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的滬市,氣溫依舊很低。
昨夜剛下完一場雪。
唐奚站在咖啡店門口,冷得直打哆嗦。
不多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從越野車下來,朝她走來。
他人還未走近,唐奚的心臟便開始撲通撲通劇烈的跳動了起來,半年不見,他看起來似乎愈發意氣風發。
她那雙烏溜溜的眼睛一秒都沒移開,直直落在對方的身上。
跟帶著期盼看似余情未了的她比起來,男人則要淡漠許多。
他走到唐奚面前,視線只是在她臉上劃過一瞬便落在她那隆起的肚子上。
隨之,只見他擰了擰眉,淡聲道,“進去吧。”
這語氣,冰冷到唐奚的心揪了一下。
“嗯...”她點頭,一如往日那般乖巧的應了一聲。
兩人在一個靠窗又角落的位置落座。
坐下后,男人叫來服務員,讓其給唐奚拿一杯熱水。
“程熠,我過來主要是想問你,這件事要怎么處理?”服務員走后,唐奚猶豫了下,還是選擇直接開門見山。
她甚少直呼他的名字。
“做了鑒定,只要孩子是我的,我自然會負責。當然,只負責他/她。”程熠不假思索。
說完,他薄唇微抿,那張清雋的面容裹挾著一層喜怒難辨的情緒。
唐奚的手指微微蜷縮,她問,“你所說的負責,是怎么個負責法?”
“孩子出生前,你的生活起居不用操心,我會安排。出生后,我會給你一筆錢,你想回南洋或者穗城,都是你的自由,前提是不能留在滬市。”程熠頓了頓,而后補充道,“如果你想回穗城,人脈我能給你搭建,至于結果如何,那就看你個人能耐。”
他清醒又冷靜。
最終兩人達成協議,唐奚沒有不應下的道理。
權衡利弊之下,她知道,這對于她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當天,程熠就安排她到醫院檢測。
檢測完后,他便把她交給助理,自己則離開了。
“唐小姐,我先送你回酒店,等結果出來了,住所的問題我再安排。”一上車,助理便同唐奚說道。
他的話說得算是比較委婉,但是唐奚聽明白其中的意思。
“嗯...”她應了聲,然后便把頭轉向窗外。
這是她第一次到滬市,這個以前只從程熠嘴里聽說過的地方。
他那人話不多,只有在情到濃時,才會偶爾跟她話家常。
雖然只是三言兩語,但是唐奚卻總聽得很認真,一字一句至今想起來,她都印象深刻。
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飄起小雪。
唐奚的眼神有些空洞,看著看著,她的眸中有滾燙的熱意涌起,她掩飾一般的低下頭,但是那晶瑩的東西還是決堤一般的往下掉著。
回到酒店,深感疲憊的她一頭鉆進被子里。
程熠的態度,她不是沒想過,也不是沒預料到。
但是真正面對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雖然一句指責或者難聽的話都沒說,但是唐奚知道,在他心里,她已經成了滿腹心機算計他的那個人。
整整兩天,她都沒有出門。
程熠的電話是在第三天上午打過來的。
“收拾好東西,下來。”
他只是說了一句話就把電話給掛了。
唐奚緊了緊握著的手機,微微發愣,靜坐了會才回過神來。
她東西不多,動作也很快,十五分鐘不到,人便到了酒店大堂。
此時,程熠的助理已經在等她。
對方一看到她,趕緊上前接過她手中的小行李箱,“唐小姐,我來拿,你先去退房。”
唐奚沖他點了點頭。
手續辦好,兩人準備往外走的時候,助理才同她作了自我介紹。
“我叫梁嶼森,是程總的助理。”
唐奚聞言,對他微微一笑,“梁助理,你好,我叫唐奚。”
雖然知道對方肯定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她還是說了一下。
梁嶼森回了她一個淺笑,頷首,“以后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就可以。”
“好。”
互相認識了一番后,兩人這才邁開步伐往外走。
到了車旁,梁嶼森幫唐奚打開車后座的門。
車門一打開,唐奚這才看到坐在另一側的程熠,他掀起眼眸,覷了她一眼,神色淡淡。
唐奚有那么一瞬的失神。
壓住內心的慌張,她抬腳上了車。
腦海里浮現的全是程熠剛剛看她時的樣子。
他很白,不過不顯女氣,眉目濃黑,鼻梁高挺,削薄的唇習慣性的緊抿著,只一個眼神便無端給人一種壓迫感。
這樣的他,既熟悉又陌生。
“家里有傭人,你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他們就行。”就在唐奚垂眸胡思亂想的時候,程熠的聲音驟然響起。
聞聲,她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向他。
對上的是一雙平靜無波的眸子,她哦了聲,點頭,移開視線。
程熠見她好像很無措一樣,卻皺了皺眉,“既然你都有膽量等到肚子這么大了才過來找我,就沒必要再裝膽小怕事。”
唐奚聽到這話,再次看向他。
她的紅唇微微張了張,想要否認,但是卻發現自己找不到一個自證清白的理由。
心中的苦楚,唯有咽下。
這一次,程熠把話說得很是直白。
最終,唐奚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坐著。
住的地方距離酒店有點遠,到達的時候,已經是四十多分鐘以后。
這是一處靠近郊區的別墅區,除了距離市中心比較遠外,環境倒是很好。
程熠并沒有跟她一起下車。
他坐在車內,一直閉眼小憩,唐奚的一切都是梁嶼森在安排的。
等到梁嶼森重新上車的時候,他問他,“她哭了沒?”
