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啟師傅是一位老知青,他曾在敦化縣插隊落戶生活了六年。在敦化插隊落戶期間,張明啟和一位叫周慶秋的農村青年結下了深厚友誼,時間過去了幾十年,他倆還像親兄弟。
有關張明啟師傅的知青生活經歷,聽我慢慢給大家講述。
1968年秋天,就在那個稻谷飄香的金秋時節,十六歲的張明啟積極響應國家號召,和同學們一起報名到廣闊天地去接受再教育,去偏遠農村淬煉革命意志。9月末的那天早飯后,張明啟和同學們都早早來到學校門口,等候政府派車送他們去距離延吉三百多里路遠的敦化縣插隊落戶。
上午八點過五分,滿載延吉知青的汽車駛出延吉城區,浩浩蕩蕩地向敦化縣方向進發。望著身后漸漸模糊的城區輪廓,有人偷偷抹起了眼淚。車輪滾滾向前,將這群剛離開學校的青少年帶向三百里外的敦化縣駝腰子大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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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汽車停在塵土飛揚的村口時,李隊長正卷著旱煙等在村口的那棵老榆樹下。他打量著這些穿著整潔的城里孩子,黑紅的臉膛上綻開了淳樸的笑容:“孩子們,歡迎你們到駝腰子大隊來插隊落戶,以后這兒就是你們的家!”
張明啟他們十五名知青被分派駝腰子大隊第七生產小隊插隊落戶,李隊長安排大家臨時住在停課的小學校里,大家睡在用玉米秸稈和谷草打的地鋪上。學校院子里臨時壘砌了灶臺,李隊長安排一位大嫂幫著知青們做飯。
來到駝腰子大隊的第三天清晨,打鳴的公雞叫過了三遍,天剛蒙蒙亮,李隊長就敲響了隊部里掛在墻角的那個破舊的犁鏵,那就是出工勞動的鐘聲。知青們揉著惺忪睡眼,跟隨社員們來到村北的那片谷子地,只見一望無際的谷子地里一片金黃,在晨霧中泛著微光。
等大家都聚在了地頭,李隊長開始為知青們講解割谷子的要領,他一邊做示范一邊講解: “右手握鐮刀,左手抓谷桿,手腕要穩,安全第一。”張明啟手握鐮刀,學著李隊長的樣子,彎腰揮舞鐮刀,一把一把將谷子割倒,知青們也都小心翼翼地開始割谷子。
剛割了不一會兒,只聽張明啟一聲慘叫,鋒利的鐮刀割在了他自己的手上,在他的虎口劃出一道血口子。李隊長見狀,趕忙從褲腳上撕下一塊布條,一邊給張明啟包扎傷口一邊說:“孩子,剛開始學習干農活要小心一點,不要著急,慢慢來,這手傷成這樣多疼啊!”
秋收的那些日子,張明啟他們手掌上的水泡慢慢變成了繭子,大伙也慢慢學會了割谷子割黃豆,學會了刨土豆,學會了干各種農活。一個秋收下來,他們都曬黑了累瘦了,身體卻比之前強壯了不少。
秋收結束后,李隊長安排社員們把隊部的那三間房子拾掇出來,在里面搭建了火炕,張明啟他們就搬到隊部的房子里吃住了。眼看著天氣要冷了,學校教室里沒有火炕,再不能讓一幫孩子睡在冰冷的地鋪上了。
入冬以后,也就到了冬季農閑,地里沒什么農活了,社員們偶爾到生產隊的牛棚幫著挑土墊圈,幫著清理牛圈的牛糞,有時也幫著飼養員鍘草料。隊里沒活的時候,知青們就跟著社員們上山打柴。隊里分的莊稼秸稈雖然也能當燒柴,但秸稈不抗燒,還容易堵炕洞,鄉親們更愿意上山打柴燒。
轉年春天,往地里運送土雜肥時,張明啟不小心跌了一跤,鉆心的疼痛從腳踝蔓延開來,他癱坐在地里動彈不得。李隊長看張明啟疼得呲牙咧嘴的,就讓周慶秋把張明啟背回了住處。周慶秋背著張明啟氣喘吁吁地回到隊部的住處,讓張明啟躺在炕上歇著,他就去叫來了會正骨李爺爺。
李爺爺瞇著眼捏了捏張明啟的腳踝,微笑著說:“腳踝脫臼了,不礙事,復位后歇兩天就好了。”隨“咔嗒”一聲響,劇痛驟然消散。從那天起,“二哥”(周慶秋排行老二)這個稱呼,成了張明啟對周慶秋最親切的呼喚。他發自內心地感激周慶秋,也發自內心地感激淳樸善良的李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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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里,周慶秋總是默默幫助張明啟,有時也拉著張明啟去他家吃飯,周慶秋家成了張明啟的第二個港灣。每次看到張明啟來了,周慶秋的母親就會在飯桌上多擺雙筷子,香噴噴的玉米餅子蘸著大醬,讓張明啟吃出了家的味道。
