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求求你救救志遠吧!”那個跪在我辦公室門口的女人哭得撕心裂肺。
我冷冷地看著她,嘴角勾起一絲譏諷的笑容。
二十年了,她終于又出現在我面前,為了另一個孩子。
01
2024年11月的夜晚,秋雨淅淅瀝瀝地敲打著律師事務所的落地窗。我正在辦公室里整理著手頭的案件資料,桌上的咖啡早已涼透,但我絲毫沒有停下工作的意思。作為這家知名律師事務所的合伙人,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夜晚。
“林律師,樓下有位女士說是您的母親,要見您。”前臺小姐小心翼翼地敲門進來,神情有些為難。
我手中的鋼筆停頓了一下,抬起頭看向她:“什么樣的女人?”
“五十多歲,穿著很樸素,頭發花白,看起來...有些狼狽。”小姐如實描述著。
我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走向電梯。二十年了,我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我看到了那個讓我恨了二十年的女人——蘇梅芳。她坐在大堂的沙發上,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外套,頭發凌亂,眼睛通紅。歲月在她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皺紋,那個曾經在我心中無比重要的母親形象,如今看起來如此陌生。
我穿著得體的黑色套裝,踩著高跟鞋走向她。每一步都踩得很重,仿佛要把這二十年的憤怒都踩在腳下。
“蘇梅芳。”我在她面前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驚喜和恐懼交織的復雜情感:“韶華?真的是你嗎?”
“別叫我韶華,我現在叫林韶華。”我的聲音冷得像冰。
蘇梅芳想要站起來,膝蓋一軟又跪了下去。她哭著伸出手想要抓住我的衣角:“韶華,媽媽求你了,救救志遠吧!他被人陷害了,現在在看守所里,需要五十萬保釋金。媽媽實在沒辦法了,只能來求你!”
我后退一步,避開她的手:“你還記得二十年前,你親手把我交給人販子的那個晚上嗎?”
蘇梅芳的哭聲戛然而止,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你記得嗎?”我繼續問道,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
大堂里的其他人都在看著我們,但我不在乎。二十年的等待,就是為了這一刻。
02
我坐在會議室里,蘇梅芳坐在我對面。她的手一直在發抖,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說說吧,為什么要來找我?”我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
她顫抖著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才開口:“志遠他...他真的是被人陷害的。媽媽知道當年對不起你,可是那時候媽媽真的沒辦法...”
“沒辦法?”我冷笑一聲,“那我們就從頭說起吧。”
2004年的那個冬天,我還叫蘇韶華,剛滿十歲。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
蘇梅芳剛嫁給江成貴不久,我們住在城郊的一間小平房里。房子很小,只有兩間臥室,我和她住一間,江成貴帶著他四歲的兒子江志遠住另一間。
江志遠生下來就有先天性心臟病,經常在夜里哭鬧,整個家都圍著他轉。江成貴是個建筑工人,收入微薄,家里的經濟條件本就不好,江志遠的病更是讓這個家雪上加霜。
我記得那些日子里,蘇梅芳總是愁眉苦臉,經常半夜起來照顧江志遠。而我這個親生女兒,仿佛成了多余的存在。
“醫生說志遠必須馬上做手術,不然活不過五歲。”蘇梅芳的聲音很小,“手術費要十萬塊,我們家哪里有那么多錢?”
“所以你想到了賣女兒?”我的聲音依然冰冷。
蘇梅芳哽咽著點點頭:“那天晚上,有個男人找到我,說可以給我十萬塊錢,條件是...是要你。”
我閉上眼睛,那個噩夢般的夜晚又浮現在眼前。
那天晚上,蘇梅芳溫柔地對我說:“韶華,媽媽帶你去買新衣服好不好?”
我很興奮,因為家里很久沒給我買過新衣服了。蘇梅芳拉著我的手,走到了村口的小巷子里。一個中年男人正在那里等著我們。
“這就是你女兒?”男人打量著我,眼神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是的。”蘇梅芳的聲音在顫抖。
“媽媽,這個叔叔是誰?”我緊緊拉著蘇梅芳的手。
“他是...他是要帶你去個好地方的叔叔。”蘇梅芳蹲下來,用手撫摸著我的臉,“韶華,你要聽話,跟叔叔走,好不好?”
我搖搖頭:“我不要,我要和媽媽在一起。”
男人不耐煩了:“別磨蹭了,快點。”
蘇梅芳抱了抱我,在我耳邊說:“韶華,媽媽會來接你的,你要相信媽媽。”
可她說的這句話,我等了整整二十年。
男人強行把我拉走,我哭著掙扎著喊媽媽,回頭看到蘇梅芳站在那里,手里拿著一沓錢,眼淚流了滿臉。
“后來呢?”蘇梅芳小聲問道。
“后來?”我睜開眼睛,“后來我被賣到了山里的一個村子,被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買去當童養媳。你知道一個十歲的孩子在那種地方會經歷什么嗎?”
蘇梅芳的臉色更加慘白。
“我每天都在想,我媽媽什么時候來接我。我告訴自己,媽媽只是暫時把我送走,她會來接我的。”我的聲音開始有些哽咽,“三個月后,警察來了,解救了我。你猜我問警察的第一句話是什么?”
