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仁真平措老人了解現在的數字放映機。 記者 劉楓 攝
圖 為仁 真 平措年輕時,使用 16毫 米“ 長 江 ”牌 放映 機 在 吉 太 村 放映電影。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那時候,放電影很受歡迎,村里男女老少都認識我,一聽說我要去村里放電影,周邊村莊的人都會攜家帶口趕過去,一連放兩三場,大家都還看得不過癮。”
“那時候,去日東放電影,連人帶設備,要用7匹馬馱,路上顛簸4天,翻5座大山才能到。冬天的大雪齊腰深,就這也必須去,當地百姓都盼著呢。”
“現在,時代變了。露天黑白電影沒人看了,電視、手機都能看電影,想看什么點什么。縣里有了數字電影院,銀幕大、畫面清、環境好,國內外大片都能看。”
從上世紀70年代的老膠片,到如今的現代化影院,放了33年電影的察隅縣老放映員仁真平措,見證了雪域邊陲電影事業的蓬勃發展。而那放映機里變換的光影,正是時代變遷的滾滾浪潮。
膠片老電影:偏遠鄉村熱鬧的視聽盛宴
遠去的舊時光,像膠片一樣,總在年過八旬的仁真平措腦海中閃過,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那是鄉村電影的“黃金時代”。
1972年,30歲的仁真平措在察隅縣、昌都地區各參加了3個月的培訓,學會了電影放映技術,回到家鄉,成了竹瓦根公社(現竹瓦根鎮)的電影放映員。
當時露天電影還是稀罕物,是西藏農村地區最時髦、最難得的文化娛樂方式。
每次去放電影,仁真平措人還沒到村里,村民就跑來迎接,幫他抬機器、提行李、搭幕布,給他送糌粑、倒酥油茶。
“電影放完了,大家都還舍不得走,有些村民開玩笑,假意不讓我帶走放映機,請求我放第二場、第三場。他們喜歡看,我也樂意放,多的時候,一天要連續放四場。其中最受歡迎的就屬《南征北戰》《戰上海》這類戰斗片、抗戰片了。”說話間,仁真平措黝黑的臉頰紅暈泛開來,笑容里滿是對往昔的回憶。
在文化娛樂生活匱乏的年代,看電影是一件大事,模糊晃動的膠片里藏著群眾最期待、最樸素的樂趣。
“放映員一來,全村都熱鬧了。”察隅縣竹瓦根鎮嘎巴村村務監督委員會主任白瑪次成是看著仁真平措放映的電影長大的。他說,每次放電影,現場都很“隆重”,天還沒黑,壩子里就圍滿了人,最前排的位置都得搶,其他村的人跑十幾里地也要過來看。對老百姓來說,能看上一場電影,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漫長放映路:艱苦歲月里的前行與守望
從1972年到2005年,每年至少放350場電影,33年,累計放了12000場電影,寥寥幾個數字,卻濃縮了仁真平措半生的執著與堅守。
在那個艱苦的年代,電影放映員既是受群眾尊重和歡迎的美差,也是長年累月跋山涉水的苦差。
當時,仁真平措要負責竹瓦根公社16個村的電影放映工作,一年到頭奔波在各村之間。村里沒有電,必須得自帶發電機;路是騾馬道,只能騎馬或徒步;一個村莊連放好幾天電影,要住在村里,所有食物、被褥全都要自帶;沒有掛幕的桿子,到村里要現砍樹做幕桿;下雨下雪要把所有設備全都包裹好,寧可自己被淋濕,也不能讓設備被淋濕;到了村里,白天擦機器、檢查設備、倒帶,幫群眾干活,晚上收拾場地,守著放映機放到深夜……每一次放映的背后,都是瑣碎、繁重的付出和堅持。
“最難的是去日東片區放映。”仁真平措回憶道,從竹瓦根出發,用馬馱著總重兩三百斤的設備,路上翻山越嶺至少4天才能到,當時那里有6個分散的村莊,都需駐點放映,其中最遠的一個,還要再走上一天路。每年7月過去,一待就是半年,12月才能回來,不論下雨下雪,風雨無阻。發電機壞了,得自己修,自帶的糧食吃完了,就只能在村民家里搭伙。
談起當年放電影的經歷,老人的嘴唇仍會止不住顫抖,但在內心深處,他不后悔。
仁真平措說:“自從當了放映員,幾十年里,只干放電影一件事。甭管多難,咱干了這行,就得干好,得對得起老百姓的期待。”
光影新時代:文化飛躍映射的發展蝶變
“那時候,和我同期學放映技術的人里,只有我拿到了高級技能證,16毫米、35毫米等4種主要的放映機,我都能放,累計放過的影片有數百部。”在膠片時代,仁真平措有自己的驕傲。
四五十年過去了,進入新時代,伴隨著電影放映技術、電影產業、影視文化的巨變,西藏各族群眾的視聽文化需求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看電影變成了一件極為普遍、極為平常的事情。仁真平措曾經引以為傲的電影放映技術和露天放映方式,不再像以前那么受歡迎了。
在2005年退休之前,仁真平措用上了數字放映機。他感慨:“農村電影都用上一體數字機播放了,操作十分容易,不像以前,一盒膠片十幾斤重,還要掛膠片、倒帶,數字機要輕便得多,影片都存在小小的硬盤里,畫面清晰,片源還多。”
不僅如此,現代化的影院也開進了西藏邊陲的小城。2018年,察隅縣數字電影院開業,群眾在家門口就可以和各大城市同步看國內外大片、新片。2023年、2024年,該影院連續兩年名列全區縣級影院票房第一名,成為點亮群眾精神文化生活的熠熠星光。
“以前哪敢想啊,現在的電影院設施太好了,看電影真是一種享受啊。”在數字影院看了電影之后,仁真平措很受震撼。
電影院開起來了,但鄉村電影放映并未消失,它作為一項民生工程,依舊活躍在鄉土,察隅縣90多個村居每年要放1152場電影,全部都是數字電影,有故事片,有紀錄片,也有教育片。鄉村電影雖然不再是當下看電影的主要渠道,但卻讓群眾,尤其是老年群眾了解世界、接受教育多了一種選擇。這種“落寞”,恰恰是文化事業進步的明證。
從70年代的黑白電影,到80年代末的彩色電影,再到現在的3D電影,從膠片電影到數字影片,從露天電影到室內現代化影城,從昏暗不清、席地而坐到寬銀幕、立體聲、航空椅,西藏人民影視文化生活的變遷,映射出了高原發展的巨變。(劉楓 王珊 謝筱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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