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沒想到，第一次上門見家長，竟然能把我氣得想原地掉頭回家。

那天我們坐了六個小時的長途大巴，顛簸得我腰酸背痛。一下車，男友他媽就在車站門口等著，一身暗紅色呢子大衣，臉繃得緊緊的，看起來比我媽還嚴肅。

“媽，這是思思。”男友笑著介紹我，還想牽我手。

我剛伸出手，想叫一聲“阿姨好”，她眼皮一抬，瞥了我一眼，說：“坐車累了吧？走吧。”說完頭一扭，就往前走。

我尷尬地把手縮回來，男友在旁邊咳了一聲，小聲說：“我媽就是嘴嚴，不好意思啊。”

我點點頭，心里卻咯噔一下。這才剛見面，就給臉色看？

到家了，她爸倒是挺熱情，幫我們拿行李，還笑呵呵地說：“小姑娘挺精神啊，快進來，別凍著。”

我心想，至少還有一個正常的。

可接下來的兩天，才真叫人長見識。

第一天中午吃飯，我剛要去廚房幫忙，她媽一臉不耐煩地說：“不用，你坐著吧，這里鍋碗瓢盆你也不熟。”

我客氣地笑笑：“我不怕不熟，多做幾次就習慣了。”

她撇撇嘴：“你們農村孩子就是能吃苦，不像我們這些城里人，從小就沒怎么碰過廚房。”

我臉頓時就紅了，心里那個氣啊！我是農村出來的沒錯，可我讀書考到省城大學，畢業后進了設計公司，也算憑自己本事混出來的。哪輪到她一張嘴把我“農村”兩個字說得跟“低人一等”似的？

男友趕緊打圓場：“媽，思思做飯可好了，煲湯也特別棒。”

她哼了一聲：“那是你沒吃過我們這的菜。”

我真想甩筷子走人，可想著還在他家，咬牙忍了。

晚上吃完飯，我想幫著收拾桌子，她媽又攔著我：“別動了，地板剛拖干凈，你鞋上土多。”

我再傻也聽出來了，她是句句都在嫌我。

回房間后，我實在忍不住，壓著聲音問男友：“你媽是不是特別不喜歡我？”

他一臉為難：“她就是那種人，認死理，她覺得兒媳婦最好是本地人，有房、有車、有編制……”

我冷笑：“那你帶我回來干什么？你媽不滿意，你自己也不說清楚？”

他有點急：“我當然是想跟你認真啊！我以為你們見過面，慢慢就能處好……”

我看著他，心里一陣堵：“那要是處不好呢？你打算怎么辦？”

他沉默了，像被我問住了。

第二天更離譜。

她媽拉著我去買菜，一路上都在顯擺：“你看我們這片老小區，房價現在都一萬七一平了。我們家這套房子，還是單位福利分的，早年真劃算。”

我點點頭，不知道怎么接。

她又問：“你爸媽是干啥的來著？”

我說：“我爸做小工程，我媽在家種地。”

她“哦”了一聲，嘴角抽了抽：“那你從小肯定吃過不少苦吧。”

我：“……還好，我爸媽一直對我挺好的。”

她嘆了口氣：“女孩子啊，還是要嫁得好，別到時候家里啥都指望不上。”

我當時真想回她一句：“那你家有皇位要繼承嗎？怎么挑兒媳跟選妃似的？”

可我忍住了。

回到家我就收拾行李，男友急了：“你干嘛？”

我冷笑：“干嘛？我回去啊，繼續在這待著，我怕我真忍不住撕了你媽那張嘴。”

他勸：“你別沖動，我不是跟你說了嘛，她說兩句你別往心里去……”

我火冒三丈：“她說我農村，我忍了；她說我不配你，我忍了；你一句‘別往心里去’就把這事翻篇？你要真覺得沒問題，那你配我嗎？”

他臉漲得通紅：“你這是在侮辱我？”

“我是在提醒你！”我氣得聲音都抖了，“結婚不是跟你過兩個人的小日子，是要和你家人打交道的。你媽現在就能把我踩成土，以后我在你們家會好過？”

他沉默不語，半晌才低聲說：“那你說怎么辦？”

我看著他，認真地說：“不是我說怎么辦，是你得想清楚，你是準備一輩子當媽寶，還是準備當個男人。你連你媽一句話都不敢頂，將來怎么護我？”

他愣了很久，最后嘆了口氣：“思思，給我點時間。”

我點頭：“行，你慢慢想。我呢，先走了。你媽不喜歡我沒關系，但我不能不喜歡我自己。”

我拖著行李箱出了門，他追出來，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你要是真在乎我，就去跟你媽好好聊聊。她不改，我不回頭。”

坐上返程的車，我靠著窗，看著外面飛馳的景色，心里一點都不難過，反倒有點輕松。

因為我明白了，不是所有戀愛都非要走到最后，也不是每個婆婆都能成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