蘇梅芳搖搖頭。
“我問他們:我媽媽呢?我媽媽在哪里?”我的眼睛濕潤了,“警察告訴我,我媽媽搬家了,找不到了。”
蘇梅芳終于忍不住大哭起來:“韶華,媽媽當時真的沒辦法!志遠快要死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啊!”
“所以你的選擇是讓我去死?”我站起身,“我被送到孤兒院的時候,院長問我叫什么名字,我說我叫蘇韶華。院長說,既然你媽媽不要你了,那你就姓林吧,叫林韶華。”
“從那天起,蘇韶華就死了。”
03
孤兒院的日子很苦,但也很純粹。沒有人會因為利益而背叛你,沒有人會為了別人而拋棄你。
我很努力地讀書,因為我知道只有知識才能改變命運。每天早上五點起床背書,晚上十點才睡覺。其他孩子在玩耍的時候,我在看書;其他孩子在看電視的時候,我在做作業。
“韶華,你怎么這么拼命?”室友小美問我。
“因為我要讓某些人后悔。”我頭也不抬地說。
高考的時候,我考上了省內最好的大學法學院。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我想起了蘇梅芳。我要學法律,我要為那些被拐賣的孩子伸張正義,我要讓那些傷害孩子的人付出代價。
大學四年,我幾乎沒有休息過。別人在談戀愛的時候,我在圖書館;別人在聚會的時候,我在做兼職掙學費。我拿了四年的獎學金,以專業第一的成績畢業。
畢業后,我進入了省城最大的律師事務所實習。剛開始只是個小助理,但我拼命工作,拼命學習。三年后,我成為了正式律師;五年后,我成為了合伙人。
這些年來,我專門接拐賣兒童的案件。每當我看到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痛苦的樣子,我就想起當年的自己。每當我成功幫助一個被拐賣的孩子回到家人身邊,我就覺得自己在為當年的蘇韶華報仇。
我在市中心買了一套兩百平的房子,開著價值五十萬的車,穿著定制的衣服。我要讓蘇梅芳知道,她拋棄的那個女兒,過得比她好一萬倍。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找她。我花錢雇了私家偵探,查遍了所有可能的線索。我要親自找到她,要讓她為當年的選擇付出代價。
04
“你現在過得很好。”蘇梅芳看著我,眼中滿是復雜的情感。
“是的,我過得很好。”我點點頭,“沒有你,我反而過得更好。”
她被我的話刺痛了,身體顫抖得更厲害。
“韶華,媽媽知道錯了。這些年來,媽媽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她哭著說,“媽媽每天都在后悔,后悔當年的選擇。”
“后悔?”我冷笑,“你后悔的是什么?后悔沒有多要點錢?”
“不是的!”蘇梅芳急忙搖頭,“媽媽后悔的是不應該那樣對你。媽媽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現在知道錯了?”我站起身,走到窗邊,“當年江志遠的手術做成功了嗎?”
“做成功了。”蘇梅芳小聲說,“志遠現在很健康,已經二十二歲了。”
“那就好。”我轉過身看著她,“至少你的犧牲是值得的。”
蘇梅芳聽出了我話中的諷刺,臉色更加難看。
“韶華,媽媽求你了,救救志遠吧。他真的是被人陷害的,他是個好孩子。”
“好孩子?”我走回到她面前,“好孩子會進看守所?”
“他...他是被人陷害的。”蘇梅芳結結巴巴地說,“有人說他詐騙,這不可能的。志遠從小就很善良,不可能做這種事。”
我仔細觀察著她的表情,發現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閃爍,顯然心里也沒底。
“既然你來求我,那我們就做個交易吧。”我重新坐下。
“什么交易?”蘇梅芳眼中閃過希望的光芒。
“我可以幫江志遠,條件是你去自首。”我平靜地說,“承認你當年拐賣兒童的罪行。”
蘇梅芳瞪大了眼睛:“韶華,你...你讓媽媽去坐牢?”
