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的百合》

(長篇紀實文學)

董宏偉

三十七、在那物欲橫流、人性墮落的社會之中，女人啊，絕大多數的你們永遠都處于弱勢地位。在良知的拷問之下，任何人永遠都難以掙脫倫理的怪圈。

就這樣，趙玉蘭最終都未曾踏入吳老憨的家門。從村莊的東頭至村莊的西頭，雖說距離并不長，然而，這段距離對于她而言，仿佛就是一道無法跨越的天塹?！芭畠旱降组L成何種模樣了？她如今的狀況究竟如何？那個吳有良肯定會欺負她的！”趙玉蘭的心日日夜夜不停地備受煎熬，可她又哪里能夠知曉，正因為她那自私的本性，再度犯下了彌天大錯，她又一次將自己的女兒推進了遙遙無期的痛苦折磨之中，那便是百合懷孕了！

這是一個秋末冬初的上午，田地里的農活基本上都已完成，時令已然到了“場光地凈”的時節，農民們都過上了“悠閑自在”的日子。昨天，吳大媽前往鎮子上購置了一些豬肉和粉條，再加上自家地里收獲回來的冬瓜等蔬菜，燉了滿滿一鍋雜燴菜，主食是大米飯。

豫東平原并不出產水稻，當時尚未有超市的出現，因而，能夠吃上一頓大米飯實乃稀罕之事。

吃飯之時，百合端起碗剛剛扒拉了幾口，突然間就感到惡心難受，于是放下碗轉身走到外面嘔吐起來。看到百合這番模樣，吳大媽的心里不禁一動，她趕忙走到百合的身旁，一面幫她輕輕捶打著后背，一面關切地詢問道：“百合，你這是怎么了？是身體哪里不舒服呀？要不要去鎮上的衛生院瞧瞧？”

百合難受地轉過臉來，雙眼淚汪汪的，說道：“娘，我也不清楚咋回事？一吃東西就想吐，可能是胃出毛病啦！”

“回去、回去吧！你先到屋里歇息歇息去，一會兒我給你做碗酸湯面葉端過去，看看能不能吃一些！”

百合站起身來，用手捂著胃部，難受地離開了！吳大媽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走到廂房之后，才轉過頭來對著正在發愣的吳老憨壓低聲音說道：“她有啦？”

“有啥啦？”吳老憨聽著老伴這沒頭沒腦的話語，滿心詫異，問道。

此時，吳有良正在吃飯，聽到老娘神神秘秘的話語，嘴里邊“吧嗒吧嗒”地咀嚼著，連頭都沒有抬一下，就悶聲問道：“說的啥呀？神神叨叨的，不就是一時身體不舒服嘛，我有時候也這樣?！?/p>

“有啥啦？你可真是個傻小子??！你媳婦兒她肯定是懷上孩子啦？”

吳大媽的臉上綻放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她急忙雙手合十，嘴里低聲念叨著：“老天爺呀！您可真是開眼了，我們老吳家這次有后啦！”

“他媽，你說的這是真的？”吳老憨雖說仍存有一些懷疑，但也不禁感到一陣驚喜，連忙問道。

“沒錯！肯定是，這飯我也不吃了。我呀，趕緊去給媳婦兒做飯去！”

吳大媽高興得連飯都吃不下去了，她起身樂呵呵地笑著，一顛一顛地走了！很快，廚房里就傳來了鍋碗瓢勺相互碰撞的聲響。聽到老伴的判斷，吳老憨煩悶許久的心里也樂開了花。

“哎，我跟你說啊，小子！往后可要多多關心、關心你那媳婦兒。她如今可是懷上了咱們吳家的骨肉，你就要當爹了，我也要當爺爺了！”吳老憨看著兒子，一本正經地說道。

對于老人們所說的“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的話語，吳有良根本就無法理解，而對于所謂的傳宗接代之事，吳有良的觀念里更是十分淡薄，他向來就沒有將此當一回事兒。他一貫考慮的就是白天能夠吃得好、喝得好、和朋友在一起玩得好；到了夜晚回來躺下后經常能有那種事兒做就行了。其他的一切都無所謂。所以，看到老媽、老爹這般高興的樣子，他不但沒有感到興奮，反而覺得他們的行為極為可笑，內心甚至還存有一些反感。

