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詩

節日

文/胡弦

歡樂、喧騰、匆匆的日子。

在老家，我輾轉于鄉鄰，和親戚間。

人忙，心卻是定的。

走很遠的路去看一個長輩，集市和雪

在窗外搖晃，其實，車子很穩。

或者坐在桌邊，和笑鬧的孩子們在一起，

享受縈繞在心頭的一小片寧靜。

多少年月、顏色，凝結成眼前光華，

煙花和酒，仍然是個奇跡。

有人離去，有人出生，似乎

沒有比這更好的幸福了：損耗

復滿溢，我活在

孤單而又永恒的親人之愛中。

昨天，過廢黃河鐵橋，我下車，

看蘆葦、灰蒙蒙的天空，和河上的青色薄冰。

從前，我也是河水，沖撞，尋找；現在

更像河道，不斷被沖刷，卻懂得了

是什么在經過，并值得捧在手中。

賞析

今天分享的是魯獎詩人胡弦的詩《節日》，這首詩通過詩人的所見所聞，反映了節日的熱鬧，而在熱鬧中，詩人又窺見了心的定和寧靜，這就是常說的鬧中取靜，從某種意義上說，詩人的靜是因為愛和幸福。詩人通過眼前的熱鬧，心卻在不斷往更廣闊的天空在延伸，特別是在談到生死，談到損耗，復滿溢，談到詩人從河水變為河道，詩人從經歷中習得人生的哲理，并將其轉化成文字，以詩歌的方式呈現給讀者。這首詩的前半部分是動的，后半部分是靜的，在一動一靜的統一之下，詩人的心靈有了不一樣的生命體驗，詩人最后懂得了是什么在經過，并值得捧在手中，說明詩人明白價值的存在，明白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是什么。接下，具體來感受詩人內心的變化。

在詩歌的前半部分，詩人通過節日的見聞感受，在不斷定義節日，比如歡樂、喧騰、匆匆，比如輾轉鄉鄰和親戚，而這時候人是忙的，心卻是定的，這可以讀出詩人的內心是有強烈滿足感的，而且是充滿愛的，有安全感的。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人的定力和寧靜。接著，詩人寫走很遠的路去看望長輩，而集市和雪在車窗外搖晃，這也暗示了集市的熱鬧，或許此刻正是人頭攢動，人們都在趕集，而雪的搖晃仿佛暗示了瑞雪兆豐年之意。后面詩人寫車子很穩，似在加強前面集市和雪的熱鬧氛圍。

接著，詩人寫坐在桌邊和笑鬧的孩子們在一起，依然能享受到寧靜，這再次說明，外界越熱鬧，詩人的內心越是寧靜，或許詩人早已經歷過許多世事，對于人間的一切都能從容應對。然后寫道“多少年月、顏色，凝結成眼前光華，煙花和酒，仍然是個奇跡”，說明在詩人的內心仍然保持著一份好奇之心，讓詩人不斷地追尋，不斷發現，那些奇跡背后，是一個不斷變化的世界，就如同里面有乾坤一樣，令詩人神往。

再看詩歌后半部分，詩人寫“有人離去，有人出生，似乎沒有比這更好的幸福了：損耗”，這種損耗與下文的復滿溢，是有內在聯系的。死和生是不斷輪回的，而詩人活在孤單而又永恒的親人之愛中，這種境界是非常之高的，詩人既能保持獨立，又能被愛包圍，說明詩人是一個有能量之人。這樣的人更易獲得幸福，也更有幸福的輸出能力。

接下來，詩人敘述了一件剛發生的事，在過廢黃河鐵橋時，下車感受自然的變化，這句“看蘆葦、灰蒙蒙的天空，和河上的青色薄冰”的描寫，似乎是在為下文的書寫作鋪墊，渲染一種熟悉的感覺，也即是在烘托從前的我是河水，有沖撞和尋找的性格，是具有攻擊性的，仿佛一把鋒利的刀一樣，在世間游走。而現在，詩人更像是河道，被沖刷著，正是如此，懂得了是什么在經過，什么值得捧在手中，這是詩人深刻的領悟，是經過歲月淬煉后悟出的道理。所以，現在的詩人更具包容性和開放性，能不斷突破自身的局限性，被眼界和思維不斷拓寬，自然會領略到人生不一樣的風景。這里關于詩人所懂得的，更是對生命價值和意義的高度概括和詮釋。

讀這首《節日》，讓我們感受到了動和靜的轉化是需要一定基礎的，關于人生的境遇，經歷固然重要，但是能像詩人通過經歷悟出深刻的道理則更重要。這首詩，看似寫節日，實則寫的是詩人的人生和心性變化的過程。詩人能從不斷變化的世界中感受自身的變化，并能發現最重要的部分，結尾的書寫是能給讀者啟發的。關于河水和河道的轉換，更是引人入勝。

拋磚引玉，就詩論詩，以寫代學，至此，就結束了。如果您有不同的看法，歡迎評論區交流。

詩人簡介

胡弦，1966年生于徐州鄉村，做過教師，報社記者、編輯，現居南京，《揚子江詩刊》編輯。九十年代開始寫作，在《人民文學》《詩刊》《星星》《詩歌月刊》《詩選刊》等刊物發表大量詩歌，在《散文》《散文天地》《散文百家》等刊發表散文作品數十萬字，出版詩集《十年燈》(2007)，散文集《菜蔬小語》(2008)等，曾獲中國詩歌學會、《人民文學》（2004）、《散文詩》（2003）、《詩潮》（2003）、《詩林》（1999）等雜志詩歌競賽獎，2009年11月由中國作家協會《詩刊》社授予“新世紀（2000—2009）十佳青年詩人”稱號。出席詩刊社第十八屆“青春詩會”，在多家報刊開設過散文專欄，作品入選多種年度最佳選本。

往期詩評

格命草

格命草，自稱詩者，讀睡詩社創辦人，《讀睡詩選》主編，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主編出版詩集《讀睡詩選之春暖花開》《讀睡詩選之草長鶯飛》，目前選評經典詩歌，名人名詩400余首，《格命草詩評（一）（二）（三）（四）》已完成，詩評系列叢書正在持續創作中。付費評詩，付費寫詩評集，付費推廣詩歌，可加格命草微信：gemingcaoa 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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