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年 9 月，北京某重點中學復讀班的教室里，林墨（化名）正機械地重復著早已爛熟于心的知識點。窗外的梧桐葉開始泛黃時，這個曾以 669 分考入北大的年輕人，正在為人生中的第二次高考蓄力。

去年此時，他剛經歷完戲劇性的人生轉折 —— 被北京大學醫學部護理專業錄取后，僅在校區聽完開學第一課便遞交退學申請。教務老師反復勸說的場景猶在眼前，林墨卻清楚地記得自己當時站在未名湖畔的梧桐樹下，攥著退學申請的手心沁出細汗："護理專業的培養方案和我的職業規劃完全不契合。"

這場退學風波并非孤例。某知名教育機構數據顯示，近三年京津地區 "985 退學復讀生" 年均增長 17%，超六成涉及專業調劑問題。在清華大學教授李鋒看來，這些頂著 "清北光環" 卻選擇重走高考路的學生，實質是在用腳投票反抗現行的專業調劑制度。

當記者在清華園見到林墨時，他剛剛結束新生軍訓。716 分的高考成績讓他如愿進入心儀的環境工程專業，曬得微黑的臉龐上透著如釋重負。談及那段復讀時光，這個慣常嚴肅的男孩突然笑出聲："最痛苦的不是刷題，是每個晚自習看著窗外發呆，想著如果當初妥協了，現在該在實驗室配試劑還是病房量血壓？"

這種專業認知的錯位在頂尖高校尤為凸顯。北京大學醫學部招生辦工作人員透露，每年約有 3% 的新生因不接受調劑專業選擇退學，其中護理學、公共衛生管理等 "非臨床類" 專業占八成以上。而在現行招生制度下，醫學部為保障冷門專業生源，往往將高分考生調劑至這些專業。

"這不是某個學生的任性，而是制度性矛盾的縮影。"21 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熊丙奇指出，我國高校專業冷熱分化嚴重，但在招生環節缺乏透明化的專業選擇機制。當考生用盡十二年寒窗搏來的分數，最終卻要與完全陌生的專業綁定四年，這種 "包辦式" 的專業分配正在制造越來越多的高分困局。

如今漫步在清華學堂路，林墨的書包里除了環境工程的專業教材，還塞著厚厚一摞跨學科選修課資料。這個曾用退學反抗專業錯配的年輕人，正在自己選擇的賽道上重新起跑。當被問及是否后悔浪費的那年光陰，他彎腰系緊運動鞋帶，抬頭時眼睛里閃著光："比起將就四年，我更怕辜負自己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