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1月4日,政治局常委、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國務院副總理陶鑄失去一切權力,同時也失去了自由。
陶鑄
回看過往,陶鑄成為正國級領導,只過去8個月時間。這樣一來,他成為任期最短的正國級領導。
陶鑄的處境非常艱難,然而令人難以理解的是,這年8月,他的親哥哥給中央寫了一封舉報信,主動揭發他的問題。
這封舉報信,讓陶鑄的處境雪上加霜,不久后就去世了。那么,陶鑄和哥哥有何糾葛?哥哥舉報信的內容是什么呢?
兄弟二人,同時考入黃埔
陶鑄,湖南祁陽人,出生于1908年。
陶鑄的祖籍在浙江紹興,祖上曾是明朝洪武年間的舉人,被派到湖南做官,在祁陽安家落戶。
陶鑄的父親陶鐵錚,人如其名,鐵骨錚錚。他畢業于湖南南路優等師范,參加過同盟會,辛亥革命在黎元洪的手下當官。不過后來黎元洪和袁世凱串通一氣,竊取革命果實,陶鐵錚憤而辭官,回了祁陽老家。
陶鐵錚有三兒一女,三個兒子分別是陶自強、陶鑄和陶柏生。陶鑄和哥哥陶自強年齡只差兩歲,關系要好,從小就在一起玩耍。
不過在1918年,陶家發生了一起變故。陶鑄的父親陶鐵錚,因為在大庭廣眾下扇了劣紳兩個耳光,被劣紳記恨。不久后,劣紳設計殺害了陶鑄的父親、二叔和弟弟。
父親下葬那天,母親捧著血衣,咬著牙對陶自強、陶鑄說:“你們長大后,此仇不報,就枉為陶家子孫!”
父親去世后,陶家一落千丈,陶鑄主動輟學,把上學的機會讓給了哥哥。陶鑄認為,哥哥是遠近聞名的神童,前途更遠大一些。當然,陶鑄也沒有放棄學習,哥哥放學回來,他總會纏著哥哥講課本上的知識。
后來,陶鑄去了武漢打工,有幸聽過中共早期黨員蕭楚女的演講。他深受震撼,決定投身革命,于1925年抵達廣州,報考黃埔軍校。
可陶鑄正經沒有上過幾天學,數學底子很差,筆試就被刷下來了。這時黃埔一期學生、同鄉兼好友陳浩給他出主意,讓他進軍隊,曲線考黃埔。陶鑄接受了這一建議,在國民革命軍第一師當了一名文書。這支部隊的政治部主任,正是周總理。
1926年,在周總理的提攜下,陶鑄考入黃埔軍校,成了第五期的學員,并于同年入黨。也是在這一年,哥哥陶自強抵達廣州,也考入黃埔五期。
兄弟倆同時考入黃埔,這種情況非常罕見,陶鑄和哥哥陶自強做到了。
弟弟被捕,哥哥叛變當說客
革命早期,陶鑄和哥哥陶自強都信仰共產主義,走的路也是相似的。
1927年,陶鑄參加南昌起義,擔任特務連連長的他,率部攻占匡廬中學。起義失敗后,陶鑄又南下廣州,參加了廣州起義。
也是在這一年,陶自強參加了秋收起義,擔任工農革命軍第一軍軍部書記員。部隊轉移期間,陶自強腳部負傷,還和毛主席同住過9天。毛主席“槍桿子里出政權”的主張,也是受陶自強啟發形成的。
可以說,截止到此時,兄弟倆同時參加革命,雖然經歷不少波折,但前途光明。然而到上世紀30年代,情況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兄弟二人從親人變仇人。
廣州起義失敗后,陶鑄逃回祁陽老家,從事兵運工作。此后他又被派到福建,參與創建閩南、閩東根據地。
1933年5月,陶鑄前往上海,等待組織安排工作。然而上海一行,他被國民黨特務盯上了。一天中午,陶鑄正在吃飯,一群特務破門而入,將他逮捕。
被捕后,陶鑄身心受到巨大摧殘,但他始終堅貞不屈,拒絕泄露黨的機密。國民黨拿他沒辦法,只好將他關押起來,等待法庭審判。
陶鑄不懼死亡,可讓他無比傷心的是,1934年的一天,親哥哥竟來到獄中,勸他投降。
原來秋收起義部隊前往井岡山的路上,一團團長陳浩企圖拖槍逃跑,被毛主席截停后槍斃。陶自強和陳浩是同鄉兼好友,受此事件影響回了祁陽老家。
在弟弟陶鑄的鼓勵下,陶自強留在老家領導農民運動,后被派往福建,出任莆田中心縣縣委書記。
然而在1934年,陶鑄被捕的第二年,因為叛徒出賣,陶自強也被捕了。他同樣受到敵人殘酷的虐待,鼻子里被灌了大量涼水,因此患病。
不久后,蔣介石派人拉攏陶自強這個黃埔學生,陶自強沒有經受住考驗,叛變革命。陶自強和弟弟陶鑄,同一年考入黃埔,同一年參加起義,又先后被捕,卻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陶自強叛變后,曾親自到獄中勸降弟弟,但陶鑄不為所動,高呼“共產黨萬歲”。
弟弟成正國級,哥哥成鄉村教師
1934年,陶鑄被押上法庭,接受審判。
法官問他:“放你出去,你是否會相信三民主義?”
