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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秀天才，高價水貨，玻璃人……坊間貼上的這些標簽，在不同階段定義著奧斯曼·登貝萊。如今，法國人給自己添上新的名號：成熟的關鍵先生。以生涯最佳發揮幫助巴黎加冕歐冠后，他正式登堂入室。

一個男人要走過多少條路，才能被稱為一個男人？答案在風中飄蕩，最終在不同時間落到不同的人身上。對于奧斯曼·登貝萊來說，答案出現在他二十七八歲時。

今年3月，登貝萊的老友姆巴佩感慨：“看到他如今的表現，我真的非常感動，因為我知道他一路上經受了多少批評和嘲諷。從14歲起我就是他的超級粉絲，即便他沒進球的時候，我也一直說他是世界足壇最佳球員之一。奧斯曼(登貝萊)在27歲的時候成熟，這在足球世界里其實很正常。有些球員更早成熟，所以有的人會認為他‘遲到’了，但其實不然，登貝萊并未遲到?！?/p>

5月度過28歲生日，在人生第一場歐冠決賽，登貝萊為德西雷·杜埃和克瓦拉茨赫利亞送上助攻，又腳后跟妙傳策動了杜埃第二球，成為巴黎圣日耳曼5比0大敗國際米蘭，奪取隊史首座歐冠的大功臣。賽后將帥們與現場球迷共同慶祝時，球迷已經唱響“奧斯曼，金球獎”，主教練路易斯·恩里克也第一時間為弟子鼓與呼：“光是因為他在決賽中防守的方式，我就會把金球獎頒給登貝萊，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引領球隊’。我真心認為他配得上金球獎，毫無疑問，不僅是因為他贏得的獎杯、打入的進球，也是因為他的逼搶——他一整個賽季都在這么做，決賽中尤其如此。”

鋒線豹變

這無疑是登貝萊職業生涯迄今的最佳賽季。尤其是去年底、今年初恩里克基本將他固定在中鋒位置后，生涯此前絕大多數時間司職邊鋒、從不以進球效率著稱的登貝萊，突然變身神射手與進攻核心，令人刮目相看。

巴黎2025年首戰、法國超級杯對陣摩納哥，登貝萊就以補時階段的全場唯一進球為球隊帶來獎杯。此后他在多線賽事鏖戰中連續破門，歐冠“聯賽階段”尾聲的進球更幫助出線形勢不利的球隊成功上岸，躋身淘汰賽附加賽——末輪客場4比1大勝斯圖加特，他上演生涯僅僅第二個帽子戲法(第一帽還要追溯到在雷恩出道的賽季)，而3天后的法甲聯賽，他又在客場5比2布雷斯特時獨中三元，成為巴黎隊史上第一位連續兩場戴帽的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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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出戰的前8場比賽，登貝萊場場破門，共計打入15球，借此長時間領跑2025世界足壇射手榜，此后他又有過兩次連續3場比賽得分的好狀態，即便進入4月之后進球效率出現正常回落，卻又找回助攻技能，一度在8場比賽中貢獻3球5助攻。待到歐冠決賽戰罷、歐洲賽季結束，登貝萊依然以26球(巴黎25球，法國隊1球)在自然年足壇射手榜上高居第4位，只落后榜首姆巴佩3球。過往俱樂部賽季中，登貝萊單季進球最高值14球、最低值僅僅1球，而借由今年的火爆狀態，他的本賽季總產量暴漲至33球(另有15次助攻)，大幅刷新個人紀錄。

巴黎奪取“國內三冠王”的路上，登貝萊就是頭號功臣，而在歐冠更關鍵的場合，登貝萊更是大場面先生，巴黎連克四支英超球隊闖入決賽的路上，他的破門就至關重要：“聯賽階段”第7輪0比2落后曼城時是他破門吹響4比2逆轉號角；1/8決賽次回合是他打進唯一進球，鋪墊了此后的點球大戰淘汰利物浦；1/4決賽淘汰阿斯頓維拉他貢獻兩次助攻，半決賽雙殺阿森納則是首回合開場4分鐘就利落地將球射入死角，次回合他又送上助攻。決賽兩次助攻，讓登貝萊成為歷史上第二位達成這一成就的法國球員，第一人是1955-56首屆歐冠決賽代表蘭斯3比4不敵皇馬的雷蒙·科帕。這也意味著本賽季歐冠登貝萊共計送上8球6助攻，直接參與14粒進球，又創造了法國球員的歷史紀錄。

以登貝萊的身材條件和技術風格，他出任鋒線箭頭當然不是“大中鋒”站樁的打法，而是作為“偽9號”揚長避短。他在前場自由游弋，無球時積極參與逼搶，有球時習慣回撤串聯，不再貪戀球權，往往完成快速傳切后，便憑借跑動意識現身禁區內的關鍵位置，隨后完成致命一擊。巴黎前場多的是德西雷·杜埃、巴爾科拉這類沖勁十足的年輕人，還有冬窗新援克瓦拉茨赫利亞渾身都是威脅，登貝萊與他們聯動默契，換位頻繁，再串聯起后插上的中后場選手，也促成了球隊進攻流暢，火力全開。

重塑登貝萊

一開始，幾乎沒有人預料到，這會是登貝萊的爆發季。尤其是在去年9、10月間，他還曾因為與恩里克發生爭執，被排除出歐冠對陣阿森納的大名單，巴黎那場比賽遭遇賽季首敗。11月他則是在對陣拜仁時被紅牌罰下。這也符合登貝萊生涯此前階段給人們留下的“缺乏紀律性”的刻板印象，坊間長期流傳著他因為沉迷游戲睡過頭遲到、熱愛垃圾食品導致易傷體質的諸多說法。

