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陸棄

德國國防部長皮斯托里斯盯緊了美國人的“后腳”。一份“美軍撤出歐洲的路線圖”，成了他反復向美國防長赫格塞斯索要的核心文件。這一動作在北約內部投下了一顆震撼彈——德國不是唯一感到焦慮的國家，但它成為了那個把恐懼喊出口的盟友。諷刺的是，在這場對未來安全秩序的“逼問”中，德國并非尋求美軍立即撤離，而是想知道這條路將怎么走、何時開始、最終會走到哪里。而就在這個過程中，它反而被其他盟友質疑“在給特朗普開綠燈”。

這是當下歐洲戰略困局的真實寫照。美國總統特朗普的回歸，并不是一次普通的權力更替，而是一場撕裂式的外交沖擊。他以亞太為中心地緣戰略的“重定向”，再次重申了“歐洲要為自己買單”的老調。而這一次，他手上不僅握有美國第一大經濟體的行政權，更掌握著數萬駐扎在歐洲的美軍控制權。他可以毫不猶豫地關掉這一開銷巨大的“安全閥門”，就像他2021年一聲令下撤出了阿富汗——結果是倉皇狼狽，全球震驚。而如今，在歐洲大陸，這種劇本的復現正在成為許多國家眼中的噩夢。

皮斯托里斯的“路線圖”請求，不是孤立行為，而是歐洲正在悄然評估“最壞情況”的一部分。英國《金融時報》的報道指出，在北約6月24日即將召開的海牙峰會之前，整個歐洲都在觀望美國的動向。歐洲不缺擔憂，缺的是底氣和主動權。德國官員那句“我們都對阿富汗留下了創傷”，不僅道出了情緒，更揭示了根本問題：歐洲各國從未真正從美國手中收回對自身安全命運的決定權。

而正是這份被動的依賴，使得北約內部裂痕越來越清晰。法國外交官擔憂地表示：“我們不能做任何鼓勵美國離開的事情。”而德國的做法，卻被一些盟國視作“間接迎合特朗普”。這不是誤解，而是利益的錯位。在安全上對美國依賴最深的東歐國家，比如波蘭和波羅的海三國，寧愿繼續忍受特朗普的冷嘲熱諷，也不愿看到美軍真走了。他們深知，一旦美軍抽身，俄羅斯就可能趁虛而入，而這些國家手里沒有第二個“老大哥”。

與此同時，德國作為歐洲經濟與外交的核心，卻深知無法再對美國抱有幻想。在軍事防務問題上，德國一直遭遇特朗普極為強硬的批評。2018年到2020年，特朗普已提出撤走約1.2萬名駐德美軍，理由就是“德國不給錢”。這次回鍋之后，他的態度只會更甚——不論是增加歐洲盟國軍費，還是裁減駐軍，美國已不愿再“冤大頭式”地維系這份冷戰時代遺產。德國看到了這一趨勢，于是想提前知道美國怎么走、什么時候走，以便作出戰略部署。但這種理性自救，卻在北約機制中被放大為“背叛”。

這正是歐洲的悲劇——被迫選擇，而無從選擇。歐盟國家雖人口和經濟規模不輸美國，但幾十年來將軍事防務外包出去的后果，就是一旦“美國退出”變為現實，不僅技術上難以接手，美軍留下的真空也無人敢填。更重要的是，歐盟缺乏集體戰略意志——一邊是法國強調自主防務、推進歐洲軍設想；一邊是波蘭主張強化美歐同盟、引美入內；再看德國，則在“政治正確”與“戰略焦慮”之間反復拉扯。結果就是，兔子盯著蛇，誰也動彈不得。

北約這個軍事同盟，如今已經演變為一個權力懸殊的舞臺。美國是主角，其他國家是配角。特朗普能否兌現撤軍威脅還未可知，但光是“撤軍”這兩個字，就足以讓整個北約陷入精神崩潰狀態。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歐洲外交官直言：“我們一方面拼命討好美國，一方面又在為其離開做最壞準備。”這就是歐洲現實——在戰略層面處于精神分裂的邊緣。

而這種分裂，還在加劇。2024年美國大選后，歐洲多國政府對特朗普是否真正會兌現其對北約的威脅意見不一。一些國家仍希望通過討好美國留住最后的“保護傘”，另一些則已經秘密啟動了本土防務重建與獨立軍備計劃，但彼此缺乏協調，更沒有統一出口。德國提“路線圖”，是一種“痛苦中的清醒”；而其他盟國則認為此舉過于現實，甚至觸碰了“不可說的政治禁忌”。

最終問題是，歐洲有沒有勇氣承認：美軍不在的日子終將到來？這不再是理論問題，而是一個行動時點的問題。對特朗普而言，這不過是一個籌碼、一張牌；但對歐洲，它將意味著一場根本性的再定位。不是誰來填補美軍空缺，而是能否重構本土安全架構，從資金、技術、指揮體系到戰略認知，全方位脫離“美國中心”。

皮斯托里斯的逼問，也許不會馬上得到答案，但它已經標志著“后北約依賴時代”的開端。歐洲，是時候睜開眼睛，看清那條正在悄悄滑走的美軍之路。那不是一條撤退路線，而是一份對過去七十年秩序的死亡通知書。能不能撐得住未來，就看歐洲敢不敢松開蛇的凝視，自己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