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跟一個年輕朋友聊天,聊到讀書時會寫的矯情文字,我就翻出來了過去整理的那些寫過的東西,大都是日記和周記。
我應該在很多地方說過,我打小喜歡寫作。初中時候的周記本,幾個月就要換一本新的。投稿給新概念作文大賽好幾次,沒有回音。這種喜歡一直延續到現在。
再回顧當初寫的這些,發現帶著一種青澀和輕快。跟今天寫的很容易油膩不一樣。
就任性地分享一下,重新翻看的時候,我很喜歡的一些有趣的片段吧。
菩薩蠻·小學
凝望昔日舊身影 全身洋溢五年情
熱淚沾衣 顫筆微笑
白駒過隙 桌椅孤零
雖有新生入 但無老友來
2002年某月
作業感
明月幾時有
作業迫我愁
舉筆問青天
為何長白頭
2002年10月
今天是禮拜天
今天是禮拜天。太陽靜靜地依偎在西方的云邊,光芒漸漸消退下去。燈具店前掛著閃著紅光的各式節日燈具,映著四周紅彤彤一片。一些稍有點氣派的酒店、商店也都掛起了紅色閃爍的燈。人們騎車開車行駛在馬路上。紅色的車尾燈映得更加紅了。路邊不斷有叫賣鞭炮的,有的干脆做在椅子上放個擴音器。各式的紅艷包裝的禮花爆竹擺在長架子上,有一些零落的人群散布在較長的鞭炮攤上。路上人也多了,錯雜啁啾的聲音此起彼伏。到處有回家過節的。天仿佛也渲染成了慘紅色的。人多路就難走,比往常要慢些。我有些開始厭惡這嘈雜和亂然的街了。
于是我開始明白:大約年的確快要過了。
2004年1月11日
在溫度適中的教室里
在溫度適中的教室里,空氣中彌散著各種混雜的氣味,許多人在呼吸,充斥著一種大家庭的感覺。明亮的大窗戶外是很獨特的美景。然而只有當上學下學時,才有閑情逸致靜倚在桌邊欣賞,而且除了日出幾乎什么都可以看到。尤其是黃昏時分,先是大紅色,湛藍的天空頓時紅成一片,下面的綠樹卻也輝映得煞是好看,更使得那遠山有了詩意畫色。影子般的山似海市蜃樓靜坐在最中心的地方,看不到具體的線條和結構,只有灰白的輪廓在紅色下顯得巍峨了。紅漸轉黃,這時的顏色可謂多彩了。紫色較為常見,然后一下就暗了,墜入夜色,等待黎明。
坦然面對,人生還是有太多悠樂之事的。
2005年9月4日
無題·風穿過
風穿過廢墟的磚
墻上殘留著歲月的照片
落葉堆在棄置了的花壇
干凈的黃色映出變遷
依仗著老樹的柱子
也似乎自嘲著可笑的不滿
這一片人來人往的街 沒有閑人來管
就讓它無聲無息地 從這世上消失不見
2005年5月22日
孤獨地佇立 寂寞地回望
已經不再習慣寫東西
不再習慣提起那已經陌生的筆
不再習慣所有原來習以為常的事情
開始習慣獨自坐在空蕩的寢室
坐在人潮擁擠的食堂
坐在波濤洶涌的海邊
就像他們說的
我好像已經放棄了
已經徹底放棄了那些曾有的輝煌
曾有的笑傲江湖的勇氣
可能不再撕心裂肺
也不再那么痛心疾首怒發沖冠
只是默默舔舐下自己的傷口
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
變得頹廢變得無聊
變得沒有主見變得陰郁
那些曾經的畫面
也只會出現在夢中
孤獨地佇立
寂寞地回望
我在安然中死去然后重生
我早已不再是我
2009年3月15日
一個灶上吃三年
今天吃炒面忽然想起高中的耿家拉面。
那時候全班20多號男生浩浩蕩蕩走去食堂,擠進窗口前的人群里,費力地端出一碗碗的大碗拉面。
冷颼颼的冬天,風呼呼地從大門灌進來。一堆人湊在一起,不顧燙口把拉面風卷殘云。
頃刻間桌上就擺著一排的空了的大碗,碗里冒著熱氣,湯都還熱得不能下咽。
食堂南頭的炒餅賣得也很火。飯菜不用分,方便利落。
炒餅旁邊就是回民區,除了肉其余的倒還美味,所以不是回民的也常來這兒買不少飯菜。
常常到食堂飯菜都不多了,便去小食堂買炸貨吃。永遠賣不完的炸貨,和永遠不會空蕩蕩的窗口。
如今想來,真是余味難舍啊。
記得一次難忘的晚飯,為了慶祝我跟同桌調位一周年。
之前我們還一直慪氣。晚飯之前我跑去食堂和超市,買了飯菜和飲料。拿回教室,把東西遞給她,倆人也沒再多說。
在晚自習前寥寥幾人的教室,昏暗的日光燈下,聽著走廊里壓抑的背誦聲,我們倆在一堆又一堆的書山后,嬉皮笑臉地享受了短暫的美好。
2010年2月23日
寫字
好久沒寫字了,今天提筆寫信,感覺字歪歪扭扭的。
想到很久之前,初三第一個同桌夸我字挺好看,自此就一直銘記。慢慢也覺得自己的字并不難看。