“這是你應該付出的代價。”我的聲音沒有絲毫波動,“二十年前,你選擇了江志遠,拋棄了我。現在,你再選擇一次。”
會議室里陷入了死寂。窗外的雨聲更大了,雨點打在玻璃上發出啪啪的聲響。
“如果我去自首,你真的會救志遠嗎?”蘇梅芳問道。
“我說話算話。”我點點頭。
蘇梅芳沉默了很久,最后點點頭:“好,我答應你。給我幾天時間準備一下。”
“三天。”我說,“三天后,我要看到你的自首書。”
蘇梅芳站起身,踉踉蹌蹌地走向門口。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回頭看了我一眼:“韶華,媽媽真的很想你。”
我沒有回應她。
05
蘇梅芳離開后,我立即開始調查江志遠的案子。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律師,我有自己的渠道和資源。
第二天上午,我就拿到了江志遠案子的相關資料。看完之后,我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江志遠涉嫌的確實是詐騙案,而且數額巨大——總共詐騙了三十多萬元。更讓我憤怒的是,他的詐騙對象全都是一些失去孩子的家庭。
他冒充專業的尋人機構工作人員,聲稱可以幫助尋找失蹤的孩子。他會先收取一筆“啟動資金”,然后編造各種理由繼續要錢。等到受害者發覺上當的時候,他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到這些資料,我的心情變得極其復雜。蘇梅芳當年為了救這個孩子,出賣了我。現在這個孩子長大了,專門騙那些和我有著相同遭遇的家庭。這簡直是對我最大的諷刺。
我繼續深入調查,發現了更多令人震驚的事實。江志遠的詐騙行為不是偶然的,他似乎對拐賣兒童案件非常了解,知道受害者家庭的心理狀態,知道如何利用他們的絕望。
這個發現讓我脊背發涼。一個從小就被拐賣案件間接受益的孩子,長大后竟然專門以此為生。他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我決定親自去看守所見見這個江志遠。
下午三點,我在看守所的會見室里等江志遠。當他被帶進來的時候,我仔細觀察著這個男人。
他二十二歲,長得不算高,但很結實。眼神有些閃爍,看起來很機靈。當他看到我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你是誰?”他問道。
“我是律師,你母親委托我來幫你。”我平靜地說。
“我媽?”江志遠的眼神變得復雜起來,“她真的去找你了?”
“你認識我?”我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話中的含義。
江志遠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點點頭:“我知道你是誰,林韶華,原名蘇韶華。我媽的女兒,也就是我的姐姐。”
這個回答讓我有些意外。我原以為蘇梅芳從來沒有跟江志遠提起過我。
“既然你知道我是誰,那你應該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我說。
“我知道。”江志遠的表情變得有些復雜,“我媽當年為了救我,把你...我一直很愧疚。”
“愧疚?”我冷笑,“如果你真的愧疚,就不會做這些事了。”
我把他的犯罪資料拍在桌上:“專門騙那些失去孩子的家庭,江志遠,你真的很有創意。”
江志遠看了看資料,臉色變得很難看:“你都知道了?”
“我不僅知道這些,我還知道更多。”我盯著他的眼睛,“你是怎么知道這些家庭的信息的?你是怎么知道該如何利用他們的絕望的?”
江志遠沉默了很久,最后開口:“是我媽告訴我的。”
“什么?”我覺得自己聽錯了。
“這些年來,我媽一直在關注拐賣兒童的案件。她說她想贖罪,想幫助那些失去孩子的家庭。”江志遠的聲音很低,“她收集了很多這樣的案例,經常跟我講這些故事。”
“然后你就利用這些信息去騙他們?”我的聲音變得冰冷。
“我...我也是沒辦法。”江志遠抬起頭看著我,“我需要錢,我媽身體不好,我爸又沒什么本事。我想著這些人反正已經失去了孩子,我拿點錢也不算什么。”
聽到這里,我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這個男人竟然說得如此理所當然,仿佛他才是受害者。
“江志遠,你知道嗎?”我深吸一口氣,“在你的受害者中,有一個人我認識。”
“誰?”
“當年辦理我被拐案件的陳警官。”我說,“他的孫女五年前失蹤了,你騙了他八萬塊錢。”
江志遠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06
離開看守所后,我立即聯系了陳警官。這個老人當年救了我,現在卻被我的“弟弟”騙了錢,這讓我覺得無比愧疚。
陳警官現在已經七十歲了,頭發全白,身體也不如從前。當他看到我的時候,眼中閃過驚喜的光芒。
“韶華?真的是你嗎?”他激動地握住我的手,“我的天,你長這么大了。”
“陳叔叔,您還記得我。”我的心情也很激動。
“怎么會不記得?你是我辦過的最特殊的案子。”陳警官拍拍我的手,“當年看到你在孤兒院的樣子,我心里很難受。沒想到你現在過得這么好,叔叔真為你高興。”
我們在一家安靜的茶館里坐下。我把江志遠的事情告訴了陳警官。
“您被江志遠騙了八萬塊錢,是為了尋找您的孫女?”我問道。
陳警官的表情變得痛苦起來:“是的,雨桐五年前失蹤了。她那時候十七歲,正在上高中。有一天晚上出去買東西,就再也沒有回來。”
“警方有線索嗎?”
“沒有。”陳警官搖搖頭,“監控錄像顯示她進了一個小巷子,然后就消失了。我們查了很久,什么線索都沒有。”
“那江志遠是怎么聯系您的?”
“他打電話給我,說他是專業的尋人機構工作人員,在網上看到了雨桐失蹤的信息。”陳警官說,“他說他們有專門的渠道,可以幫我找到雨桐。”
我仔細詢問了江志遠聯系陳警官的具體過程。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江志遠對陳雨桐失蹤案的細節了解得太詳細了,詳細到讓人懷疑。
“陳叔叔,我能看看雨桐失蹤案的資料嗎?”我問道。
“當然可以。”陳警官點點頭,“雖然我已經退休了,這些資料我都有備份。”
當天晚上,我在自己的辦公室里仔細研究陳雨桐失蹤案的資料。看著看著,我發現了一個令人震驚的事實。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