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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惇第一次開口提染胡子的事,是在他42歲那年,穿著太子朝服,規規矩矩地跪在宋孝宗面前,說話輕聲細語,臉上沒什么表情,但那句“兒臣不敢擅自使用”,藏著的意思誰聽不出來。
他不是來問染不染的問題,他是提醒父親:我等得太久了,胡子都白了。
這事擱誰身上都難受。
趙惇從25歲被立為太子,一熬就是十幾年。
他也不是一上來就有這個位置的,前面兩個哥哥一個去世一個被廢,輪到他的時候,父親看他“英武像自己”,才把這擔子交給他。
但傳位這事,宋孝宗從來沒放松過。
身體硬朗,政務親力親為,這位皇帝不像是準備退下去的人。
朝里人看不下去了,宰相虞允文好幾次勸他把權力交給太子,話說得規矩,也有分寸,可每次都被頂了回來。
宋孝宗說得明明白白,太子如果太早掌權,容易松懈,不利于國家。
他那意思就是:你別急,我還沒老到要退位的時候。
趙惇不敢急,可也等得難受。
這期間他一點點變,中年以后,胡子白了,心也跟著沉了。
朝中局勢看似平穩,實際上太子沒什么實權,朝臣看他眼色行事,他在宮里規規矩矩地活著,像被擱置的棋子。
直到公元1189年,趙惇決定不再等。
他拿著那盒染須藥站在父親跟前,那不是為了胡子,是為了皇位。
他話說得巧妙,說有人送了藥,不敢擅自用,請父皇示下。
孝宗聽懂了,臉一下僵了,冷冷說:“白胡子也未必不好,看起來更穩重。”
這句話背后是警告。
趙惇明白,父親還是不想放手。
但那一年,大事接著來了。
太上皇趙構去世,宋孝宗決定為先帝守孝,把部分政務交給趙惇。
這一步,像是松口,也像是試探。
趙惇趁勢聯合了主戰派,給朝中施壓。
沒過多久,宋孝宗突然宣布禪位,說太子已經可以獨當一面。
趙惇終于上位,成了宋光宗。
他熬了十幾年,以為坐上龍椅就能大展拳腳,結果剛開始就出了亂子。
他的皇后李鳳娘,是個心性極強的人,后宮里有寵妃惹她不快,她趁趙惇外出祭祀時,直接把人殺了。
趙惇聽說后嚇得心臟病發作,從此對她言聽計從。
李鳳娘不止干預后宮,還把手伸進朝堂。
她把自家人一個個推上臺面,封了兩百多人當官。
趙惇一點辦法都沒有,連勸都不敢勸。
不少大臣看不下去,勸他管控后宮,他都避而不見。
有人說他是“妻管嚴”,但朝政不是家務事,他這一放手,朝堂就亂了。
趙惇對主戰派也不客氣。
辛棄疾是主張收復失地的代表人物,被他排擠出朝。
其他敢說實話的老臣,也被一個個打壓。
有的被貶,有的被流放。
正直的官員越來越少,朝中一片沉寂。
那時候民間流傳一句話:“光宗朝,直臣都被清了。”
最讓人難以理喻的,是他對父親宋孝宗的態度。
孝宗病重時,他不去探望,理由是自己病了。
等孝宗去世,他又說身體不佳,不出席葬禮。
群臣震怒,連皇室里都看不下去。
宋孝宗一生看重孝道,沒想到臨終連兒子一面都見不上。
趙惇的表現讓朝中失望透頂。
史彌遠、韓侂胄這些權臣看準時機,上書逼他退位。
他拗不過,只好把位置讓給兒子趙擴,也就是后來的宋寧宗。
趙惇退位后,住在偏殿,日子清冷。
他沒有再參與政事,身邊只有幾個舊臣陪著。
他從太子熬到皇帝,又從皇帝退為太上皇,前后不過十年。
他的皇位是等來的,不是打來的,但這個位置沒給他帶來多少體面。
他曾經是那個被稱為“英武類父”的太子,后來卻成了朝堂上盡失人心的皇帝。
他以孝道起家,卻在父親臨終時斷了情分。
他想收權,卻反被人牽著鼻子走。
他曾經等過,也忍過,最后,連自己想守住的東西都沒守住。
《宋史·光宗紀》
《續資治通鑒》
《南宋政治制度研究》
《中國歷代帝王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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