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4月24日,南京,35軍軍部前,來了一位穿旗袍的闊太太。
她沒有通行證,也沒接受檢查,站在門口,抬起頭,看著哨兵說了句:“我是陳修良,讓你們軍政委出來。”
哨兵沒反應,兩分鐘后,軍政委何克希快步走出來,握住她的手,說了句:“我們終于等到你。”
潛伏身份——闊太太的偽裝與情報網(wǎng)絡(luò)
1946年冬,南京,南京剛從戰(zhàn)火中緩過來,街上有香粉氣,也有血味,這座城市在等待命運的裁決。
陳修良到了,她沒帶任何身份文件,只說自己姓張,上海人,丈夫早逝,來南京“親戚家小住”。
“親戚”是柏焱,中共南京地下黨員,時任《正言日報》編輯,房子不大,在珠江路附近,二層,門口種著一棵梧桐。
她住在樓上,白天做飯,晚上打字,白色旗袍、呢料大衣,出門開的是一輛藍色雪鐵龍,車主是一位被策反的會計。
外人只知道她是“張?zhí)保虾8簧踢z孀,喜歡打麻將,愛聽昆曲。
三個月不到,她就混進了南京的上流圈,軍官太太、警察太太、銀行太太,誰都知道張?zhí)破泛谩⒆焯稹⒋藷峤j(luò)。
麻將桌才是真正的戰(zhàn)場,有人口風緊,她就聊孩子;有人酒后話多,她就不停地倒茶、遞煙、記。
她在日記上寫:“三年打麻將,不為贏錢。”
她不是一個人,南京地下黨當時大約200余人,被稱為“特線系統(tǒng)”,職責不是宣傳,是情報,陳修良來了以后,改變了一條工作方法。
她提出“三勤三化”:
- 勤業(yè)、勤學、勤交友;職業(yè)化、社會化、群眾化。
她說:不要坐等情報,要“做”出情報,把人安插進關(guān)鍵崗位,比拿一份文件更重要。
半年內(nèi),地下黨安排了9人進入警察系統(tǒng),6人進財政系統(tǒng),2人進入國防部情報局后勤處,1人干到了中央銀行辦事員。
有個關(guān)鍵人物叫方休,他是地下黨員,妻弟在國民黨第三戰(zhàn)區(qū)司令部工作,專管電報。
1947年夏天,方休的妻弟喝醉了,回家?guī)Я艘槐舅{皮密碼本,陳修良接到消息,連夜趕到,安排人把密碼全部抄下。
那本密碼本是當時國民黨B類機密。第二天一早她送還原物,誰都沒發(fā)現(xiàn)。
解放軍破譯南京發(fā)往臺北、上海、徐州的情報從那之后效率倍增,一次突襲作戰(zhàn)因為提前監(jiān)聽,避免了350人犧牲。
她從不出現(xiàn)在前線,但每一份傳真、每一條暗號,都有她的影子。
1948年春,國民黨懷疑內(nèi)部有共諜,抓了八人,結(jié)果全是無關(guān)人員,因為真正的核心,只在她手里。
她不是“傳情報”的,是造情報系統(tǒng)的。
策反行動——從空軍到海軍的起義浪潮
1948年下半年,南京風聲鶴唳。
東北戰(zhàn)場基本告破,中央軍士氣低落,蔣介石把重兵調(diào)往長江防線,南京成了“心臟”。
陳修良開始做第二步策反。
第一個突破口是空軍,南京郊區(qū)明故宮機場,是國民黨空軍第二大基地,飛行員俞渤,湖北人,家里是世代軍戶,技術(shù)出眾,飛B-24轟炸機。
他常在“空軍俱樂部”喝酒,喜歡圍棋,陳修良通過一位軍官太太介紹,和他下了三盤棋,輸了一盤。
五天后,她安排人給他送去一本《資本論》法文版,他讀過半年法文。
半年多接觸之后,俞渤答應了:不殺人、不炸平民,只炸建筑。
1948年12月10日凌晨,南京上空響起警報,一架B-24越過長江,在總統(tǒng)府以東炸毀兩處軍用指揮所,隨后直接飛往山東臨沂,迫降。
這是空軍第一次“起義式”脫逃,南京警備司令部震動。
國民黨立刻懷疑空軍系統(tǒng)有問題,大量人員被調(diào)職,而空軍內(nèi)部已開始小范圍動搖。
她沒停,第二個目標是海軍。
鄧兆祥,重慶號巡洋艦艦長,廣東梅縣人,黃埔五期,抗戰(zhàn)功勛。
他與地下黨無直接聯(lián)系,但他的弟弟鄧兆奎是地下黨員,在南京海軍兵工廠做工程技術(shù)員。
鄧兆祥曾多次向兄弟吐苦水:前線疲憊、補給不足、海軍被當作“擺設(shè)”。
1949年春節(jié)前,陳修良安排了一場“家庭團拜”,地點在下關(guān)碼頭,一家小飯館,當天桌上只一個火鍋,清湯,沒人敬酒,沒人說話。
飯后,桌上只剩兩樣:一封信、一只袖珍電臺。
兩周后,1949年2月4日,重慶號從上海回航途中偏離航線,進入舟山海域,艦上廣播傳來:“奉命向人民解放軍投誠。”
海軍系統(tǒng)大亂,陳誠直接下令“封鎖消息”,但太遲了,緊接著,是首都警衛(wèi)師“御林軍”。
這是蔣介石最信任的兩支部隊之一,每人月薪六百,裝備美制沖鋒槍,住在總統(tǒng)府南樓。
1949年3月,地下黨策反了其中兩個團的副團長和政訓處干事。
