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源鎮(zhèn)是個巴掌大的地方,從東頭走到西頭,騎電動車也就二十分鐘。鎮(zhèn)上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誰家狗生了崽子,第二天全鎮(zhèn)都知道。可就這么個地方,最近卻出了件怪事。
派出所長老周蹲在五金店門口,嘴里叼著半截煙,瞇著眼看那扇被撬壞的門。這是他這個月第三次看同樣的現(xiàn)場了。
"老周,又是老手法?"五金店老板王胖子搓著手,臉上的肉一顫一顫的。老周沒答話,用煙頭指了指門鎖:"看見沒?專業(yè)工具,三秒就開。這賊不簡單。"
王胖子嘆了口氣:"我這小本生意,丟了兩千多現(xiàn)金不說,最值錢的那套進口工具也沒了。"
老周掏出小本本記了幾筆,拍拍王胖子的肩:"放心,天不藏奸,早晚逮著他。"
回到派出所,老周把帽子往桌上一扔,對著正在整理檔案的陳陽說:"小陳,第三起了。"陳陽是警校剛畢業(yè)的大學生,白白凈凈的,戴副黑框眼鏡,一看就是城里孩子。他來溪源鎮(zhèn)才兩個月,還沒完全適應這慢節(jié)奏的生活。
"周所,這三起案子手法一樣,應該是同一個人。"陳陽推了推眼鏡,"但奇怪的是,目標完全不固定。第一家是服裝店,第二家是飯館,今天是五金店。"
老周倒了杯濃茶,咕咚咕咚灌下去:"這賊精得很,專挑現(xiàn)金多的地方下手,還不留指紋。鎮(zhèn)上監(jiān)控又少,查起來費勁。"正說著,電話響了。老周接起來,臉色越來越難看。
"怎么了?"陳陽問。老周掛上電話,嘆了口氣:"第四起了,李老師家被偷了。"
李老師是鎮(zhèn)中心小學的退休教師,住在學校后面的教師樓。老周和陳陽趕到時,老人正坐在沙發(fā)上發(fā)抖,老伴在一旁抹眼淚。
"李老師,慢慢說,怎么回事?"老周蹲下來,輕聲問。
"我、我下午去老年活動中心下棋,回來就發(fā)現(xiàn)門開著..."李老師聲音發(fā)顫,"抽屜里的退休金全沒了,還有老伴的金戒指..."陳陽在屋里轉了一圈,突然在窗臺上發(fā)現(xiàn)了什么:"周所,你看!"
老周走過去,看見窗臺上有幾個模糊的腳印,旁邊還散落著幾粒煙灰。他小心地用證物袋裝起來,瞇起眼睛看了看。
"這煙..."老周若有所思。回所里的路上,陳陽忍不住問:"周所,那煙灰有什么特別的?"
老周笑了笑:"你小子眼力還不夠。那煙灰顏色深,顆粒粗,是便宜煙,但鎮(zhèn)上賣這種煙的只有老劉家的小賣部。"
陳陽眼睛一亮:"那我們查查誰最近買過這種煙?"
"沒那么簡單。"老周搖搖頭,"這種煙便宜,買的人多。不過..."他頓了頓,"我好像有點印象。"
第二天一早,老周帶著陳陽去了鎮(zhèn)南邊的廢品收購站。老板是個滿臉褶子的老頭,看見老周就笑:"喲,周所長,什么風把您吹來了?"
"老馬,張老三最近來過嗎?"老周直接問道。老馬的笑容僵了一下:"張老三?他不是上個月才放出來嗎?聽說去市里打工了。"
老周點點頭,沒再多問。離開廢品站,陳陽好奇地問:"張老三是誰?"
"慣偷,進去過三次。"老周點了根煙,"去年因為偷電纜判了一年,算時間確實該出來了。他抽煙就抽那種最便宜的'紅梅'。"陳陽興奮起來:"那他有重大嫌疑啊!"
"別急。"老周吐了個煙圈,"得先確定他回沒回鎮(zhèn)上。"兩人正說著,老周的電話又響了。接完電話,他的臉色更難看了:"又一起,這次是信用社。"
信用社的現(xiàn)場比前幾次都嚴重。不僅錢柜被撬,監(jiān)控也被破壞了,墻上還用紅漆噴了個大大的"Z"字。
"囂張!太囂張了!"信用社主任氣得直拍桌子,"光天化日就敢來搶!"老周仔細檢查了現(xiàn)場,在柜臺下面又發(fā)現(xiàn)了同樣的煙灰。他蹲在那里,久久不動。
"周所?"陳陽輕聲叫了他一聲。老周慢慢站起來,拍了拍膝蓋:"小陳,去查查張老三的親戚朋友,看他可能藏在哪。"
陳陽正要走,老周又叫住他:"等等,重點查他有沒有同伙。這幾次作案,手法有點不一樣了。"回到所里,陳陽翻遍了檔案,發(fā)現(xiàn)張老三有個表弟在鎮(zhèn)上開摩托車修理鋪。他立刻報告給老周。
"劉明?"老周皺眉,"他可是出了名的老實人。"
"但資料顯示他們確實是表兄弟。"陳陽堅持道。老周想了想:"走,去看看。"
劉明的修理鋪在鎮(zhèn)西頭,門口停著幾輛待修的摩托車。見到警察,劉明顯得很緊張,手上的扳手都掉地上了。
"劉師傅,別緊張,就例行問問。"老周笑著說,"最近見著你表哥了嗎?"