每次回延吉探親,周慶秋都會送給張明啟一些木耳蘑菇,有時也送給張明啟一些雜糧煎餅。張明啟從延吉回來時,也會給周慶秋家帶一些糕點掛面什么的,有一次還給周慶秋買了一雙靴子。周慶秋結婚的時候,張明啟隨了五塊錢的禮金,還送了一對帶蓋的搪瓷茶缸。
一晃就到了1974年秋天,張明啟終于等來了延邊農機廠的招工名額。離別的時候,周慶秋默默地幫他收拾行李,把曬干的蘑菇、木耳塞滿了張明啟的提包,一直幫他背著行李把他送到了公社汽車站。
汽車啟動時,張明啟隔著車窗拼命揮手,周慶秋追著開往延吉的客車跑了好遠,看客車開遠了,周慶秋蹲在路邊抹起了眼淚。
回城后,張明啟到農機廠當了電焊學徒工,后來因為工作忙,他沒時間回去看望周慶秋,只能通過書信的方式保持聯系。再后來,張明啟結婚、生子,再加上生活中的一些瑣事,天天忙得腳打后腦勺,他和周慶秋的聯系漸漸就少了。
1998年的秋天,周慶秋突然來到延吉找到了張明啟。這個曾經健壯的漢子,鬢角已染白霜。他放下用化肥袋子裝著的干木耳和干蘑菇,有些局促地搓著手:“兄弟,我想買臺拖拉機,缺一千五百塊錢......”
當時張明啟剛遭遇下崗,他的情緒很低落,再加上妻子擔心這錢借出去要不回來,張明啟只借給了周慶秋一千塊錢。送走周慶秋后,看著放在地上的那滿滿一袋子木耳和蘑菇,張明啟心里突然覺得有點對不住這位來自第二故鄉的二哥。
第二年秋收后,周慶秋再次來到延吉,來到了張明啟家,他是來還錢的,還帶著他妻子新攤的雜糧煎餅。那時張明啟已經開始了再創業,他的機械加工部已初具規模,效益也不錯,張明啟就不打算要這一千塊錢了。趙慶秋說啥也得還,他說親兄弟明算賬,一碼是一碼,哪有借錢不還的道理。
撕扯了半天,張明啟只好收下了周慶秋的還款。周慶秋回敦化時,張明啟跑到西市場,給周慶秋買了一坨冰凍的明太魚。
2012年春天,張明啟辦理退休手續后,跟著朋友和妻子一起遠赴南非搞工程。異國陽光的熾熱卻照不暖他心底的思念,他時常會想起第二故鄉的周慶秋二哥。等他回到國內,再去駝腰子時,周慶秋家房門上的鐵鎖已經銹跡斑斑。聽鄉親說,周慶秋去了青島幫著小兒子帶孩子,已經好幾年沒回來了。周慶秋的鄰居給了張明啟一個手機號碼,張明啟趕忙打電話,結果是空號。就這樣,張明啟和周慶秋二哥斷了聯系。
今年清明節期間,張明啟和幾名老同學重返第二故鄉看望鄉親們,去山上給周慶秋的父母上墳,剛燒完紙錢轉身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從蜿蜒的山路上走來,張明啟一眼就認出那人是周慶秋!
兩人同時沖向對方,顫抖的手緊緊相握,淚水砸在交疊的手背上。“二哥!”張明啟哽咽著喊了一聲二哥,再也說不出話來。周慶秋泣不成聲:“兄弟,我去延吉找過你,聽說你去了南非……”
如今,青島的海風與延吉的晨霧,通過視頻信號緊緊相連。隔三岔五,周慶秋就會打開手機,讓張明啟看看海邊的日出,看看海面翻滾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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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視頻時,周慶秋很親切地邀請張明啟:“兄弟,等天涼快了來青島,我帶你去棧橋看海鷗!我請你吃海鮮。”屏幕那頭,張明啟戴著老花鏡,笑得像個孩子,窗外的陽光灑在了他們布滿皺紋的臉上。
當年,張明啟和周慶秋結下了深厚友誼。至今,他倆還像親兄弟。
作者:草根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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