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6月18日,云南昭通被密集的槍炮聲淹沒。此時距這座小城解放,僅僅過去三個月。
一顆炮彈帶著撕裂空氣的尖銳呼嘯,將一座小樓瞬間化為廢墟。槍炮聲也迅速平息。
之后,解放軍戰士從小樓的廢墟中清點出了幾人的尸首。有好事的百姓前來偷偷地張望。在遠遠端詳起其中一具尸骸后,圍觀人群不禁露出了興奮的表情,歡呼雀躍地跑開。
“龍三被打死了!龍三被打死了!”
消息不脛而走傳遍昭通,全城一片歡騰。
這個龍三究竟是什么人?其在戰火中橫死,為何會受到廣大群眾的拍手稱快?
年少慷慨從軍行 只因兒時“沒學上”
這位龍三真名叫龍繩曾。他的父親,就是民國時主政云南18年的“云南王”龍云。
1884年,龍云出生于云南昭通一個彝族地主家。
雖然龍云的家庭在當地屬于上層人物,但由于環境閉塞、經濟貧瘠,當地居然沒有一所正經的學校,因而龍云也沒有接受過系統的基礎教育。
雖然沒有經過詩書熏陶,但志向遠大的龍云,還是決定通過其它路徑去出人頭地。
6歲時,龍云拜武術家馬得勝為師,練得一身武藝。
1911年6月,龍云在保路運動中,來到四川加入保路同志軍魏煥章部。半年后,又成為援川滇軍謝汝意部的上尉候差官。
1912年,龍云進入云南講武堂學習。
在軍校學習期間,龍云曾憑借兒時習得的一身武藝,在生病的情況下將一位法國大力士打得滿地找牙。
龍云這一令人揚眉吐氣的行為,引起了一個人的關注,他就是后來擔任云南都督的唐繼堯。
在貴人幫扶下向著權力之巔一路進發
唐繼堯是龍云生命中一位不可或缺的貴人。從1915年擔任副官開始,龍云就一直在唐繼堯身邊效勞。而唐繼堯也報之以李,安排龍云歷任軍長、警察廳長、鎮守使等各種重要職位。
龍云也始終對唐繼堯忠心耿耿,曾經與唐繼堯在軍閥斗爭中被驅逐時,拼死護衛突圍。
都說親密的感情會隨著時間愈發穩固,但有些時候,時間卻會讓原本緊密的關系橫生間隙。
1927年2月6日,龍云聯合多位地方鎮守使起兵政變,逼迫唐繼堯下臺。
但未曾想龍云這邊算計別人,轉頭又被別人算計。6月14日,曾和龍云一起發動反對唐繼堯政變的胡若愚,又對龍云下了黑手。在襲擊龍云住所時,龍云左眼被炸傷,本人也被擒獲。
胡若愚還將龍云關押在一個鐵籠中進行羞辱,直到一個多月后才釋放。
人身雖重獲自由,但云南的權力斗爭,依然嚴峻。龍云意識到,要想在這場博弈中,必須尋找一個更有力的后盾。
很快,龍云抱上樂樂剛剛統一全國的南京國民政府的大腿。
有了這一名頭,龍云的拳頭硬了不少。1928年1月,龍云被南京國民政府任命為云南省政府主席。
經過一番混戰,龍云擊敗降服各路對手,正式成為“云南王”。
讓云南成為熱土 為抗戰持續輸血
提起舊社會眾多割據一方的軍閥,大家都不會不自覺地貼上不尊號令、壓榨剝削、殘暴統治等標簽。但這種單一臉譜化的標簽,卻并不完全符合龍云在云南的統治。
龍云主政云南期間,一直大力發展經濟、振興產業、普及教育、保障民生,讓云南成為一片欣欣向榮的熱土。
此外,龍云還利用云南毗鄰英國、法國殖民地的地理區位,大力引進西方技術和資金,使得這個邊陲省份洋派十足,扭轉了人們對云南蠻荒閉塞的印象。
幾年后,一場燃遍中國的烽火,將考驗著龍云的建設發展成果。
1937年7月,盧溝橋事變爆發。在全民同仇敵愾、共赴國難的洪流中,龍云公開宣布,將傾全省之力投身抗戰。
很快,頭戴法式鋼盔、手拿各種法式武器裝備的滇軍,以整齊的隊列、昂揚的斗志、飽滿的精神在云南各地集結完畢,隨即開赴各地戰場。
滇軍將士的勇敢無畏、堅韌不拔也深深打動了國人。整個抗戰期間,滇軍付出了傷亡十余萬的代價。
而當日軍占領沿海各大港口,切斷外援通道時,龍云又召集二十萬云南各族群眾,在及其艱難的條件下,用九個月時間修筑起穿越崇山峻嶺的滇緬公路接收外援,為中國這個虛弱的巨人,維系起一條輸血命脈。