之后也沒怎么練過,一直這么寫。
大學的時候,才是真正荒廢掉。計算機專業,對于寫字來說真是噩夢啊。
每天噼里啪啦的鍵盤聲。每天盯著屏幕。課件是打印的。筆是用來做記號的。
最近又萌發了練字的念頭,以后出去混,一把好字還是有必要的。
前段時間突然聯系到了初三的第一個同桌,我興致勃勃地說,你當年夸我字好看。
她想了想,說,我什么都不記得了。你記性真好。
2010年3月13日
彼我已逝
一覺醒來,恍然若夢。跟一夢黃粱一般,夢里可能經歷了許多。盜夢空間里的轉換是一分鐘變成一個小時。
記得以前看過一篇科普文章,人人都會做夢,但是夢有深淺,而且醒來時往往都只會記得最后一個夢。之前的夢,都遺失了吧。
有時我會覺得人生便也是這樣,我們在每天的新陳代謝中已經蛻變成了完全不同的人,我們的記憶也往往只會停留在最近發生的事情上。
據說人的細胞三個月一換,那么我們跟小時候的自己有哪些地方還是一樣的呢?除了遺傳了零星記憶,留存了幾個好友,繼承了些許身份。
畏死是正常的恐懼,但是何曾想到,過去的我們其實已經逝去了。從哪里都找不到當初的自己,或可愛或倔強,那時的簡單快樂,那時的滿懷希望。
所以每天睡前我總在想,今天的我是要離去了吧。醒來時如果夢還未散,頭腦昏沉,更會喟嘆昨日的自己一去不返。
剛會用電子郵件的時候,曾見過定時發送的服務,可以設定給多少年后的自己寫一封信。許多人樂此不疲,而且這種橋段未有網絡其實也可以實施。現在就悔恨當時沒有寫這么一封信,看看當時的我要如何開導現在的自己,如何把生活的快樂和動力再講述給自己。
因此我經常想,給過去最喜歡的自己立一座碑,在獲得成績、有些榮耀的時候為他上一炷香,說一說話。因為這個人才是曾經對自己期望最高的,也是最了解自己的人。那個傻坐在中學教室里對著窗外暢想幾十年后的自己有多輝煌的人,也是為了以后的自己拼命堅持的人。他理應得到這份殊榮。
2012年3月6日
我為什么還很累地活著
三周之前的某天,哈爾濱突降大雪,原本20度的溫度,驟降到零下。鵝毛大雪中我還光著身子露著大腿保持著前夜的睡姿,于是自然就鼻涕橫流頭暈腦脹起來。
未曾想這次生病持續許久。我在實驗室的例會上跟大家說是很多年未遭的大劫,往常的感冒發燒喝點水吃點藥很快就能解決,這次打了三天點滴,膠囊感覺都吃下兩雙皮鞋了還不見起色,渾渾噩噩之中腦子還不識相地胡思亂想。
其實從大學開始每逢生病,我已經能夠迅速把自己提前代入病愈的快感中去了。仿佛喝了一罐藥就可以渾身有力,頭腦清晰,有釋放不完的活力。即使累得不能起身,也常能自我安慰此情此景不會持久,眼鏡一閉一睜又是一條好漢。
這種自我安慰法屢屢奏效,不僅限于用在病中。考試之前的突擊,往往哀嚎遍野。尤其考研,遠遠離著幾個月就有人在呼爹喊娘愁容不解。我卻十分關心考試結束的那個時刻,走路都會覺得輕飄飄的,攥著手里的資料扔進垃圾箱有種莫名快感。一想到這里,復習的緊張感便即消褪,以輕松自然的心態應對。每個學期每門課都是如此,每個人還是緊鎖眉頭,而我早已深諳此道。
這樣遇到大的挫折也能夠順利化解,并且面對未來的恐懼也少了許多。所謂一切都會過去的箴言,我給出的自己的詮釋。
因此,每當我如今頭疼于做錯事情、認錯朋友,揪心于在帝都困苦的生活如何度過,悔恨過去的日子所錯過的美好,都會想到,其實在不久的將來,總會有好事發生的。
剛到大學彷徨的時候,何曾想到無數個美好的片段?在翻閱過去中學的紀念品時,也常常發覺,那些猝不及防的幸福就發生在不經意的一天天里,像星星點綴天空一般。其中陪我度過最艱難日子的是一封封來自異校好友的信,它們因傳遞渠道的不穩定可能在任何時候來到,也因為無法預知而變得異常迷人。
至此便能夠明白“冬天來了”“人生是一塊巧克力”之類的語錄所蘊含的道理了。
我在瑟瑟寒風中走向醫院,酸軟無力,頭疼欲裂,在難以忍受中不斷自問人生的意義。苦累了二十余年,究竟為何?我心中摘出美好的記憶片段,跟家人團聚,跟狐朋狗友肆意狂歡,跟女友相伴入眠…然后告訴自己,只要活著,總會有這些好事發生的。
我忽然間便穿越回到那間教室,像那時的我一樣,等待著生活給我寄來的下一封期盼已久的信。
2012年5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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