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上海是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地,被譽為“中國革命的搖籃”。紅色資源為何集聚上海?上海何以成為秘密斗爭的理想場所?
01
傳播新思想新文化的高地
清末民初的上海,是西方文化輸入中國最大的窗口。以馬克思主義傳播來說,1898年上海廣學會出版的《泰西民法志》就述及馬克思、恩格斯的學說。1899年,《萬國公報》發表的《大同學》,述及歐洲社會主義流派和馬克思學說。這些是馬克思主義學說在中國最早傳播的記錄。
西方新學說、新思想傳播到上海,其數量之大、比例之高,今人可能是很難想象的。當時,全國新的出版物,上海要占到75%以上。其中,以新學說、新思想為主要內容的書籍比例更高。從洋務思想、維新思想到革命思想,上海都是全國傳播基地和思想高地。
拿與中國共產黨創立關聯度最高的新文化運動來看,上海既是發動地,也是制高點。《新青年》在上海創辦;“五四運動”以后,上海進一步成為全國傳播新思想、新文化的高地。
中國共產黨成立之前,不同地方的知識分子多認可上海在新學說、新思想、新文化方面的領先情況。所以,1920年醞釀中國共產黨成立的時候,上海已成為中國共產主義出版事業的主要中心。對此,有人作出了這樣的具體描述:“上海是中國社會主義者的活動中心,那里可以公開從事宣傳活動。那里有許多社會主義性質的組織,出版300多種出版物(報紙、雜志和書籍),都帶有社會主義色彩。那里時而舉行群眾大會。出版的書籍、報紙和雜志,刊登有蘇俄人士,特別是列寧和托洛茨基的照片,購買踴躍。”
由于這樣開放的文化氛圍,上海聚集了很多進步文化人才,出版了很多宣傳共產主義和民主革命的文藝作品。從建黨初期的《新青年》《共產黨》、中共早期創辦的日報《熱血日報》《紅旗日報》,到頂著白色恐怖面世的《前哨》、宣傳抗日救亡的《大眾生活》,再到解放前夕出版的《新少年報》、《文萃》;從馬恩原著譯本、進步讀物《大眾哲學》、《西行漫記》、《魯迅全集》和《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到《國際歌》翻譯、《大刀進行曲》與《義勇軍進行曲》創作,無一不在這里。
民主革命時期,幾乎所有重要的馬恩列名著都是在上海出版的。需要強調的是,上海不是只出版馬恩列的著作。這一時期,舉凡西方的哲學、經濟、社會、歷史方面的名著和著名的文藝作品,在上海都有翻譯,而且銷路不錯。
正是在這個大潮中,中國先進知識分子拓寬了眼界、飽讀了西方書籍、汲取了豐富的營養,并經過比較和檢驗,最終選擇了馬克思主義。
02
秘密斗爭的理想場所
上海是近代中國工人階級人數最多、最為集中的地方。就紅色資源的社會基礎而言,還可以作三點補充,即城市規模、移民人口與知識分子。
1900年,上海已是超過百萬人口的中國第一大城市。1919年,上海已是一個超大城市。那一年,上海人口為240萬,比第二名的廣州多80萬,比第三名的天津多150萬,差不多是北京人口的3倍,并超過后四名即蘇州、重慶、香港、成都四座城市的人口總和。
移民人口對于中國共產黨的早期活動至關重要。近代以來,上海移民通常占城市總人口的80%左右,這些移民來自全國各地。如此高比例、多來源的移民人口,為全國各地人口在上海立足與活動提供了難得的土壤。建黨初期,在上海活動的中共領導人,他們在上海都有同鄉甚至親屬,這是移民社會為他們提供的極大便利。
近代上海也沒有嚴格的戶口管理。保甲制度在別的城市可以推行,卻在上海難以推行下去或者推行不徹底。這為中共領導的秘密斗爭提供了比較理想的場所。
1923年,毛澤東在上海閘北的中央辦公處住了近3個月,對外以報關行職業為掩護。這所房子里住了3戶人家,即毛澤東楊開慧夫婦和孩子、蔡和森向警予夫婦和孩子以及羅章龍一家,都是湖南人。這是當時上海通行的散中有聚的居住方式,即同一個地方的人習慣于集中居住在同一個地段或同一幢房子里。
