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951年深秋,朝鮮北部山區。洪學智踩著泥濘的山路,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志愿軍司令部走去。忽然,遠處傳來引擎的轟鳴聲,他猛地抬頭——三架美軍P-51野馬式戰斗機正貼著山脊呼嘯而來。
"隱蔽!"警衛員小張撲上來就要拉他。
洪學智卻站在原地沒動,瞇著眼睛數著飛機數量:"比昨天少了兩架。"話音剛落,一串機槍子彈掃在二十米外的山坡上,濺起的碎石打在他臉上生疼。
司令部掩體里,彭德懷正對著地圖發愁。見洪學智進來,頭也不抬地問:"老洪,今天又被'點名'了?"
"小意思。"洪學智抹了把臉上的泥水,"彭總,我剛從價川回來,鐵路又被炸斷了三處。現在前線每個戰士每天只能分到半斤炒面..."
彭德懷一拳砸在桌上:"美國佬!有本事跟老子正面干!"他轉向洪學智,眼中布滿血絲:"老洪,你得想個辦法。再這樣下去,不用美國人打,我們自己就先餓死了。"
洪學智盯著地圖上密密麻麻的轟炸標記,突然說:"彭總,我建議成立專門的后勤司令部。"
"哦?"彭德懷抬起頭,"細說說。"
"現在各部隊自己管后勤,效率太低。"洪學智的手指在地圖上畫了個圈,"應該把運輸、防空、工程全部統一指揮。美國佬不是要斷我們的糧道嗎?我們就建條'打不斷、炸不爛的鋼鐵運輸線'!"
彭德懷沉吟片刻,突然抓起電話:"給我接北京!"
02
一個月后,志愿軍后方勤務司令部正式成立。簡陋的指揮部里,洪學智對著十幾個師團級干部訓話:"從今天起,咱們就是志愿軍的'糧草官'。我洪學智把話撂這兒——"他拍了拍腰間的手槍,"要是讓前線戰士餓著肚子打仗,老子第一個槍斃的就是我自己!"
1952年元旦,大雪封山。洪學智帶著參謀巡視清川江大橋。這座鋼鐵骨架在三個月里被炸毀二十七次,又二十七次被修復。橋頭的高射炮陣地上,戰士們正用凍僵的手往炮膛里裝填炮彈。
"司令員!"炮兵團長老遠就喊,"您怎么又上前線來了?"
洪學智哈著白氣說:"來看看咱們的'鐵拳頭'。"他指著對岸被炸得千瘡百孔的鐵路線,"老李,今晚有三百車皮物資要過江,美國佬肯定要來搗亂。"
"您放心!"老李拍著胸脯,"咱們新搞的'機動防空',保準讓美國飛機有來無回!"
正說著,防空警報突然凄厲地響起。遠處天際線上,黑壓壓的轟炸機群像蝗蟲般撲來。
"進入陣地!"老李轉身就要跑,卻被洪學智一把拉住。
"等等。"洪學智瞇著眼數了數,"不對勁,這是佯攻。"他猛地轉向參謀,"立即通知順川車站,敵機主力要炸哪里!"
果然,二十分鐘后通訊兵氣喘吁吁地跑來報告:三十架B-29繞道偷襲了順川,但物資列車已經提前疏散了。
老李佩服得五體投地:"司令員,您怎么猜到的?"
洪學智笑了笑:"美國佬的空軍大學教的。"見眾人不解,他解釋道:"他們轟炸有規律,就像上課按課表來。咱們要做的,就是提前'預習功課'。"
03
1953年夏,板門店談判陷入僵局。美軍發動"絞殺戰",平均每天出動上千架次飛機轟炸。洪學智發明了"片面運輸"——利用夜色掩護,在固定時間段單向發車。這天深夜,他親自在價川樞紐站指揮。
"司令員,太危險了!"車站主任老周急得直跺腳,"敵機隨時可能來!"
洪學智看了看懷表:"還有四十三分鐘安全窗口,夠發二十列車。"他轉頭對通訊兵說:"通知各高炮部隊,重點保護清川江至陽德段。"
突然,遠處傳來爆炸聲。洪學智抓起望遠鏡,看見南邊天空被火光映紅。"壞了,陽德被炸。"他立即下令,"改走龜城支線!"
老周面露難色:"那條線坡度太大,蒸汽機車上不去..."
"用推的!"洪學智脫掉外套,"通知部隊,每節車皮上一個排,就是人拉肩扛也要把物資送上去!"
黎明時分,最后一列車終于喘著粗氣爬過山嶺。洪學智癱坐在鐵軌旁,突然發現自己的布鞋底已經磨穿了。老周紅著眼眶說:"司令員,您這鞋..."
"沒事,"洪學智笑著晃了晃腳丫子,"等勝利了,老子要買雙美國皮鞋穿穿!"
1986年金秋,五角大樓會議廳將星云集。美國國防部長溫伯格舉杯歡迎中國軍事代表團。當介紹到洪學智時,一位空軍上將突然問:"洪將軍,您畢業于哪所軍事院校?您的后勤理論令人印象深刻。"
會場頓時安靜下來。洪學智不慌不忙地抿了口紅酒,微笑道:"美國空軍大學。"
見對方一臉困惑,他解釋道:"1951年到1953年,貴國空軍每天給我們上八小時實戰課,兩千多架'教練機'輪番教學。"他舉起酒杯,"說實話,你們的'教學力度'太大了,逼得我們不得不發明些新戰術。"
美國將領們面面相覷。溫伯格尷尬地咳嗽一聲:"那場戰爭...確實有很多值得反思的地方。"
當晚的酒會上,那位空軍上將又找到洪學智:"將軍,我查了資料。您當年面對的是我們最先進的轟炸機群,卻建立起連我們都無法切斷的補給線。這簡直...不可思議。"
洪學智望著窗外的華盛頓夜景,仿佛又看見朝鮮戰場上燃燒的鐵路橋:"知道我們靠什么贏的嗎?"他指了指心口,"除了這個,還有成千上萬穿著破布鞋的戰士。他們用肩膀扛著鐵軌跑得比你們的炸彈還快。"
04
回國前夕,洪學智獨自來到阿靈頓公墓。站在陌生的墓碑前,他輕輕放下一束白菊:"戰場上各為其主,現在...都過去了。"
2006年初冬,301醫院病房里,94歲的洪學智陷入彌留。兒女們圍在床邊,聽見老人含糊地念叨著什么。兒子俯身細聽,原來父親在數著一個個地名:"價川...順川...清川江..."
突然,老人睜開眼睛,聲音異常清晰:"今晚發多少車?"
兒子含淚握住他的手:"爸,都過去了,咱們勝利了..."
洪學智的目光漸漸渙散,嘴角卻浮起微笑:"好啊...告訴彭總...鐵路...保住了..."
窗外,北風卷著雪花拍打玻璃,仿佛又回到那個戰火紛飛的冬天。在另一個世界,那些穿著破布鞋的戰士正等著他們的司令員,一起守護那條永遠"打不斷、炸不爛"的鋼鐵運輸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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