“他娘的，這女人懷個孩子有啥了不起！這不都是我的功勞，要不是我他娘的每天晚上辛辛苦苦地加班干，她能有孩子嗎？是母雞都會下蛋，是母豬都會下崽兒，這有啥值得大驚小怪的。真是的——。”吳有良心里雖然這么想著，嘴上可沒敢說出來！他匆匆把碗中的米飯“呼啦‘’嘩啦”地扒拉進嘴里，起身朝著廚房喊道：“媽——多做點啊，我也想喝碗酸湯面葉兒！”

就這樣，吐了吃，吃了吐。折騰了將近一個月，百合的癥狀才漸漸地有所減輕。直到此時，吳大媽才關切地告知她事情的真相，百合這才明白自己是懷孕了！

“這可如何是好？我竟然有了那個畜生的孩子，我究竟該怎么辦才好？我不想要這個孩子！我不能為吳有良這個壞蛋生孩子?！?/p>

百合獨自一人淚眼汪汪地坐在屋子里，她的閱歷極為淺薄，再加上她與外界的隔絕，使得她十分的無知，她雖然萬分悲痛，但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因此，只能在心中承受著猶如噬心般的痛苦折磨。

如此年輕就要做媽媽了，一個人最美好的歲月就這樣終結了，這無論如何都讓百合的思想難以接受，況且，這個孩子還是那個讓她恨得咬牙切齒的壞蛋的孽種，這更是讓她無法面對且無法接受的。百合很想把這個孩子打掉，她很想找個婦科醫生進行流產，可這個吳大媽自從知曉了她懷孕的情況之后，竟然不分晝夜地整日陪伴著她，和她形影不離。這一切都讓本來就見識甚少的百合束手無策。眼看著肚子里的孩子在一天天長大，百合滿心悔恨，但又能有什么辦法呢？那個畜生的所作所為自己是無力去拒絕的。她只能在最為痛苦的時候，用拳頭捶打著肚子，淚如泉涌！

“百合，你千萬不能這樣啊。我也知道你心里難受，但他畢竟是你的親骨肉，你怎么能不要他呢？”

忽然，有一天吳大媽發現了百合在用拳頭捶打自己的肚子，她嚇得驚慌失措，聲音顫抖地對她說道。

“娘，我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我的年齡還小。娘，您就可憐可憐我，帶我去做流產吧！”百合含著淚央求道：“要是哪一天，我覺得能和有良好好過日子了，我再要孩子。現在，我就是不想要！”

吳大媽了解百合的脾氣，她一聽百合這樣說，竟然兩腿一軟，給百合跪下了！

“娘。您，您這么大年紀怎么能給我跪下，您起來、起來！”百合一時竟被嚇得驚慌失措，她急忙去拉吳大媽，誰知這吳大媽死活不肯起來，她哭著央求百合道：“孩子，我知道我們老吳家對不起你，這么些日子我們也看到了，你是個好孩子，我們家有良就是個混蛋，他不成器?，F在，你既然懷了孩子，我們全家唯一的希望就都寄托在這個孩子的身上了。如果你堅決不要這個孩子，那就等于要了我們老兩口的命。孩子啊，你就答應了我們吧！”

“您起來、快起來！”

百合用力地撕扯拽拉著吳大媽，吳大媽兩條腿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著，不肯起身?？粗鴿M頭白發、滿臉皺紋的老人，百合那顆善良的心終于軟了下來！

“娘，您起來吧，我答應您！”百合有氣無力地說道。

終于，吳大媽止住了悲聲痛哭，她擦擦眼淚起身，深情地拉著百合的手一同坐在床邊，含著淚說道：“孩子！我知道你跟有良在一起太委屈，我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和你根本就不般配，不過我和老頭子待你還算不錯吧？孩子啊，你不為那個畜生，我們不埋怨你，那你就算是為了我，為了我那老頭子吧。我們求你就把孩子生下來！我向你保證，等你生下孩子，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留在這里，我和老頭子一定放你回去！你如果不愿意回去的話，我們就在這里為你重新找婆家另外再安家，我們就把你當作親生閨女看待，你就和那個畜生一刀兩斷。孩子啊，你放心，我們老兩口兒一定說話算話?！?/p>

不得不說吳大媽的這一番話，的確是真心實意的流露，百合再一次被深深地打動了，她實在無法拒絕這兩位白發蒼蒼的老人！

未完待續......

作者簡介：董宏偉，洛寧縣特殊教育學校退休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