梁嶼森,“.....”
有些沒反應過來。
程熠問完,看向窗外,目光落在了別墅的門口上。
梁嶼森輕咳了聲,道,“沒有。”
唐奚確實沒有哭,而且他出門的時候,她還笑吟吟的跟他道別呢。
當然,這個他沒說。
程熠嗯了聲,吩咐他開車。
-
接下來的日子,唐奚都是在別墅里度過。
程熠人沒來,電話信息也沒有,她也沒有主動去聯系他。
倒是姑姑唐清歡每天都會給她發視頻。
這天晚上,唐奚在廚房做夜宵的時候,唐清歡正好打來視頻。
她手里拿著勺子攪拌著鍋里的粥,放在臺子上的手機里傳來對方的聲音。
“你傻啊,他不來,你不會找機會去見他,再怎么說,你肚子里懷的是他的兒子,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你直接去找他父母,就算他們也不接納你,我相信開出的條件也絕對不會比他差。”
“當時要不是我給你出謀劃策,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辦,現在哭都不知道找誰去,像他們這種公子哥,玩玩就是玩玩,你別妄想他真的會娶你,所以現在能撈多少就撈多少。”
“小奚,今時不同往日,已經沒有唐家大小姐了,要認清現狀,人吶,都是現實的。”
這些話,唐奚聽過很多次,以前她還會辯駁一番,但是現在,她連辯駁都懶得辯駁了。
只想盡快結束這通視頻。
“好了,我知道了。姑姑,我的粥好了,先這樣。”
唐清歡聽到她這么說,不滿道,“連飯都要自己做,要那些傭人干嘛了。”
唐奚趕緊解釋,“不是的,做飯的大姐晚上請假,這么晚,其他人都睡了。”
唐清歡聞言,恨鐵不成鋼的嘆息了一聲,然后才把視頻掛斷。
唐奚瞥了一眼手機屏幕,松了一口氣。
她抿了抿唇,邁開步伐準備去拿碗筷。
結果,剛一轉身,一雙烏黑的瞳仁猛地落入她的眼簾,她整個人愣住。
男人面色沉沉,縱然不言不語,也掩蓋不了他眉宇間所流露出來的嘲諷之色。
看著這樣的程熠,唐奚的心顫了一下。
她確定剛剛姑姑那些話,他聽到了,雖然不知道他究竟聽了多少。
她想了想,邁開步伐,走了過去。
直到兩人的距離近一些了,她才停下來,然后說,“我姑姑的話,不是我......”
“不用解釋。”她剛開口,便被打斷。
程熠說完,看都沒再看她,便轉身。
唐奚站在原地,就這樣看著他上樓。
如此一來,她哪里還吃得下。
收拾好廚房,她在客廳踟躕了好一會兒才決定上樓。
當她推開臥室門的時候,里面是漆黑的一片,她開燈,關門往里走。
雖然知道程熠不可能會到這個房間里面來的,但是看到空蕩蕩的四周,她還是有些失落。
就在這時,門口處傳來敲門聲。
唐奚動作迅速地轉身,一個伸手便把門打開了。
在看到門口站著的男人時,她的嘴角微微往上翹起,沖著他露出一抹清淺的笑容。
程熠眸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而后視線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他就這么盯著,沒說話,臉上也沒多余的表情。
唐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咬了咬唇,柔聲道,“有時候很調皮,會動來動去。”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手習慣性的放在肚子上。
程熠的目光從她纖細修長的手指轉到她的脖頸上。
雖然懷孕六個多月,但是她看起來似乎比以前還要清瘦,鎖骨依舊那么明顯,那張滿是膠原蛋白的鵝蛋臉也不似之前那樣帶著一點嬰兒肥,下巴也尖了一些。
如果不是明顯隆起的肚子,從后面看,大概沒人能看出,這是一個孕婦。
“要是程家的人知道這件事,你不僅一分錢拿不到,穗城的人脈更想都別想。”
文章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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