登貝萊曾試圖通過媒體澄清這些傳聞中的不實成分，但似乎也沒有收到太好的效果。因此他的個人形象也就和此前的職業生涯一樣，始終被媒體套用刻板印象去描述：2015年底作為“早秀天才”在雷恩橫空出世，不到一個賽季后就被多特蒙德購入；又經一個賽季鍛煉就以1.05億歐元的天價加盟巴塞羅那，然而此后頻繁遭遇傷病、6個賽季只為巴薩出戰了56.6%的正式比賽(185場/327場)，按首發算就更是只占36.4%(119場/327場)，讓他被貼上“玻璃人”、“水貨”的標簽；被巴薩挽救生涯后轉會巴黎圣日耳曼，登貝萊又被視作“叛徒”；再加上2022世界杯決賽形同夢游，上半場就被換下……

從一鳴驚人的天才胚子，到“自甘墮落”的負面典型，登貝萊此前的生涯，無疑契合媒介工業最能吸引流量的“造星-毀星”路線，圍繞著他的紛紛擾擾，因此滋養了諸多新老媒體，讓好事球迷得到了玩梗的快樂。但如此登貝萊，是完全真實的登貝萊嗎？他此前確實未能兌現潛能，但真的是主觀原因為主嗎？他最終能夠做的，仍是在球場上完成自我證道。

恰好本賽季巴黎圣日耳曼給登貝萊提供了機會。進入“后巨星時代”的PSG，需要重尋一門既有傳射效率又具戰術作用的主炮，成為進攻體系的支點，恩里克嘗試過拉穆斯、科洛-穆瓦尼等中鋒，阿森西奧、李剛仁等“偽9號”，都沒有收到想象中效果，以至于賽季上半程一度需要左邊鋒小將巴爾科拉扮演主要的火力點，等到恩里克嘗試著將登貝萊放到新位置上，才找到意外而正確的答案。

自稱“右腳射門更強、左腳帶球更順”的登貝萊，此前一直以“雙足怪”形象示人，一直在邊路依靠盤帶技巧、過人巧思突擊輔助主力攻擊手。很少有人意識到，他其實擁有頂尖的球商，能夠在前場中路提供創意、效率與決定性，扮演另類的鋒線支點。也很少有人意識到，在巴黎這支平均年齡23.6歲的球隊中，年紀僅遜于馬基尼奧斯、法維安·魯伊斯等少數幾人的28歲登貝萊，也已如同老將一般，作風成熟。歐冠1/4決賽次回合對維拉輸球晉級后，獲評MVP的登貝萊一度拒絕領獎，后來在工作人員勸說下才改變心意，但留影時仍然面無表情，由此也可見他的好勝心。

當登貝萊脫胎換骨，從媒體到球迷，又是不是可以反思：以往是否只在登貝萊身上看到了想看到的一面，而忽略了其他？他身上的復雜性，不應被一些標簽進行刻板的定義。

一步登天？

在巴黎延續國內賽場霸權的路上，登貝萊已經以21球力壓格林伍德成為聯賽金靴，并當選法甲賽季最佳球員，這對他來說都是生涯頭一回的榮譽。歐冠奪魁之后，歐足聯技術觀察小組又將他評為本賽季最佳球員。而他還有機會獲得更高級別的認可——此前從未進入金球獎30人候選名單的登貝萊，有望一步登天。

在沒有世界杯歐洲杯的足壇“小年”，金球獎評選之中歐冠表現與成績的權重往往更高，在坊間對2025金球獎的討論中，風向也隨著歐冠進展一直發生變化。

薩拉赫在更早期被視為重要候選人，他在英超奪冠路上確有獨一檔的發揮，也已經得到諸多英格蘭足壇獎項認可，但紅軍在歐冠舞臺早早被巴黎圣日耳曼攔截，成為他參與競爭時的重要扣分項。為巴薩本賽季復興奪取“國內三冠王”立功的拉菲尼亞、亞馬爾、佩德里也先后獲得青睞，但他們作為巴薩隊友勢必互相分流，拉菲尼亞在比賽中關鍵傳射的決定性，亞馬爾對球隊進攻的主導，佩德里既組織又跑動的中場大師風范，恐怕都會讓評委陷入選擇困難。國際米蘭隊長勞塔羅·馬丁內斯本賽季穩定性不如以往，還在歐冠決賽被直接擊倒。再加上巴黎隊中無論是唐納魯馬、克瓦拉茨赫利亞還是阿什拉夫·哈基米們，表現都與登貝萊存在檔次差異，這就讓他能夠在巴黎眾將之中獨秀，被普遍視為金球最大熱門。

此外，相比巴薩眾將，登貝萊還有額外的籌碼：已經開戰的首屆擴軍版世俱杯，巴黎圣日耳曼是奪冠熱門之一，登貝萊雖然因為小傷可能錯過開局階段比賽，仍有機會增添沖擊金球獎的資本。

而即便最終得不到最高個人榮譽的嘉獎，登貝萊也不會在意，5月底被問及對金球獎的看法時，他便態度明確：“人們一直跟我開金球的玩笑，但說實在的，我會更優先考慮球隊，而不是我自己。巴黎圣日耳曼從未歐冠奪魁，奪冠才是最重要的事。”在經歷過職業生涯的大起大落后，登貝萊已是“人間清醒”，完成最重要事情的他，只想平靜對待命運的評價。

本文作者：韓賽文

本文原載第916期《足球周刊》

發行日期：2025.6.10

文章內容有刪改

圖片源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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