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上了,那……我們分手吧。”
那年盛夏,蟬鳴刺耳,我站在郵政儲蓄的門口,汗水和淚水一起滑落。他沒敢看我,只丟下一句“我們不合適”,就轉身走了。
我叫林曼曼,那年25歲,和沈知野在一起三年。他是我大學時的學長,后來一起備考公務員,我考了三次都沒考上,而他,一次就“上岸”了。
工作調到省城,他換了生活節奏,也換了人。
當時我還天真地以為,他是被生活壓力逼得狠心,等他站穩了,一切會有轉機。可現實就是,他真正站穩的那一刻,第一個甩掉的,是我。
五年過去,我在市郊一所小學當老師,穩定但普通。
這天,天氣悶熱,班級剛放學,我背著書包走在校門口小賣部前,買瓶水正要掃碼,忽然聽見一個熟悉又遙遠的聲音:“……曼曼?”
我轉過頭。
他站在一輛看起來已經跑了多年的舊大眾旁,穿著皺巴巴的襯衫,臉也黑了許多,神情有些疲憊。可我一眼認出,是他——沈知野。
五年沒見,他明顯滄桑了不少,眼角的紋路很深,但那雙眼睛,還是當年我最熟悉的模樣。
“你回來啦?”我語氣平靜,仿佛只是偶遇多年同學。
“嗯,調回來了。”他走近我,手指局促地搓著褲縫,“你現在在這兒工作?”
我點頭,“小學老師,挺好的。你呢?怎么沒留在省廳?”
他說話前愣了下,“……被借調了幾次,后面就沒續上了,現在在縣政務大廳。”
我輕輕“哦”了一聲。這個“借調沒續上”的說法,在我們這行,其實大家都懂,意思就是混得不好。
他看著我笑,“你變化挺大啊,成熟多了。”
“是嗎?”我也笑了笑,“你倒是黑了不少。”
我們站在小賣部前,風吹過來,一種久違的尷尬和熟悉同時襲來。
后來他主動加了我微信,說想請我吃頓飯敘敘舊。我本不想去,但腦子里總有點不甘。
那晚是在縣城一家川菜館,環境不算好,他點了一桌子菜,說了不少自己這幾年“輾轉”的經歷——先是被派駐基層鍛煉,接著因為一個項目出問題,被暫時邊緣化,現在日子不好過,車還是五年前那輛。
“其實我挺羨慕你的。”他低頭喝了一口酒,“看你現在也不急不躁,穩定多好。”
“穩定是穩定,但沒你當年‘一飛沖天’。”我語氣淡淡地說著,拿起紙巾擦了下手。
他沉默了半晌,忽然抬頭問我:“你還怪我嗎?”
我放下筷子看著他:“你想聽實話?”
“嗯。”
“當年你說‘我們不合適’,我每天晚上哭著寫教案,我媽以為我是生病了。你離開后一個月,就傳出你和另一個女生在一起。我能不怪你?”
他嘆了口氣:“我當時真是……年輕氣盛,覺得自己得抓住機會,不能拖你后腿。”
我冷笑了一聲:“你把分手說得那么高尚,我竟無話可說。”
他眼神一滯,低聲說:“后來……我和她也沒在一起太久。”
“跟我沒關系了。”我頓了頓,“我們早就不是彼此生活的一部分。”
他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地喝了口酒。
幾天后,他又約我,說想看看我住的地方。
我拒絕了。
“沈知野,我們已經走完該走的路了。”我在微信上打下這句話,盯了很久,還是發了出去。
他沒回。
但幾天后,縣教育局開會,我陪我們校長去參會,在走廊上看見他,他低著頭,夾著一個筆記本,小跑著追一位分管副局長的背影——是當年我面試時他曾提到過的“老領導”。
我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戳了一下。
他不是那個風光一時的沈知野了,現在的他,得陪笑臉、看人眼色、小心翼翼,而我,雖然日子平淡,卻干凈踏實。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把那段時間寫的日記本翻開,里面還有我當年分手后寫的幾句:
“他飛了,我卻還在原地。可誰又知道,原地的我,也許才是真正落地生根的人。”
五年過去了,我不是沒想過復合,也不是沒動過心,但現實早就給了我答案。
后來他再沒聯系我。
直到過年那天,我刷到縣里公眾號的一條宣傳文章,照片里他在大棚前接待檢查組,穿著舊羽絨服,站在人群的邊角。
我盯著那張照片看了許久,忽然釋然。
人生就是一列列車,有些人只能陪你走一段,有些人,錯過就錯過了。
他終究成了別人的故事,而我,繼續過我的生活。
那年春天,我收到了一個男老師的告白信,他是新來的數學老師,不會說甜言蜜語,只會笨拙地問:“放學后,我能送你回家嗎?”
我笑了,說:“可以。”
這一次,我想要走的,是看得見風景、也走得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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