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鐵:藏了千年的“定水神針”

岷江軒

在都江堰水利工程的滔滔江水中,隱藏著一段跨越兩千多年的傳奇——臥鐵。它們宛如歷史的使者,靜靜地躺在都江堰內江鳳棲窩的河床之下,見證著歲月的變遷,守護著天府之國的繁榮。

相傳,李冰主持修建都江堰時,便在內江河床下埋有石馬,以此作為每年淘灘深度的標準。宋代《堤堰志》中記載“都江口舊有石馬埋灘下,凡穿淘者必以離堆石記為準”,這小小的石馬,便是臥鐵的雛形。在那個科技并不發達的時代,石馬成為人們治水的重要依據,開啟了都江堰歲修制度的先河。

隨著時間推移,石馬在長期的水流沖擊下,逐漸出現易損、移位等問題。

為更好地確定淘灘深度,明代正德年間,水利僉事盧翊翻修都江堰時,挖出了一塊帶有李冰落款的鐵板,上面刻著“深淘灘,低作堰”6個字。這一發現意義非凡,它不僅是李冰治水智慧的直接體現,也為后世臥鐵的發展奠定了基礎。此后,人們開始嘗試使用鐵柱、鐵樁等更為堅固的材料來替代石馬,臥鐵的形制逐漸確定下來。

如今,鳳棲窩下方河底共埋藏著4根臥鐵,它們順著河道方向并排而臥。這4根臥鐵均為長4米有余、直徑約0.2米的鐵樁,每一根都重達千斤。從外觀上看,它們樸實無華,卻承載著厚重的歷史。

最里面的一根臥鐵埋于明代萬歷四年(1576年),其上銘文“永鎮普濟之柱,明萬歷四年造”,字體蒼勁有力,仿佛在訴說著當年鑄造時的莊重。第二根為清代同治三年(1864年)鑄,銘文“大清同治三年,纘緒貽則之柱”,見證了清朝時期對都江堰水利工程的維護與傳承。第三根為民國十六年(1927年)鑄,銘文“署成都水利知事官興文造”,記錄了民國時期水利官員為保障都江堰正常運行所付出的努力。第四根則是1994年3月都江堰建成2250周年時鑄造,銘文“中華人民共和國水利部、四川省人民政府立”,彰顯了新的歷史時期對都江堰水利工程的重視與保護。

風棲窩岸下河床底部埋設的臥鐵(圖源:據視界都江堰)

臥鐵,作為都江堰水利工程的重要組成部分,其核心作用是作為治水標尺?！吧钐詾?低作堰”,這“六字訣”被視為治理都江堰的根本原則,而臥鐵則是這一原則的具象化體現。

每年冬季枯水期,都江堰都會進行河道清淤,這一傳統被稱為“歲修”。在清淤過程中,工人需挖掘內江,直至臥鐵顯露,此時表示河床深度達到了合適的標準。這個深度經過了歷代水利工作者的實踐探索,既避免了過度挖掘導致河床塌陷,又能有效防止泥沙淤積影響分洪灌溉。據載,精準的深度控制確保了都江堰在兩千多年的時間里始終能夠穩定運行,為成都平原帶來源源不斷的灌溉水源,成就了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國”。

從戰國時期的石馬,到明代的鐵柱,再到清代、民國以及現代的臥鐵,它們如同接力棒一般,在不同的歷史時期發揮著相同的作用。每一根臥鐵的鑄造與埋設,都是對前人治水經驗的繼承與發展。不同朝代的官員、水利工作者們,雖然相隔數百年甚至上千年,但他們通過臥鐵這一特殊的“語言”,實現了跨越時空的對話與交流。

這傳承,不僅是對一項水利工程的維護,更是一代又一代水利工作者的堅守與付出。如此,都江堰才能在歷經無數次洪水、地震等自然災害后,依然屹立不倒,持續發揮著防洪、灌溉、水運等多種功能。

對于廣大游客來說,雖然無法直接看到江底臥鐵的真品,但在離堆公園內的噴泉處,有4根臥鐵的復制品可供參觀。在這里,你可以近距離觀察臥鐵的形狀、觸摸它的紋理,感受它的厚重歷史。

展示于都江堰水利風景區內四根臥鐵的復制品(圖源:視界都江堰)

不妨想象一下,在兩千多年的時光里,無數的水工在寒風中勞作,以臥鐵為標尺,精心維護著都江堰水利工程的場景。正是他們的辛勤付出,才讓這座古老的水利工程至今仍煥發出勃勃生機。

都江堰臥鐵,深埋江底的鐵樁,見證了都江堰水利工程的輝煌歷史,也將繼續守護著這片土地,為后人講述那段波瀾壯闊的治水傳奇。

來源:天府新視界

撰文:周 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