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產業正經歷結構性分化。流感疫苗市場2024年以來的價格混戰，市場演變歷程，對于狂犬疫苗市場有一定的參考價值。本文將剖析流感疫苗的警示作用，并推演狂苗市場的獨特破局邏輯。

一、流感疫苗市場：價格戰與格局重構的警示

2024年5月，江蘇省公共資源交易中心的一則公告在行業內掀起波瀾：國藥集團下屬長春所、武漢所、上海所的四價流感病毒裂解疫苗中標價格從128元/支驟降至88元/支，首次跌破百元關口。這一降價幅度高達31%，不僅打破了原有的價格體系，更標志著流感疫苗領域價格戰序幕的正式拉開。

隨后，我國流感疫苗價格呈現出快速下降趨勢。目前，三價流感疫苗中標價已創6元/支的歷史新低，價格似乎已經降無可降了。在此背景之下，隨著智飛生物的加入和賽諾菲的回歸，四價流感疫苗市場的競爭或將會更加激烈。

疫苗價格跳水的背后，是行業競爭格局的根本性變化，主要由以下因素觸發：

供給端爆發式擴容：流感疫苗入局者數量激增。目前國內共有19種已上市的流感疫苗，包括10種三價疫苗及9種四價疫苗。涉及生產商包括華蘭生物、金迪克、科興制藥、國藥集團等。

同質化競爭激化：多數流感疫苗在毒株選擇、工藝上高度相似，缺乏實質差異，導致價格成為唯一競爭杠桿。

產能利用率驟降：2022-2024年，我國流感疫苗總簽發批次分別為459批、356批及408批，2024年雖有所回升，但仍比2022年要少，但企業仍持續擴產。

圖1：2007年-2024年我國流感疫苗批簽發情況

據第三方數據顯示，近三年（2022-2024年）流感疫苗報廢率持續攀升至30%-40%，2024年更是接近50%。以2024年為例，全國批簽發8000多萬劑疫苗中，實際接種4200多萬劑，這意味著4000多萬劑疫苗因過期或退貨被銷毀，直接轉化為企業沉沒成本。

疫苗降價的影響率先體現在業績報告上，如華蘭疫苗2024年流感疫苗營收同比下降了55.34%，金迪克2024年營收同比下降39.96%。數據顯示，我國流感疫苗接種率約為3%，遠低于歐美接近50%的接種率。大幅降價很難在短期內“以價換量”，且價格只是影響接種率的因素之一，還需結合其他途徑提高流感疫苗接種率，以撬動市場增量。

二、流感疫苗市場變化軌跡，對狂苗市場的可參考性

流感疫苗的發展軌跡，對于狂犬疫苗的市場發展有一定的參考意義。

1、產能過剩的共性風險

2022年-2024年，我國人用狂犬疫苗的批簽發量分別為903批次、703批次、789批次。三年中，2022年所有品類均是簽發批次最多的，2023年和2024年相對于2022年均有明顯減少。2025年1-5月，狂犬疫苗已獲簽發348批。

圖2：2019年-2025Q1我國人用狂犬疫苗的批簽發量情況

與之相對的，越來越多藥企涌入該賽道“分羹”。據Frost&Sullivan統計，截至2025年1月，我國有23種已上市人用狂犬病疫苗，另有19種處于臨床開發階段的在研人用狂犬病疫苗。

整體批簽次有所減少，而進入者越來越多，狂苗市場已顯現結構性產能泡沫，尤其是低端產能過剩。如狂犬病疫苗龍頭成大生物人用狂犬病疫苗市場占有率已從高峰期的超70%跌至2024年的不足40%。2024年，成大生物營收同比下滑4.22%，歸母凈利潤同比降低28.4%。

2、同質化競爭的潛在危機

2024年，我國狂犬疫苗批簽發789批次。其中Vero細胞狂苗占85%，人二倍體狂苗占11.7%。目前，Vero細胞狂苗占據市場主導地位，多數企業工藝趨同，新進入者如華蘭疫苗（凍干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細胞）于2023年獲批上市）被迫于2024年8月降價搶份額，在武漢市采購結算價降至127元/支，其他地區降至129元/支，下降幅度達38%。

三、狂苗市場的獨特發展邏輯

1、需求剛性構筑市場底盤

醫療必要性：狂犬病是是一種急性、致命的神經系統疾病，發病后會引起急性腦炎或腦膜炎，幾乎影響所有種類的哺乳動物，一旦感染死亡率幾乎可達100%。全球每年因狂犬病死亡的人數超過5.9萬人。狂犬病目前沒有有效的治療方法，接種狂犬疫苗是預防狂犬病最有效的方法。有行業數據顯示，我國狂犬疫苗批簽發量維持在7000萬-8000萬支/年的剛性需求。

