地警方派出協助的警察立即在交通要道設卡堵截。一連三天,車車必查,人人必問,他們連個盹都沒敢打。
8月13日下午,又一輛中巴車出現在蒸騰著熱氣的地平線上。中巴駛近,專案組和另幾位警察擋停檢查。上了車,他們獵鷹般的雙眼在滿座乘客的臉上一掃,目光立即鎖定在最后排一名神情異樣的年輕人臉上。這人也是敏感異常,就在民警越過車位走來之時,他突然起身奪命而逃。這家伙果然兇狠力大,橫沖直闖連續推開兩名民警。
守候車門的民警重拳出擊,沖他腿上狠砸一拳,重大犯罪嫌疑人李廣超“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成功捉捕李廣超的信息傳回大本營,為“12·8”案件奮戰了半年多的警察們興奮至極,但,塵埃并未落定。
李廣超緊閉鐵嘴,并幾次畏罪自殺。
與此同時,根據所掌握的信息,專案組下令:迅速抓捕朱金明!
8月22日,李劍受命,連夜奔赴額敏。翌日下午,李劍出現在朱金明家門口時,他正坐在床上與一幫同鄉神侃。李劍不動聲色地說:有些小問題還需要你協助調查。朱金明萬萬沒想到他自認為天衣無縫的布局會敗露,便跟在李劍身后走出家門。警車上,等待他的是锃亮的手銬。
審訊開始了,10名刑警連續輪番作戰對朱金明發起強大的心理攻勢。這個助紂為虐的犯罪分子自知罪責難逃,精神防線潰如衰敗的稻草,如實交待了1999年12月8日下午帶李廣超、李敏、李文功由額敏潛入克拉瑪依,殺害祝春海一家4口的事實。
原來,案發當日,朱金明帶領“三李”潛入祝家后他便回到小旅館,等候歸來的“三李”。“三李”殺人劫財以后,破壞了現場,倉惶逃離回小旅館與等候多時的朱金明會合并分贓給他,然后謊稱吃飯離開旅社。約21時,“三李”包出租車逃離克市。途中,李敏將裝有榔頭、匕首等兇器的布包丟棄于吐烏大公路路基下。
狡猾的“三李”連續在吐魯番、哈密換車,于嘉峪關乘火車逃回河南。回到雎縣后,“三李”大肆揮霍所劫巨款。其間,為了躲避公安,他們東躲西藏,后來感覺風聲吃緊,便帶著逃避法網的僥幸心理,分別到外地打工。
而老奸巨猾的朱金明當即搭出租車趕回家中,造成他未曾離開額敏的假象。
至此,案情大白。
9月1日凌晨1時許,犯罪嫌疑人李廣超被押解回克拉瑪依。連續七晝夜,刑警們輪流強攻突審。李廣超被刑警們必勝的信心所震撼,如實交待了12月8日晚在朱金明帶領下伙同李文功、李敏以要賬為名進入祝宅搶劫殺人的犯罪事實。
此時,抓捕重大犯罪嫌疑人李敏、李文功迫在眉睫。
8月23日,有知情者反映,李文功正在南京打工。8月24日,專案組連夜奔赴南京,對所有河南睢縣籍打工人員一一排查,卻沒發現李文功的蹤跡。這時,他們接到大本營傳來的信息:李文功有可能在虎門打工。
9月1日凌晨,連夜趕赴東莞虎門鎮的偵查員立即展開周密調查,獲悉李文功在虎門鎮郭五村橋頭學習修理自行車。橋頭有兩家河南籍人員開的自行車修理鋪,李文功究竟在哪一家?他們分析,按照慣例,他的打工點應該在第一家。可他們蹲守一天一夜,李文功卻沒有出現。
9月2日夜晚,虎門派出所派出大批警力協助,控制了車鋪人員。但一落實,與李文功多有聯系的是第二家。錯了!捉捕部隊迅速返回橋頭,控制了第二家店鋪,但又一次撲空。車鋪老板告知,他兒子張文清與李文功一起外出打工去了。眼看線索再次中斷,專案組決不放棄,當場責令老板打電話給張文清,并讓他與張文清在閑談中打聽李文功的去向。
“萬里追蹤千百度”,原來李文功就在虎門南柵第五工業區“日豐橡膠廠”打工。
50名荷槍實彈的武警火速轉移戰場,15分鐘后將橡膠廠圍得水泄不通,緊逼李文功的住地,并控制所有門窗。李文功已成甕中之鱉。
狡黠的犯罪嫌疑人李敏卻始終潛于水底。李敏曾當過偵查兵,具有一定的反偵查意識,并有過10年牢獄生涯,兇殘狡詐,體壯力強,是個很難對付的犯罪分子。他們來到李敏曾服刑的監獄,找到他的照片。從另一渠道獲息,李敏的獄友中,家住安陽縣城的劉志揚與他關系密切。
他們星夜趕到河南安陽,找到劉志揚的住地,向他說明詳情,希望他協助公安機關共同破案。經過思考,劉志揚表示愿意配合。原來,李敏確實在河南安陽,正在西關工地打工。
專案組即刻趕往安陽縣公安局,請求協助抓捕李敏。安陽警方分析,此人具有一定的反偵查能力,且虎背熊腰,可否在“萬一”情況下將其擊斃。總部下達死命令:李敏對案件十分重要,一定要將其生擒歸案!只能生擒,不能斃死。
西關工地地處安陽偏僻地段,尚未竣工的大樓灰沉沉地佇立著,工棚搭在路邊,低矮破舊。60余名警察悄然嚴密包圍了工地。唐立惠、司永強在前,鎮定地來到工棚口,身后是5名當地的便衣警察。他們瞄準一間工棚,直接推門進去。里面有兩個人在看電視,突然沖進來六七個人,把他們嚇得一愣。偵查員走上前去,一眼盯住其中一個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對方沉著干脆地回答:劉剛。
不對,你叫李敏!
話音未落,李敏猛然起身欲逃。此時,民警已經將他團團包圍,哪里還有他的逃路!
10月23日5時50分,寬闊坦直的世紀大道上尖利的警笛聲由遠漸近,隨之,一列警車呼嘯而至。一路風塵的刑警們押解著“12·8”兇殺案最后落網的犯罪嫌疑人李敏走下警車。頓時,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300多個日日夜夜,參戰的各族人民警察頂著巨大的壓力,克服重重困難,頑強拼搏,鍥而不舍,先后摸排14萬余人,調查13所監獄,走訪346家企事業單位,南下廣東,北上黑龍江,四赴中原大地,行程20余萬公里,所有辛苦,所有勞累,盡在那一張張黝黑消瘦的剛毅的面龐上,盡在案件告破的欣慰中。
至此,籠罩在克拉瑪依上空長達10個月的陰霾隨之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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