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智漫談

作者：王薪堯，民智國際研究院研究助理

（正文約2000字，預計閱讀時間5分鐘）

最近，特朗普集團推出了“Trump Mobile”(特朗普移動)的手機服務，并宣布即將發布T1智能手機，將“自豪地在美國制造”。這款金色手機的背面，赫然印著大家熟悉的口號：“讓美國再次偉大”。

事實上，這已經不是特朗普首次推出與自己品牌深度綁定的“愛國”商品了。2024年在“Sneaker Con”球鞋展上，他就親自站臺，兜售金色運動鞋，鞋后跟裝飾著美國國旗，還是全球1000雙限量款。其中一款印有“永不投降”字樣的球鞋，定價高達399美元，甚至在二級市場一度被炒至9000美元以上。

除此之外，特朗普的周邊商店“Trump Store”內，還售賣著印有“特朗普2028”的帽子和衣服，一頂帽子標價50美元。產品說明寫得非常直白：“戴上這頂美國制造的‘特朗普2028’帽子，亮明你的立場吧！”

▲特朗普手機、周邊、金色運動鞋

這些商品是否真的是美國制造，我們暫且不論。關鍵在于，特朗普巧妙地將這些帶有自己鮮明印記的“偶像周邊”，與“美國愛國主義”深深綁定。

這使原本屬于公共領域的政治認同，變成了一種可購買、可穿戴、可炫耀的潮流配件。特朗普大賣周邊的行為，實際上將“愛國”這一政治符號“商品化”了。人們從“選民”變成了政治候選人的“粉絲”，通過這種“政治認同型消費”來表達自己的黨派歸屬感和政治參與感。

那么問題來了：這種“政治認同型消費”，到底是社媒時代政治參與的新形式，還是一種被巧妙包裝的商品化陷阱？

“愛國”成為買來的標簽

在特朗普的操作下，“愛國”不再是一種內在價值，而變成了可展示的政治身份裝飾。

▲特朗普的周邊商品

馬克思在“商品拜物教”中指出，在資本主義社會中，人們迷戀商品，往往不是因為其使用價值，而是其象征意義。人們會崇拜商品帶來的那種心理滿足或社會認同感。

特朗普作為一個深諳商業邏輯的“商人總統”，精準地利用了這種心理。他向MAGA支持者傳遞了一個簡單而有效的邏輯——“購買特朗普周邊產品就是在表達你對美國的忠誠”。消費行為變成了鞏固Maga政治身份認同的儀式。

前面提到的“Trump Mobile”的手機套餐，月費約47美元。特朗普的兒子埃里克宣稱它“更便宜，更劃算”，還提供覆蓋數百個國家的免費國際通話。 然而，美國其它運營商的類似套餐，月費僅需25美元。 這種“最劃算”的說法完全經不起推敲。

▲售價499美金的T1手機

至于售價499美元的T1手機，雖然宣傳為“美國制造”，但專家發現，它與聞泰科技代工、在亞馬遜僅售169美元的Revvl 7 Pro出奇一致。Purism公司CEO直言：“除非特朗普家族悄悄在美國建立了一個手機工廠，否則所謂‘美國制造’純屬幻想。”

盡管漏洞百出，仍有大量支持者甘愿為特朗普周邊商品買單。人們真的看不出這種“皇帝的新衣”嗎？

特朗普周邊為何暢銷？

正如《衛報》評論所言，“這屆總統就是一個品牌特許經營”，特朗普模糊了政治與商業的界限，并將政治商業化推向了極致。這種做法并不新奇，但他執行得格外成功。

首先，特朗普擅長運用政治視覺符號——“讓美國再次偉大”“美國制造”“永不投降”等宣言。這種符號化操作在社交媒體時代特別有效：當認同變得碎片化、視覺化，人們便傾向于通過外在裝扮表達立場，而不是深入參與復雜的公共事務討論。

其次，他抓住了粉絲經濟的核心機制：制造稀缺感與社群認同感。限量發售、二級市場炒作、帶有儀式感的購買行為，讓粉絲在“買買買”的過程中，不斷強化“我們是MAGA”的集體認同。消費者不再只是買東西的人，而是成為政治社群的“忠誠會員”。

美國結構化的政治參與渠道已經飽受人們質疑。于是，保守派選民將政治表達轉向文化和消費。穿戴特朗普商品成了身份宣言，美國一位21歲大學生說，“特朗普的商品不只是衣服，而是一種身份聲明”。戴上“MAGA”帽、身披印有口號的外套，是美國“Z世代”表達對現狀不滿的一種方式。

在這種文化語境下，消費行為本身即是一種政治參與。穿戴特朗普商品，對MAGA群體來說，是一種比簡單投票更直接的“實踐”。

政治戰隊背后的社會裂隙

乍看之下，這樣的商品政治似乎無傷大雅。但當“愛國”成為標簽化、娛樂化的消費品時，它所承載的深層意義就被消解了。這種商品化的愛國情懷替代了選民對公共政策的深入理解。

當消費成為政治表態的主要方式時，不同陣營之間的鴻溝只會越拉越大。戴不戴這頂帽子、用不用這款手機，成了一種非黑即白的立場測試題。

經濟學人觀察到，美國消費者的偏好正因黨派分歧而顯著分化。對比藍州（民主黨主導）紐約州和紅州（共和黨主導）懷俄明州：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藍州居民在“藍色商品和服務”上的支出明顯增加，而紅州居民在紅色商品和服務上的投入則更多。相比之下，平等州的人們在汽車零部件和養老院等與老年人和保守派群體相關的消費上，支出超過了以往的水平。

這種基于“商品拜物教”的邏輯，不是促進團結，而是制造對立。MAGA從政治口號延伸到了消費生活方式，美國經濟正在政治化，國家逐漸分裂為“紅藍兩個市場”：一個以保守主義消費者和產業為核心，另一個以自由派文化與知識經濟為主導。

這種政治與經濟的深度綁定，不僅改變了人們的消費選擇和職業路徑，更在塑造兩個幾乎互不交融的生活圈層。這讓一個建立在移民多樣性基礎上的國家，其內部本就復雜的內部分歧，只會因此更加撕裂。

總結

如果愛國能被打包進一雙鞋、一頂帽子或一部手機，那它被空洞化的就不僅是內涵，更會在現實中引發身份沖突與認同隔閡。真正的公民參與，應當建立在知情、理性討論與合作的基礎上，而不是靠幾件印著口號的周邊商品來實現。

編務：Maria

責編：梁雨迪

圖片來源：網 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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