少了一個“云南王” 多了一個共產黨支持者
國民政府在抗戰中變得愈發腐敗無能。龍云對國民黨的不滿也不斷加深。
1943年,龍云和中國共產黨進行了接觸。共產黨人滿懷激情理想、為民族未來不懈奮斗的精神氣概,深深打動了龍云。
1944年,西南聯大舉行的“五四”座談會,何應欽命令龍云派兵鎮壓,但龍云卻變著花樣打太極推脫。
1945年8月,日本無條件投降。當龍云和人們一起慶祝全民族的尊嚴和獨立時,卻根本想不到,已然忌憚自己的國民政府,已經迫不及待地準備對其動手。
當年10月,杜聿明來到昆明,宣布免去龍云包括云南省主席在內的一切職務,由盧漢接任云南省主席。
之后幾年,龍云一直在國民政府內擔任各種閑職。出于對自己愈發遭到邊緣和防備,甚至還會遭遇不測的擔心,以及對于國民黨腐敗無能的憤懣不滿,1948年12月8日,龍云突然逃離南京,一路輾轉來到香港。
不久,龍云加入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
第二年,隨著革命的紅旗即將全面飄揚在神州大地,龍云在新中國成立前夕的8月13日發布《我們對于現階段中國革命的認識與主張》的聲明,徹底與蔣介石決裂。
當年12月9日,盧漢宣布云南省起義。
支持革命的父親 反革命的兒子
對于這個欣欣向榮的新政權,龍云是真心認同的,以至于還為此戒掉了持續多年的抽大煙的毒癮,讓人感慨萬分。
但與此同時,并不是所有人都真心認同擁護新中國的建立。其中就包括龍云的兒子龍繩曾。
也許是從小嬌生慣養、有求必應的緣故,出生于1907年的龍繩曾一直囂張跋扈、蠻橫無理,鬧出過不少事端。
龍繩曾曾當街調戲孔祥熙次女孔令偉。同樣跋扈萬分的孔令偉,直接掏出手槍射擊。身上帶槍的龍繩曾也拔槍反擊。一陣對射后,兩人毫發無損。周圍百姓死傷一片。
這么唯我獨尊、目無法紀的人物,對于強調奉獻犧牲、追求遠大理想的共產黨人,自然沒有什么認同。
龍繩曾雖然在1949年4月率部接受解放軍的改編,甚至還被任命為地方警備副司令。但這僅僅是迫于形勢的權宜之計。
他依然想繼續高高在上地作威作福、魚肉鄉里。
仗著父親是國家的座上賓,龍繩曾和他的部下依然殘害百姓。雖然劣跡斑斑,但陳賡大將等共產黨人依然以高度的誠意和耐心,對其進行規勸改造。
但早已走火入魔的龍繩曾依然勾結各路土匪和國民黨特務,以在昭通發動叛亂徹底堵死了自己的后路。陳賡率領部隊立刻反擊,僅僅一天時間就將叛匪全面擊潰。龍繩曾本人也如開頭那般兵敗身死。
龍繩曾死亡的消息傳到身在北京的龍云耳中,認為自己傾力支持共產黨,卻落個愛子被殺的下場而悲憤不已的龍云,激動萬分地沖進中南海,想找毛澤東討個說法。
早已料到龍云的這一反應的毛澤東,并沒有過多言語,只是讓他回一趟云南,親自去了解一下情況。
龍云當即趕回云南,經過一番詳細的調查走訪后,面色沉重,不停地重復著“我那兒子真壞……”
結語
在那個新舊交替的時代,不少來自舊時代的大人物,尤其是舊時代的既得利益者,在無法撼動的時代洪流中投身紅旗下。
共產黨為了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也寬宏大量地對他們委以重任。
這些人有的如龍云一般,真切認同共產黨的精神理念,同自己的過往徹底切割。但也有些人如龍繩曾一般,只是迫于形勢的暫時臣服,內心依然想繼續剝削民眾。
對他們而言,是作為正面人物青史留名,還是遭受人民民主專政的鐵拳,幾年時間,就足以迎來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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