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地,Dior 于本月初正式宣布由 Jonathan Anderson 接任女裝、男裝與高級定制三大系列的創意總監,引發時裝圈震動。
自 Christian Dior 創立以來,從未有一人統領如此龐大的創意版圖:這一年,他將為 Dior 推出 8 個成衣系列和 2 個高定系列,同時繼續負責個人品牌 JW Anderson 的 6 個系列及與大型快消品牌的 2 個聯名──合計 18 個系列。
坊間笑稱這堪稱吉尼斯世界紀錄級別的「勞模」排期,更有調侃稱他或將以「周更」模式連載設計。這樣的節奏,不僅考驗身體,更是對創意與管理的一場極限考驗。
一位「異類」設計師的非典型晉升之路
出生于1984年、家境中產且并無顯赫時尚背景的 Jonathan Anderson,成長在北愛小鎮 Magherafelt,父親曾任愛爾蘭國家橄欖球隊隊長。從小在「動蕩歲月」的圍爐夜話里,他培養了堅韌與敏銳的洞察力。18 歲那年,他遠赴美國華盛頓短暫追夢演員,但城市的繁華和商業現實讓他迅速覺察到表演與著裝同樣能傳遞情感。
后來,他憑借一張戲校劇照和幾頁陳列稿,獲得倫敦時裝學院男裝專業的錄取。雖有「做襯衫三年」的自嘲,但正是在那段學以致用的日子里,他學會了尊重面料、尊重人體結構,也培養起對產業鏈的初步認知。
2008 年,他以幾乎全無經驗的怪誕剪裁和拼貼式裝飾創立 JW Anderson,用「梗式」單品和無性別剪裁在業界嶄露頭角——2010 年入選英國時裝協會 NEWGEN 計劃,2012 年獲「成衣新秀獎」,紅綠燈卡帶胸針、鼠標水晶胸針等配飾迅速成為話題。
2013 年,LVMH 集團以少數股權投入 JW Anderson,同時挖他出任西班牙老牌皮具品牌 Loewe 創意總監。從此,他帶著「70 年代伊比沙島」靈感和跨界藝術嗅覺,對 Loewe 進行徹底再造:先以番茄包、Puzzle 包等單品引爆社交網絡,搶占大眾目光;隨后于 2021–2022 年在秀場上以緊身皮革連衣裙與超現實主義胸甲向身體本真宣戰,再度刷新品牌高度——年營收從 2.3 億歐元躍升至近 20 億,長年蟬聯潮流榜單前列。
LVMH的豪賭:
為何偏愛他?
在「人手一稿」的當下,奢侈品牌更忌千人一面。Dior 之所以押注 Anderson,有三個核心考量。
其一,商業奇跡與話題創造力。在他入主前,Loewe 曾苦于刻板的「西班牙風情」,三任設計師均難以撬動品牌業績。
Anderson 上任后不到兩年,Loewe 年營收從 2.3 億歐元升至 5 億、10 億,再到近 20 億,年年蟬聯 Lyst 熱門榜首;他用番茄包「Loewe meme to reality」的品牌自嘲手法,精準復刻了社交媒體時代的「話題公式」。
Dior 亟需類似刺激,以避免在高定與成衣之間陷入「增速放緩」的尷尬。
其二,跨界「文化運營者」的身份標簽。Anderson 被稱為「流動的 ChatGPT」,對電影、建筑、陶藝等領域均能信手拈來。
他在 Loewe 創立 Craft Prize,鼓勵當代工藝創新,也曾與導演 Luca Guadagnino 合作擔綱電影服裝設計。作為一個「設計師+文化策展人」的復合體,他能為 Dior 構建更立體的跨界生態——在新品發布之余,通過裝置藝術、限時展覽和數字互動,持續刷新公眾對品牌的認知。
其三,內部「自家人」的深度信任,Delphine Arnault 曾回憶,2013 年她在巴黎某展廳首次與年僅 24 歲的Anderson會面,便被其談吐深度與成熟度所折服,遂在 JW Anderson 少年成名后連累兩次挖他入司。
十余年磨礪,他對 LVMH 的運作與文化已極度熟悉,管理層相信,這位「自己人」能在最短時間內了解并執行 Dior 的品牌戰略,無需像外來者般摸索適應。
期待與擔憂并存的輿論聲浪