從晚清到民國,上海會館公所的數量,少的時候有五六十個,多的時候有兩百多個。它們為各地移民提供安排住宿、介紹工作、排解糾紛、防病治病、聯絡鄉誼等服務,有的還提供從小學到中學的教育。江蘇、浙江、安徽、福建等地的人,在上海有的是一個府有一兩個同鄉組織,有時候是一個縣就有一兩個同鄉組織。同鄉組織、同業組織,是中國共產黨成立前后都很重要的社會組織。在早期發動民眾起來斗爭的時候,常常是一群一群地發動,就要利用業已存在的各種社會組織和團體。
中國共產黨的創始人,全部是知識分子;其早期活躍分子,也主要是知識分子,尤其是留學歸國人員。他們了解中國情況、了解外國的情況,所以成為民族最先覺醒的部分。建黨以前,中國集聚知識分子最多的地方是上海。上海的知識分子除了在大學里,還活躍在諸多文化機構,包括商務印書館和報刊,以及律師事務所等。
03
便捷的交通和通訊系統
很長一段時間里,全國沒有哪一座城市有上海這么發達的交通系統。上海襟江帶海,其他省市的人要去國外,不少都必須經過上海。上海航運系統在19世紀后期已經形成,有內河、長江、沿海和外洋四大航運系統,出入上海的輪船和噸位占全國總數的1/5以上。晚清時候,上海就有鐵路通往南京、杭州,再由南京通往天津、杭州連至寧波,進而與全國鐵路網相連。
上海的市內交通也遠比全國其他城市發達。中國共產黨人要搞工人活動,特別是搞地下活動,市內交通是非常重要的支撐條件。晚清時期,上海已有人力車、馬車、有軌電車、出租汽車等交通工具。到了民國時期,又增加無軌電車、機動渡輪、公共汽車,公交車輛線路更多。
這一時期,上海道路系統多元而復雜。尤其是南市、閘北、滬西等地方,有些地段汽車很難開進去。汽車不能進去,黃包車卻可以行駛。對于隱蔽戰線的斗爭而言,這反倒更加有利于隱藏。所以,有不同類型的交通工具,對于黨組織在上海的活動有特別的價值。這也是日后中共中央機關長期設于上海的一個重要原因。
民國時期,上海郵路可與全國各地、世界各國相連接。上海口岸停泊著眾多國家的郵船,國內郵差線經上海可聯郵世界各國。英國、法國、德國、美國、日本、俄國等在上海均設有郵局。
通訊方面,到19世紀末,上海的國際電報北可以經日本與俄羅斯通報,南可以經香港與歐美各國通報;國內通報更是四通八達。這一通訊系統的建立首先是為了滿足商業、軍事等方面的需要,但客觀上也為政黨活動提供了便利條件。
就與外部聯系而言,中共中央與各地黨組織之間、與共產國際之間,需要保持密切而通暢的聯系。周恩來、李立三、劉少奇、陳賡、陳毅等領導人,常常在全國各地活動;在上海市內,中共組織大多數時候處于秘密狀態,黨員住處時常變換,聯絡地點和方式時常變換……在這種狀態下,沒有便捷的交通和通信網絡,是很難想象的。
以處理顧順章叛變為例。1931年4月24日,顧順章在武漢被捕叛變;25日晚,人在南京的錢壯飛獲悉此信息;26日清晨,情報就傳遞到人在上海的周恩來這里。周恩來立即安排中共領導機關轉移,并安排天津的中共地下情報員胡底轉移。等顧順章到達南京見蔣介石時,周恩來這邊已經轉移妥當。
1932年夏,蔣介石籌劃第四次對蘇區的“圍剿”,擬定了對鄂豫皖根據地的具體進攻計劃,以及所謂的掩體戰略。共產國際派到上海來的紅色間諜左爾格獲悉此情報后,立即將情報交給陳翰笙。陳翰笙通過宋慶齡,及時把這個重要情報送到了蘇區。當時,鄂豫皖根據地的紅軍以徐向前任總指揮的紅四方面軍為主力。得到情報后,他們立即作戰術轉移,使國民黨軍撲了個空,又一次粉碎了蔣介石的圖謀。
據《解放日報》熊月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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