陶鑄毫不隱瞞,回答:“實話告訴你,我出去了,也不會信三民主義。”
經過審判,陶鑄被判處無期徒刑。為什么沒判死刑?據陶鑄之女陶斯亮回憶,父親后來跟這位法官見過一面。法官告訴陶鑄:“我看你年紀輕輕的,一腔熱血,把你留下來,興許對國家有用。”
直到1937年,國共第二次合作,陶鑄才被釋放,重回組織懷抱。他在革命道路上狂奔不止,擔任過多個重要職務,陳毅評價他:“他是二野、三野的始祖。”
建國后的陶鑄同樣位高權重,主政過廣西、廣東,1965年出任國務院副總理。1966年,陶鑄在黨的八屆十一中全會上當選政治局委員、常委,躋身正國級領導人的行列,登上了政治生涯的巔峰。
陶鑄成為中央領導,那么和他一起參加革命,但又叛變革命的哥哥狀況如何呢?
陶自強叛變后,當上了國民政府的縣長,對抗戰有所貢獻。1949年,他一度去了臺灣,但很快迷途知返,回到家鄉祁陽,與當地進步組織發動起義,迎接解放軍進城。
陶自強雖然有叛變的前科,不過客觀的說,他沒有供出過任何一名地下黨員,而且有起義之功,組織對他的過往不予追究。祁陽解放后,陶自強被分配到祁陽一中當校長。
1951年10月,時任華南分局代理書記的陶鑄回鄉探親,見到了哥哥陶自強。陶自強非常高興,自掏腰包,請弟弟在學校食堂吃了一頓飯。這次吃飯,也是兄弟倆為數不多的團聚時刻。
臨走的時候,陶鑄不放心,囑咐哥哥:“你當校長會誤人子弟的,還是當教師為好。”
陶自強聽取弟弟的意見,辭去校長一職,當了一名普通教師。
揭發弟弟,晚年懺悔
1967年,風云突變,陶鑄失去一切權力,被關押起來。與此同時,妻子曾志也被按上莫須有的罪名,處境艱難。即便如此,夫妻倆意志堅定,決定與反動分子斗爭到底。
可是,那些人從陶自強那里找到了突破口。陶自強經不住威逼,被逼出來指認,說弟弟陶鑄坐過國民黨的牢,當了“叛逃”。
陶自強揭發的事情子虛烏有,卻成為壓垮陶鑄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備受打擊,一連幾天不吃不喝,對著墻壁發呆。僅僅兩年后,陶鑄就在悲憤交加中去世了。
1978年,陶鑄恢復清白,祁陽縣委為他召開了追悼會。本來就對當年之事無比愧疚的陶自強,得知這一消息后,請求參加弟弟的追悼會,被拒絕。
1982年,他專門給弟媳曾志寫了一封信,真誠悔國。但曾志不肯原諒陶自強,沒有回信。侄女陶斯亮得知他身患癌癥,覺得他可憐,回信說:“伯父,我不再記恨你了。”
不久后,陶自強在自責中去世。臨終前他上了一趟龍山,祭奠弟弟陶鑄。他輕撫墓碑,含著眼淚說:“弟弟,哥哥給你請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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