滲透空間巨大：根據弗若斯特沙利文公布的數據，我國每年約有4000萬人的狂犬病暴露人群，而現階段暴露后人群的狂犬病疫苗接種率僅為35%左右，未來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價格敏感度低：由于狂犬病的高致死率以及疫苗接種的緊迫性，使該類疫苗的價格敏感度顯著低于其他疫苗。當生命安全遭遇威脅時，支付能力彈性驟降。此時，患者對于狂犬疫苗的考量主要是療效（人源狂犬疫苗優勢明顯）與便捷（四針法顯著優于五針法，依從性更高）。

2、技術分層抑制價格傳導

狂犬疫苗存在明顯的技術迭代窗口。近五年人二倍體疫苗對Vero疫苗的迭代速度明顯加快，從2020年5%的滲透率，到2023年的15%。

圖3：狂犬疫苗迭代路徑

狂犬疫苗市場目前已形成了清晰的技術溢價梯隊：頂層為人二倍體細胞狂苗（如康華生物的HDCV疫苗，毛利率94%左右，250-350元/針）、中間為創新Vero細胞狂苗（100-200元/針）、底層為傳統Vero細胞狂苗（50-100元/針）。（疫苗價格帶為大致劃分，僅供參考）

這種分層結構延緩了全面價格戰，企業可通過技術升級維持溢價。另外值得注意的是，mRNA技術或重塑競爭壁壘，開啟新藍海。

3、動物防控創造協同空間

據《2025年中國寵物行業白皮書（消費報告）》指出，2024年中國城鎮寵物（犬貓）數量已超1.2億只，同比增長2.1%；其中，寵物犬數量為5258萬只，較2023年增長1.6%，寵物貓數量為7153萬只，較2023年增長2.5%。

圖4：我國寵物數量及變化趨勢（萬只）

狂犬病的防治從人轉向動物是必然趨勢。世界衛生組織（WHO）的公開資料顯示，在存在狂犬病的區域，讓70%的犬類定期接種疫苗，就能夠使人間病例降至0。

有數據顯示，我國監測點犬只平均免疫率僅約30%，遠低于70%的目標。近三年，我國每年獸用狂犬病疫苗簽發量約3700萬頭份，對需免疫城鎮犬貓的覆蓋率僅約三分之一。可見，獸用狂苗還有較大的滲透空間。

人獸雙軌布局，是狂犬疫苗市場布局的一種策略。例如，康華生物的人二倍體狂苗和其代理的寵物狂苗“希利斯”，形成“人類預防+動物源頭控制”閉環。

四、總結：理性增長時代的戰略抉擇

流感疫苗市場演變歷程警示表明：同質化終將導向價格戰。其實不僅是流感疫苗，近日隨著萬泰生物九價HPV疫苗的上市，價格戰也一觸即發。據行業測算，國產九價定價可能在700-800元區間，僅為進口產品的50%-70%。

而狂苗市場雖說具備需求剛性等優勢，短期不會復刻流感疫苗的全面價格戰，但價位相對高的疫苗仍然有降價的空間，預計后續價格也會有所下調，如華蘭的凍干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細胞）就選擇主動降價以換取市場。低端市場均價或下探，部分企業退出或轉型。

對于企業而言，仍需警惕產能過剩、同質化競爭風險，因此依舊需構建防線：技術分層防御，建立技術壁壘，比降價更能維持行業價值；市場多維開拓，如國內滲透下沉市場、獸用疫苗協同發展、國際分層輸出等。

狂犬疫苗市場的終極目標應是實現WHO提出的“2030消除犬傳人狂犬病”的愿景。當企業從份額爭奪轉向生態位構建，方能避免重蹈流感市場的無序內卷，在剛性需求托底下實現可持續增長。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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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2022年~2024年流感疫苗批簽發及愈演愈烈的競爭形勢（2025.01）. 生物海匯. 2025年01月05日.

[3] 賽柏藍. 2025年06月17日.

[4] 賽諾菲歸來“攪局”：進口四價流感疫苗獲批簽發，本土市場爭奪戰重啟. 21世紀經濟報道. 2025年06月13日.

[5] 2024年狂犬疫苗批簽發（2025.01）. 生物海匯. 2025年01月08日.

[6] 狂犬病疫苗市占率連跌，成大生物業績萎縮突圍難. 新浪醫藥. 2025年03月04日.

[7] 疫苗行業深度洞察：創新驅動下的黃金賽道 | 中和View. 中和元良基金. 2025年03月28日.

[8] 狂犬疫苗市場迎變局：技術迭代、價格“廝殺”，巨頭如何突圍？. 金騰量化. 2025年04月11日.

[9] 成大生物凈利降至3.34億元：“失速寒冬”下，如何用“三叉戟”破冰？. 醫藥研究社. 2025年03月04日.

[10] 2025狂犬疫苗3.0時代啟動！誰在下一個爆發點. E藥經理人. 2025年05月22日.

[11] 狂犬疫苗的最后一塊藍海. 醫曜. 2025年03月03日.

[12] 寵物經濟全鏈開花，指數年內漲35%. 點源基金. 2025年07月03日.

[13] 狂犬病監測漏洞下的生死盲區：2019-2023年中國狂犬病疫情監測報告揭示. E苗工坊. 2025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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