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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合宜的閱讀結構應是怎樣的？

這里的所謂“閱讀結構”，通俗地說，就是閱讀書籍（內容）的占比。我看到過一個資料，有人認為合宜的教師閱讀結構應該是人文20%、教育30%、學科50%。

我則認為，學科閱讀與人文閱讀的占比應該調換一下，分別為20%和50%。

人文閱讀，指的是對哲學、政治、歷史、經濟、文學、藝術、美學、法律、宗教等方面書籍的閱讀。從廣義上講，教育類書籍也屬于人文讀物，但在本文的特定語境中，我將教育單列。

人文書籍通常被視為人類文化中的先進部分和核心部分。其集中體現是：重視人、尊重人、關心人、愛護人。簡而言之，人文書籍，即重視人類文化的書籍。

教育閱讀，指的是對教育學、心理學、管理學等方面書籍的閱讀。

學科閱讀，指的是對所教學科的專業(yè)閱讀，比如語文、數學、物理等學科書籍的閱讀。

有專家將學科閱讀稱為“本體性知識”的閱讀，將教育閱讀稱為“條件性知識”的閱讀，將人文閱讀稱為“基礎性知識”的閱讀。還有學者強調，這三類閱讀中，最重要閱讀是本體性知識（即學科專業(yè)知識）的閱讀，這將決定一個教師發(fā)展有多高，因此這類閱讀約占50%左右；其次是閱讀條件性知識（即教育學、心理學、管理學），它對本體性知識的傳遞起理論支撐作用，這將決定一個教師能夠走多遠，因此這類閱讀約占30%左右；最后才是基礎性閱讀，即對人文類著作的閱讀。

我贊成把教師專業(yè)發(fā)展的閱讀分為這三大內容，但對于這三個板塊的比重，我則不敢茍同。

我認為，合宜（理想）的教師閱讀結構，應該是人文50%、教育30%、學科20%。

這涉及到對教師作用的理解。教師是教知識的，還是教人的？如果是教知識的，那把閱讀的重點放在所謂本體性知識的學科專業(yè)著作似乎理所當然。但是，教師的使命是教人（或者換一個說法，叫“育人”）。教育是對心靈的啟迪，對人格的感染，對思想的點燃，對精神的喚醒，對情感的熏陶……知識傳授當然非常重要，但無論多么重要，它也只是完善人格的一個渠道，而不是教育的全部。

因此，真正的教師應該是大寫的人和完整的知識分子，應該有著人的品格、氣度、胸襟和知識分子的氣節(jié)、風骨、視野……而作為知識分子的教師，應該站在人類精神文明的高度打量我們的每一堂課，用精神之光照亮教室。

教育從來就不是孤立的“教學”，而是與人生相伴、與社會相通、與世界相連。所以，二十多年前拙著《教有所思》出版時，應編輯要求，我寫了一段話印在扉頁：“以思想者的眼光打量教育，以教育者的情懷感悟世界?！?/p>

有了堅實的人文閱讀基礎，教育實踐就是一種自然而然的厚積薄發(fā)。教學也好，管理也罷，不過就是思想之光對課堂的照亮，是精神之水對心靈的浸潤。

教育包含了教學，或者說，教學只是教育的一部分，雖然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但畢竟不能取代全部的教育。現在，在不少教育者的實踐中，教育已經被窄化為教學，比如常常聽到校長“狠抓質量”的說法，這說法本身沒有錯，但在校長眼中，所謂“質量”并非完整的教育質量，而是教學質量，最后具體為“升學質量”；這個邏輯到教師的層面，教學便被窄化為知識傳授，最后教育就僅僅成了“刷題”。

這是不是“本體性知識”的閱讀占比50%的現實依據呢？

關于教育閱讀的占比應該高于學科閱讀占比的理由，與前面所論述的“人文閱讀”在邏輯上是一致的，我不再贅述。

現在一提到“教師專業(yè)發(fā)展”，很多人想到的就是學科知識的廣博和課堂技能的精湛，他們理解的“專業(yè)”主要是學科教學的專業(yè)。然而在我看來，怕就怕教師過于專注于所謂的“專業(yè)（學科知識與教材教法）閱讀”，而成為僅僅是傳遞知識的“匠人”，若如此，真正的教師和完整的教育便消失了。

所以葉瀾教授旗幟鮮明地說：“我不贊成簡單提‘教師專業(yè)發(fā)展’！”（葉瀾：《教師對專業(yè)發(fā)展太看重，但對“全人發(fā)展”卻嚴重忽視》）

我理解，不是不能提“教師專業(yè)發(fā)展”，而只是不贊成“簡單”地提“教師專業(yè)發(fā)展”。關鍵是如何理解“教師專業(yè)發(fā)展”之“專業(yè)”的含義?，F在一說到“教師專業(yè)”，往往就指向學科知識與課堂教學甚至應試技巧，這當然重要，但畢竟不是教育的全部。完整的“教師專業(yè)”應該包括教師健全的人格、厚實的人文和豐滿的人性——一句話，人的精神世界。因此，所謂“教師專業(yè)發(fā)展”除了必備的學科教學素養(yǎng)，更應該包括深厚的文化修養(yǎng)和教育學素養(yǎng)。如果離開了這人文和教育去談“教師專業(yè)發(fā)展”，就是葉瀾教授所反對的“簡單提‘教師專業(yè)發(fā)展’”。

所以葉瀾教授主張：“教師不僅僅要專業(yè)發(fā)展，更要全人發(fā)展。”

她具體是這樣說的：“我不贊成簡單地提‘教師專業(yè)發(fā)展’，而是提‘教師發(fā)展’。教師作為一個專業(yè)人員，現在人們不太懷疑。目前的問題是，教師對專業(yè)發(fā)展太看重了，自己作為一個全人的發(fā)展這個問題卻有所忽視了。教師往往日行而不覺：自己在學生面前是以全部的人格、一言一行呈現他是誰，學生依此判斷你是誰。在這種情況下，學生對你的敬意、瞧不起、反抗、喜歡，都不是僅僅因為你的專業(yè)，而是你的全部人格。當然，沒有專業(yè)是不行的，沒有專業(yè)你講臺都站不住。但是僅僅有專業(yè)，肯定也是不夠的。重要的是教師的整體發(fā)展。”

如果我的理解沒錯的話，葉瀾教授的意思是，教師發(fā)展的內涵不只是學科專業(yè)，如果“太看重”所謂“專業(yè)發(fā)展”，就意味著只注重“專業(yè)發(fā)展”。于是，教師“自己作為一個全人的發(fā)展這個問題卻往往忽視了”。

人文閱讀當然不是“全人發(fā)展”的全部，但從閱讀的角度來說，人的全面發(fā)展必須將人文閱讀放在第一位。這就是我竭力主張人文閱讀占整個教師閱讀結構50%的原因。

突然想到了《傅雷家書》中，傅雷先生在給兒子傅聰信中的一句話：“先為人，次為藝術家，再為音樂家，終為鋼琴家?！?/p>

這話的深刻意蘊，就不用我多解釋了吧？

2025年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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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丨鎮(zhèn)西茶館

編輯丨智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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