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12月22日。深圳市公明合水口村。
天剛蒙蒙亮。菜農阿牛哼著小調沿著田間小徑匆匆趕回家去。當他來到一個未啟用的水渠道旁時,四顧無人,叉開腿便撒起尿來。忽然一個趔趄,阿牛被嚇得轉身就跑,差點摔倒在地,他氣喘吁吁地來到村治安聯防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好了,水渠那邊出事了……”
公明派出所。
張建國一夜未睡。這位南海艦隊某政治部保衛處長出身的派出所所長,生得虎背熊腰,不怒自威。二十多載的戎馬生涯使他練就了一副錚錚鐵骨,渾身上下透出一股使不完的勁。自開展冬季“百日滅罪”以來,辦公室就成了他的家。當他合上最后一份卷宗材料,準備靠在沙發上養養神時,桌上的電話鈴響了。
“喂,張所長嗎?合水村上屯田野發現一具男孩尸體……”
張建國放下電話,困倦一掃而盡。立刻率領主管刑偵的副所長葉小明和主管防暴隊的副所長麥錦成以及刑偵組的李陽、文天壽、防暴隊長郭金梁等干警火速趕往出事地點。
5分鐘后,他們來到了現場。
只見水渠里蜷著一具僵硬的男孩尸體,血肉模糊的面孔上睜著兩只憤怒的大眼睛,嘴唇微張著,地上流了一灘血水……
“保護現場,查清死者的來歷!”張建國果斷地作出決定。
經法醫檢驗,死者是被人用三角刮刀在其頭、頸、背、胸部多處刺成致命創傷,造成顱內出血,心臟破裂而死。干警們尋遍現場的每一角落,都未發現殺人兇器。
這時,圍觀的人群中,突然闖出一名年輕婦女,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去撲在小孩的尸體上,凄厲地痛哭。
被害者名叫曾波,年僅五歲,湖南漣源市人。隨打工的父母一起住在合水口村上屯一家出租屋里,于21日下午失蹤。
犯罪分子竟然對一個不諳世事的無辜小孩伸出如此慘無人道的毒手,干警們憤怒了,發誓一定要把兇犯抓獲歸案;群眾憤怒了,紛紛向公安機關提供有關情況。
經被害人家屬提供的線索,干警們調查走訪了數百名群眾,結合現場搜索到的遺物,發現湖南籍青年劉紅良有重大的兇殺嫌疑,且案發后下落不明。
“12.22”兇殺案偵破專案組迅速成立。張建國親自任組長,麥錦成、葉小明任副組長,組員由李陽、文天壽、黃信活、郭金梁、任曉偉等干警組成。根據案情很快制定了一套強有力的破案措施。一方面組織警力繼續對現場周圍調查取證,深挖線索;一方面對嫌疑犯可能出現的地點進行圍追堵截。
據村里的一名群眾反映:案發前,劉紅良曾拿著一把三角刮刀在被害人住處徘徊過。
根據這一線索,副所長葉小明立即帶領干警驅車直赴疑犯可能出現的河源市仙塘鎮進行布控。
但狡猾的狐貍始終不肯露面。
時間飛快地流逝,案情卻一點進展也沒有。據悉,案發時,劉紅良身上只帶有20元現金,顯然不會走遠。
疑犯究竟藏到哪里去了呢?
12月22日夜。11點。海風習習,萬籟俱寂。
忙碌了一天的干警們正準備就寢,突然,一個電話打到派出所。接電話的正是防暴巡邏隊長郭金梁。對方稱自己是一名出租車的士司機,說有一名約20歲的可疑男性乘客無錢要搭車……
機警的郭金梁立刻意識到有重大情況,那名乘客說不定就是重大疑犯劉紅良。
接報后,張建國立即組織警力,冒著寒風火速趕到匿名電話地點——深圳布吉一電話亭。誰知那位可疑乘客早已逃之夭夭,無影無蹤。但這個不眠之夜并沒有白費,干警們獲得了疑犯要潛逃回公明鎮的重要線索。
12月23日晚,夜幕低垂,籠罩著茫茫無邊的原野。刺骨的風暴陣陣襲來,撕扯著山村、小鎮。不甘寂寞的夜犬穿梭在街頭巷尾,偶爾發出幾聲低吠。
一張大網已悄悄拉開,并逐漸收攏。
干警們鷹隼般的眼睛不斷在人群中搜索著。
獵物出現了。
劉紅良在合水口村榮達修理廠門口鬼鬼祟祟,東張西望。該是收網的時候了,狡猾的疑犯卻突然扭頭向馬山頭村方向逃遁。所長張建國鎮定自若,當機立斷,指揮對講機一呼百應,圍捕網鋪天蓋地,迅速撒向馬山頭。群眾紛紛自愿組織起來,協助搜尋。
有幾個村民跑來報告,疑犯很可能有槍。面對手段如此兇殘的罪犯,此時,干警都有流血犧牲的可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張建國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葉小明、麥錦成、李陽、文天壽等十多名干警猶如一支支離弦的箭,穿梭在夜色茫茫的馬山頭村的每一個角落。
當劉紅良探出腦袋,再一次出現在村口,并準備伺機逃遁的剎那,張建國飛身上前,一個掃腿就將他放翻在地,劉紅良還未爬起來,幾支烏黑的槍口早已頂住了他的腦袋,并當場繳獲電擊槍一支,匕首一把。
此刻,時針正指向19點05分。
至此,從發案到緝拿兇犯,僅不到36個小時,張建國就和他的戰友們打了一場擒兇除惡漂亮戰,向人民交了一份滿意的答卷。
鐵證如山。經過長達7個多小時的通宵審訊,劉紅良終于低下了罪惡的頭顱,交代了殺害曾波的滔天罪行。
但最有力的物證三角刮刀究竟在哪里?