方式極簡單:一封信、一包云南中煙、一本《為人民服務》,策反不靠說服,靠信任。
四月初,這兩個團被“調(diào)防”離開南京,臨走前交出了內(nèi)部兵力部署圖。
長江對岸,解放軍已經(jīng)準備渡江,她知道,真正的較量,要來了。
解放時刻——旗袍下的會師與渡江保障
1949年4月20日深夜,南京城東下關(guān),風大,燈黑。
有人在碼頭邊守了一夜,那是幾個輪渡工人,在等一位“張?zhí)薄?/p>
她來了,穿著深灰色呢子風衣,腳上是舊布鞋,外面套著黑色旗袍,內(nèi)兜里是寫有“甲乙丙丁”四字的密碼紙。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下關(guān)碼頭,但這一次,是來協(xié)調(diào)最后一環(huán)。
三天后,百萬大軍渡江,解放軍缺的是船。
陳修良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安排,以地下黨交通員身份,逐個接觸工人、碼頭裝卸工、輪機手、調(diào)度員。
她不是開會發(fā)通知,是挨個喝茶、遞煙、問家里有沒有吃飯,她不談主義,只說一句話:“不要讓船被炸。”
港口調(diào)度圖紙、下水口編號、江邊暗樁,她全都做成手繪圖交給情報小組,這些圖,后來出現(xiàn)在東線總攻作戰(zhàn)會議上。
下關(guān)電廠也在她布控范圍內(nèi)。
1949年4月22日晚上,電廠三個班次的工人突然拒絕接替白班,理由很簡單:“機器過熱。”
這個“過熱”是假信號,真正目的是阻止電廠被破壞性爆破,同時,備用柴油機組被轉(zhuǎn)移到江邊,保電、保燈。
解放軍過江第一夜,南京城未斷電,未停水。
那晚,有三艘民船出現(xiàn)在下關(guān)江面,劃出三個方向燈光,作為航道標識,沒人下命令,那是工人自發(fā)做的。
他們不知道誰下的命令,只知道“張?zhí)闭f:“今晚風不大,水路要靠你們了。”
1949年4月24日,南京正式解放,清晨,35軍進入城中,下午,陳修良前往軍部。
她穿了旗袍,黑底暗紋,領(lǐng)口別著胸針,走到門口,哨兵舉槍攔她,她沒有停步。
“我是陳修良,讓你們軍政委出來。”那年她42歲,頭發(fā)挽得緊,臉上沒有一絲妝容。
軍政委何克希聞訊趕出,握著她的手,在眾目睽睽之下說了一句:“我們今天能來,是你們?nèi)険Q的。”
身后的35軍司令員陳士榘回頭說了句:“這才是真正的定海神針。”
從地下書記到城市重建者
南京解放,不是兵臨城下,而是城內(nèi)先動。
根據(jù)戰(zhàn)后總結(jié),南京地下黨在陳修良的領(lǐng)導下,黨員人數(shù)從1946年不足80人發(fā)展到1949年超過2000人。
建立起兩套系統(tǒng):
- 一套是情報傳遞系統(tǒng),以“家庭”為單位,上至軍官、下至碼頭,傳遞情報不靠電臺,靠人;
- 一套是策反滲透系統(tǒng),目標明確,布局精密,最終影響長江以南三大軍政系統(tǒng)。
她是中共南京市委地下書記。這個身份直到1949年5月才公開。
南京解放后,城市一片混亂,工廠停擺,學校封閉,民眾搶米,第一件事不是慶祝,而是維持秩序。
她被任命為南京市委常委、組織部長,不是去講話,是下街。
她第一個去的地方是下關(guān)港務局,點名讓五位地下黨成員回崗復工,誰遲到扣一天口糧。
隨后是南京兵工廠、中央醫(yī)院、金陵大學,她都親自走了一圈。
所有干部報到時一句話:“過去是什么,現(xiàn)在就是什么,誰想跑誰先坐下。”這是她的風格。
城市慢慢恢復。南京百貨大樓重新營業(yè)時,陳修良親自站在門口監(jiān)督物價牌更新,她說:“別把解放當成漲價的理由。”
沒有慶功宴,沒有表彰會,她的辦公室在市委后院,一張舊木桌,一壺水,一包中南海香煙。
1951年,組織調(diào)她去浙江省委工作,她沒說一個字就走了,被分配到省委宣傳部副部長崗位。
她開始寫材料、審稿、開會,每天早上五點起,晚上十點睡,沒有司機,沒有秘書。
有人問她:“你怎么從南京地下黨書記變成寫材料的了?”
她只回一句話:“工作。”
她晚年住在杭州西湖邊的一套老房子里,每月補貼56元,常年穿舊布衫。
她不再談過去,也不讓家人提過去,直到去世,家中仍未掛一張個人照片。
她不是傳奇人物,也不愛被稱作英雄。
她曾說:“我不是在前線打仗的。但我能讓他們走得更順。”
有資料曾這樣評價她:
“陳修良,是沒有發(fā)號施令的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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