劉明擦了擦汗:"沒、沒有啊,他不是在坐牢嗎?"
"上個月就出來了。"老周盯著他的眼睛,"你真沒見過?"
劉明搖頭搖得像撥浪鼓:"真沒有!我跟他早就不來往了。"老周點點頭,假裝隨意地問:"你抽煙嗎?"
"啊?"劉明一愣,"抽、抽一點。"
"抽什么牌子?"
"就...就普通的。"劉明支支吾吾。老周突然伸手從劉明口袋里摸出煙盒,是高檔的"中華"。
"喲,劉師傅日子過得不錯啊。"老周似笑非笑。
劉明臉都白了:"這、這是客戶給的..."離開修理鋪,陳陽興奮地說:"他肯定有問題!"
老周卻搖搖頭:"太明顯了。如果真是他,不會這么容易露馬腳。"
就在這時,老周的電話又響了。接完電話,他的臉黑得像鍋底:"又一起,這次出大事了。"
鎮(zhèn)東頭的獨居老人趙大爺被搶劫,還被打了,現(xiàn)在送醫(yī)院了。老周和陳陽趕到醫(yī)院時,老人還在昏迷中。
"醫(yī)生說是輕微腦震蕩,沒生命危險。"護士告訴他們。趙大爺?shù)膬鹤訌耐獾刳s回來,揪著老周的衣領吼:"你們警察是干什么吃的!連個老人都保護不了!"
老周任他發(fā)泄,等對方冷靜下來才說:"放心,我們一定抓住兇手。"從醫(yī)院出來,陳陽發(fā)現(xiàn)老周的手在抖。
"周所,你沒事吧?"老周深吸一口氣:"這賊升級了,從偷到搶,現(xiàn)在還敢傷人..."他咬了咬牙,"再不抓住他,要出人命了。"
回到所里,老周把所有案子的資料都攤在桌上,盯著看了整整兩個小時。突然,他猛地拍了下桌子:"小陳!把信用社的監(jiān)控再調出來看看!"陳陽趕緊打開電腦。監(jiān)控雖然被破壞了,但門口的路口監(jiān)控拍到了案發(fā)前后經(jīng)過的人。
老周指著屏幕上一個模糊的身影:"停!放大這里!"
那是個穿藍色工裝的男人,低著頭快步走過。雖然看不清臉,但他右手夾著煙的動作很特別——是用拇指和食指捏著煙,而不是平常人那樣夾在食指和中指間。
"這姿勢..."老周瞇起眼,"我見過。"陳陽突然想起什么:"劉明!他剛才拿扳手就是這樣的手勢!"
老周猛地站起來:"走!再去修理鋪!"這次他們沒提前打招呼,直接沖進了劉明的修理鋪。劉明正在修車,看見他們嚇得一哆嗦,手里的螺絲刀掉在了地上。
"劉明,你昨天下午三點在哪?"老周直接問道。
"我、我在鋪子里啊。"劉明結結巴巴地說。
"有人能證明嗎?"
劉明額頭冒汗:"就、就我一個人..."
老周突然抓起劉明的手,翻過來看他的掌心。那雙手粗糙但很干凈,沒有修理工人常見的油漬。
"劉師傅,你這幾天沒修車吧?"老周冷冷地問。
劉明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周、周所長,我冤枉啊..."
老周不理他,徑直走向里屋。推開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屋里堆滿了各種贓物——五金店的工具、服裝店的衣服、信用社的錢袋...最讓老周震驚的是墻上貼滿了鎮(zhèn)上的地圖,每家每戶都被標記得清清楚楚。
"天網(wǎng)恢恢啊。"老周嘆了口氣,轉身給劉明戴上了手銬。
劉明突然崩潰了,嚎啕大哭:"我也不想的...我欠了賭債...他們說要砍我的手..."
原來劉明半年前迷上了網(wǎng)絡賭博,欠了十幾萬高利貸。走投無路之下,他想到了剛出獄的表哥張老三。可張老三這次真改邪歸正了,去外地打工了。劉明就借著表哥的名頭,模仿他的手法作案,想嫁禍給他。
"那個'Z'字...是你想栽贓給張老三?"陳陽問。劉明點點頭,淚流滿面:"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案子破了,鎮(zhèn)上又恢復了平靜。老周站在派出所門口抽煙,陳陽走過來,遞給他一杯茶。
"周所,你怎么發(fā)現(xiàn)是劉明的?"陳陽好奇地問。老周笑了笑:"第一,煙灰。劉明雖然抽'中華',但他給客人遞的都是便宜煙,自己偶爾也會抽。第二,他太緊張了,老實人不會一見警察就哆嗦。第三..."老周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天不藏奸,做了壞事的人,眼神不一樣。"
陳陽佩服地點點頭。遠處,夕陽西下,溪源鎮(zhèn)的炊煙裊裊升起,寧靜而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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