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江的潮水漫過斷橋時,張無忌正為趙敏綰起鬢邊的碎發。發絲間還殘留著西域風沙的氣息,那是他們從冰火島歸來時沾染的歲月痕跡。窗外春雨如絲,打濕了江南的杏花,也打濕了那段橫跨正邪、穿越家國的愛恨往事。當趙敏摘下頭上的金步搖,將其擲入西湖深處,濺起的水花里,映照著兩個靈魂掙脫枷鎖的瞬間。
初遇時,他是明教教主,她是元朝郡主。綠柳山莊的地牢里,趙敏的繡鞋尖挑起張無忌的下巴,珍珠耳墜在燭火下晃動如星子。那時的張無忌還不懂,這雙含笑的眼睛里藏著怎樣的機鋒,只記得她足底的奇香混著火藥味,在他掌心炸開一片緋紅。當他撓她腳心逼問出路,卻見她淚珠滾落,不是屈辱,而是某種隱秘的心動。這場始于權謀的交鋒,像極了趙敏后來在靈蛇島上設下的棋局 —— 看似步步緊逼,實則每一步都在為他鋪路。
碧海孤島上,趙敏用十香軟筋散迷倒眾人,卻獨獨給張無忌留下解藥。珊瑚礁在月光下泛著青白,她蹲在他面前,用銀簪挑開他掌心的傷口,將 “十香軟筋散” 的解藥混著自己的血滴入。“張公子,你可知我為何獨獨放你?” 她的睫毛上凝著海水,聲音輕得像海風。張無忌望著她腕上那道為救自己留下的疤痕,忽然懂得,這個看似狡黠的女子,早已將心剖作兩半:一半給了家國,一半給了眼前人。當她為他擋下少林金剛指,當她在萬安寺塔下甘受箭傷,那些驚心動魄的瞬間,都在訴說著比江山更重的情意。
大都城樓上,趙敏的父親汝陽王按劍而立,身后是千軍萬馬?!懊裘簦闳舾?,便是與我汝陽王府恩斷義絕!” 弓弦震動的聲響里,趙敏拔出倚天劍,割斷腰間的玉帶,那上面還系著她兒時母親送的玉佩。玉佩墜地的脆響,如同父女情分碎裂的聲音。她轉身走向張無忌,錦袍在風中翻飛如蝶,“爹爹,女兒不孝,但此生惟愿與他生死相隨?!?張無忌握住她冰涼的手,觸到她指節間因用力而泛起的青白,忽然明白,這個女子舍棄的何止是郡主之尊,更是血脈相連的根。
明教光明頂的圣火依舊熊熊燃燒,張無忌卻將圣火令放在祭壇中央。“各位兄弟,我張無忌德薄能鮮,愿將教主之位讓與賢能。” 底下嘩然,楊逍欲言又止,范遙低頭擦拭佩刀。張無忌望向殿外,趙敏正站在梧桐樹下,手中握著他送的那支木簪 —— 那是他用胡青牛醫館的廢木削成的,簡陋卻帶著體溫。他想起趙敏說過:“你做你的明教教主,我做我的元朝郡主,可這中間隔著的血與火,終究要有人先放下?!?此刻他放下的不僅是權位,更是天下蒼生的期許,只為換她一句 “我們回家”。
當波斯商隊的帆船駛入冰火島的海灣,趙敏披著張無忌的白袍站在船頭。海風吹起她的面紗,露出額角那道淺淺的疤痕 —— 那是在黑木崖為救他被箭擦傷的印記。張無忌從背后擁住她,聞到她發間有曬干的艾草香,那是她在江南為他縫制香囊時留下的味道?!盁o忌哥哥,你看這島上的極光,像不像大都夜市的走馬燈?”
她指著天空中綠色的光帶,聲音里帶著孩童般的雀躍。他吻著她的發頂,想起靈蛇島上她為他描眉時說的話:“與其做個被供奉的菩薩,不如做個陪你流浪的凡婦?!?如今他們真的成了江湖傳說里的一對凡夫俗婦,在這與世隔絕的島上,守著一爐篝火,數著漫天星斗。
錢塘江的潮水退去時,張無忌正在湖邊為趙敏釣魚。釣竿上的浮標輕輕晃動,他卻望著水中倒映的兩人身影出神 —— 他已不是那個身負血海深仇的少年,她也不再是那個翻云覆雨的郡主。當趙敏將釣上的紅鯉放入木盆,水珠濺在她手腕的銀鐲上,那是用他當掉屠龍刀的錢打的。“無忌哥哥,你說江湖上現在怎么說我們?”
她歪著頭笑,眼角的細紋里滿是歲月的溫柔。他放下釣竿,握住她的手,那上面有操持家務磨出的薄繭,“他們說,有對傻子放棄了江山,跑到江南釣魚?!?話音未落,兩人相視而笑,笑聲驚起一灘鷗鷺,飛向水天相接處。那里,沒有明教的圣火,沒有元朝的鐵騎,只有兩個靈魂,在江湖相忘處,守著彼此的生死,慢慢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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