網絡上,一方面有「眾望所歸」的熱情:品牌粉絲期待他用番茄包式思路為 LadyDior 或 BookTote 引入新意;另一方面,也有慎重其事的憂慮:18 個系列一年連軸轉,若無高度信任與精簡高效的團隊,難保創意與執行不失。
在他確認不會放棄 JW Anderson 并調整為更注重生活方式與零售戰略模式后,業內普遍認為,未來他的個人品牌與 Dior、與合作品牌間或將出現更緊密的資源共享與團隊協同,以此在壓縮創意周期的同時保證質量。
從Galliano到Chiuri雙線打法的前車之鑒
回望 Dior 的創意史,不少前任都在「高產與高壓」之間跌宕。
John Galliano 自 1996 年接過 Gianfranco Ferré 之筆,以激烈戲劇化的高級定制和春夏成衣顛覆傳統:他將海報與快訊融入秋冬 1997 高定,塑料花與偏心剪裁碰撞,令 Dior 重獲「奢華奇幻」般的新生。但 2011 年,一場場外爭議與個人壓力并發,讓他黯然離場,成為「創意過載+自毀」的經典案例。
隨后,Raf Simons 在 2012 年入主,以冷峻極簡與建筑式廓形帶來理性之美,卻在三年后因個人興趣與品牌路線分歧選擇離開,顯示創造力若無內外兼顧,也難持續。
Maria Grazia Chiuri 在2016 年成為首位女總監,以「我們都應是女權主義者」T恤、游走檔案與社區共創,將品牌營收從 2016 年的 22 億歐元推升至 2023 年的 95 億歐元,完成商業與議題雙贏,但在多元化與一致性的天平上,她也承受了空前壓力。
這些先行者的經驗啟示 Anderson::在高壓節奏與高曝光之間尋求平衡,既是創意爆發的溫床,也暗藏毀滅的風險。
Anderson與Dior的先天契合與化學反應
回望 1947 年「新風貌」問世,Dior 的 DNA 一直在「女性浪漫」與「卓越工藝」之間徘徊。Anderson 在 Loewe 推崇本地工藝(Craft Prize)、重塑編織藝術,與 Dior Atelier 對高定手藝的尊崇遙相呼應;他擅長將傳統技藝與當代文化「重組」,讓瓷器、陶藝、花卉印花在秀場上活躍,又能用社媒梗與年輕消費群體對話。
從小紅書到 ig,網民最期待的,莫過于 Anderson 會如何把番茄包式的「爆款哲學」移植到 Lady Dior 或 Saddle 包上,又會否在高定禮服中注入那份 Surrealist 異想。
也許,他會在 2026 年一月的高定首秀上,用透明半球裙撐和流蘇胸甲重演「身體本真」;也可能在 10 月的女裝大秀里,用「Bar Jacket × 解構蕾絲」的混搭,給鐵桿 Dior 粉一個下馬威。
更令人興奮的是,Anderson 在多個采訪中多次提到「性別流動」與「跨文化對話」,這與 Dior 本就有的多元身份潛能不謀而合——從 MartineRose 的「黑道美學」到他自己對「工裝第二層皮膚」的闡釋,都在呼應一種時代需要既包容又優雅的審美模式。
在全球奢侈品市場既要堅守品牌傳統,又要激發新世代共鳴的雙重壓力下,Dior 此番一人統御的架構無疑是一場豪賭。豪賭在于,要在最短時間內完成前所未有的多項創意任務;必然在于,Anderson 的經歷與能力,幾乎與 Dior 當下的需求——年輕化觸達、經典傳承、工藝堅守、話題制造——高度契合。
當 2025 年 6 月的巴黎男裝首秀拉開帷幕,我們將拭目以待這場史上最卷總監的處女秀;當 10 月的女裝大秀與 2026 年高定登場,我們也將見證一個奢侈品牌如何在一人之手中平衡傳承與創新,詮釋下一代 Dior 的全新風貌。
對于 Anderson 而言,這不僅是一場耐力戰,更是一次讓時尚史再度翻篇的機會。Good Luck, Jonat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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