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讀到大西洋月刊一篇關于AI和美國年輕人未來職業規劃的文章,翻譯過來供大家參考。
大學選專業:一場豪賭
撰文|達蒙·貝雷斯(Damon Beres) 載于 “Atlantic Intelligence”——《大西洋月刊》的“AI 與新機時代”通訊。
當年我在大學里念書時,正值次貸危機肆虐。經濟大廈嘩啦啦塌了,工作崗位隨之灰飛煙滅,而我卻雄心勃勃地選了——請鼓掌——新聞學與社會學雙專業。連教授上課都自嘲:“孩子們,畢業季就是失業季,咱們都是自帶待業屬性的。”
與此同時,我的一個鐵哥們兒果斷轉專業,開始啃計算機科學的硬骨頭——畢竟“寫代碼永遠有飯吃”曾是金科玉律。可是,這條“聰明絕頂”的捷徑眼下正被AI一把推翻。
正如我的同事羅斯·霍羅維奇(Rose Horowitch)在《大西洋月刊》最新文章中寫道,入門級 程序員崗位正悄然消失:新技術本身動了他們的奶酪。她筆鋒犀利——“生成式人工智能寫代碼,比寫文章還溜;結果就是,它最拿手的,恰恰是替代寫代碼的人。”皮尤研究中心的一項調查也印證:在美國人眼中,受生成式AI沖擊最大的職業,就是軟件工程師。許多年輕人干脆不等靴子落地,先把專業調頭。
我和羅斯就“AI如何顛覆計算機專業、沖擊就業市場”展開了對談,并試著猜一猜,未來到底長什么樣。
> 編注:以下訪談經編輯與刪節,但絕無“水”字。
訪談實錄
達蒙·貝雷斯: 目前我們真正知道什么?AI究竟怎樣沖擊了計算機科學專業的“錢途”?
羅斯·霍羅維奇: 科技公司高管最近輪番出來放風:“AI把部分程序員的活搶了,我們不需要那么多入門級員工啦。”——這聽上去確實順耳,誰愿意承認“咱們銷售目標沒完成,只好裁人”呢?哈佛的經濟學教授大衛·德明(David Deming)告訴我,這話里有公關濾鏡。但基本可以確定的是:AI顯著提升了資深工程師的效率,于是公司對“菜鳥”需求驟減。再加上關稅、高利率等不確定因素,企業更樂于先按兵不動。
達蒙: 話說回來,科技巨頭有動機把AI吹成“一個頂仨”的超級生產力——微軟剛裁完成千上萬的員工,隨后又高調宣布:公司 25% 的代碼由 AI 獨立或協同完成。這種敘事對他們銷售 Copilot 之類的工具,可謂事半功倍。
與此同時,其他行業也在集體“同病相憐”。我跟律師、記者、碼農聊過,他們都在擔心生成式AI搶走行業最底層、最“練手”的那塊蛋糕。現實得很。
羅斯: 沒錯。布魯金斯學會研究“AI與經濟”的學者莫莉·金德爾(Molly Kinder)說,她最擔心“職業階梯”的最底一梯 正在斷裂。以往寫書請助理幫忙做資料卡片,現在 ChatGPT 打開一問,全網文獻唾手可得。它并不完美,當然寫不了整本書,但足夠讓資深作者更高效。問題是:新人哪來歷練?
她的擔憂——我也深有同感——在于:職場上仍然需要人們通過培訓、歷練,然后在公司內部逐步晉升。如今,年輕大學畢業生的失業率已經高的離譜,而這很可能在未來引發更多我們難以預見的問題。那些入門級崗位其實就像是現代學徒制:你在其中學到的是學校里學不到的技能。如果這一步被跳過,對公司而言短期內當然更省錢,但從長遠來看,白領工作的未來又會走向何方呢?
達蒙: 那高校自己呢?眼看學生大四還沒畢業,行業風向就 180° 翻篇,學校怎么接招?
羅斯: 答案是:大刀闊斧改課程,力圖讓學生畢業時就能把 AI 當瑞士軍刀用。可技術更迭速度“像在開二倍速”——老師既要教可立即落地的工具,又得灌輸扎實底層原理;否則學生日后就是 AI 的“拐杖依賴癥”。
達蒙: 你在文中建議:學生別死磕單一技能,而要修煉更“耐嚼”的通才本事。現實真會逼他們改選專業嗎?高等教育的使命 會因此改變?
羅斯: 我判斷,學計算機的人數會先掉頭向下——等到市場發現“人才斷檔”,工資水漲船高,大家又會一窩蜂跳進去。經濟周期就是這么魔幻。
更反直覺的忠告是:去修“人文軟實力”——溝通、批判性思維、創意寫作……不管 AI 怎么變,軟實力才是打不爛、燒不掉的硬通貨。可惜危機來臨,人們往往抱緊“看起來穩”的職業——心理學叫“安全感偏誤”,其實未必更穩。
達蒙: 你跑教育線,寫過那篇爆款——《精英大學生竟然不會讀書了》。它跟今天的話題頗有共鳴:數字技術讓閱讀、思考的肌肉萎縮,AI 又在削弱“入門崗”——高等教育一身麻煩。是什么驅動你不斷深挖?
羅斯: 因為當下的高教正被世紀大哉問拷打:大學到底圖啥? 二十年前,“讀大學”是價值信條;如今,社會對學位價值的信任在雪崩。
計算機專業曾被視作“穩賺不賠”的籌碼,如今也被 AI 把桌子掀了。這更逼得大學必須自證價值——不是賣證書,而是塑造“更人性、更完整”的社會成員。
達蒙: 高等教育危機此起彼伏:AI沖擊只是其一;數字時代的“注意力崩盤”讓學生連整本書都啃不動;從特朗普政府到哈佛前校長蓋伊的抄襲門,政商輿論連環炮。短短兩年,天塌了好幾次。若讓你總結,你的結論是?
羅斯: 現狀破綻百出,誰都看出來了。共和黨建制派對高校信任跌至冰點——他們覺得大學不為國家服務。與此同時,許多大學的學術嚴肅性確實一路跌、學術信譽縮水,放水成常態。現行模式撐不下去,新范式勢在必行。問題是:路線圖由誰繪制?我接觸到的大學領導層,起碼意識到:若不主動改革,未來就由政治力量代勞。
結語
計算機不再是鍍金招牌,AI 讓梯子最底一截戛然而斷。但大學的意義,也從來不該只是一張“技能培訓票”。它該是熔爐——鍛造能在未知時代里,依舊敢于思辨、善于溝通、樂于創造的“升級版”人類。
至于該選什么專業?如果你確信自己“熱愛編程”,那就繼續深挖;但別忘了順手修兩門哲學課——未來也許代碼會寫你,但思考仍得靠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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