剛走出審訊室幾天幾夜未合一眼的干警們又踏上了追查兇器下落的征途。
尋找、搜索,一無所獲。
兇狠、狡詐的狐貍顯然在耍花招,但它遇上的是智勇雙全的獵手。
所長張建國馬上意識到罪犯肯定隱瞞了大量的犯罪事實。最后,在張所長的攻心戰術下,案犯不得不如實交代了整個罪行始末。
19歲的劉紅良出生在湖南一個破裂的家庭,生性孤僻,不學無術,長期流浪在外,虛榮心特別強,整天做著那些紙醉金迷,飛黃騰達的美夢。由于他游手好閑,嗜賭如命,親戚朋友都避而遠之。
12月21日上午,窮兇極惡的劉紅良在眾人面前拿出一把三角刮刀,故意炫耀自己,并在自己左前臂刺了一刀,揚言要殺人。因身無分文,劉紅良于當天下午2點多在公明合水村上屯找到老鄉曾某,請他介紹工作。在遭到婉言拒絕后,又伸手索要400元錢不成,他頓生歹念,尋思要殺其兒子來報復他,要使他后悔,痛苦不堪。
在這個滅絕人性的邪念驅使下,劉紅良走出屋外,隱藏在暗處,然后利用與小孩比較面熟的機會對波波哄道:“叔叔帶你到外面玩,給你買糖吃。”
天真無邪的波波哪里會想到罪惡之手已經伸向了他,拿著劉紅良給他的假BP機,沿著小路走到一處偏僻的未啟用的水渠管道旁,劉紅良環顧四周無人,便把小孩騙到管道里,左手按住小孩頭部,右手從腰間拔出事先準備好的三角刮刀,在小孩頸部猛刺一刀,立即鮮血四濺。
劉紅良看見小孩還在不停地抽動著,又用雙手卡其脖子,在水泥壁上猛撞,并喪心病狂地在小孩背部、頭部連刺了五六刀,直到小孩再也不動了。
劉紅良帶走擦干血跡的兇器逃離現場,以花言巧語騙走朋友僅有的20元錢后,回到住處拿走行李,倉惶逃往深圳布吉鎮。
在布吉,劉紅良惴惴不安地熬過了一個晚上。22日下午四點,走投無路的劉紅良以行李作抵押,騙得一頓酒肉飯菜后,又趁著夜色降臨,多次預謀持刀搶劫行人。終因路上行人太多,不能得逞。
晚上11點,劉紅良欲乘出租車逃回公明,伺機殺死劉某,以報復戀愛不成,惱羞成怒之恨。后來就出現了前頭匿名電話一幕。
劉紅良在慌亂中告訴司機公明派出所有一個朋友可以替他支付車費時,被司機識破詭計后甩掉。
23日凌晨兩點,劉紅良又竄到一發廊聲稱要按摩,在與發廊女陳某發生性關系后,付不起錢,并與之爭吵起來,喪心病狂的劉紅良遂起歹心,掏出三角刮刀追殺陳某,在其胸部、背部連刺九刀后,他又揮刀對準早已嚇得發抖的劉某(劉犯追求者)胸部猛刺一刀,致使兇器尖部斷折在劉某胸部肋骨里。
劉紅良行兇后,又逃到深圳石巖一工廠盜得電擊槍一支,并于23日晚潛逃回公明再次伺機謀殺劉某時被抓獲。
一個月后,殺人狂魔劉紅良被押赴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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