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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我看今天的故事：

01

我比他大五歲。

我至今仍記得那個傍晚，我從學校放學回家，一眼看到正在廚房里給媽媽燉湯的爸爸。

爸爸的臉上有難以掩飾的喜悅。

看到我，他一把抱起我說，你有弟弟了，以后有伴了。

要怎樣形容第一次見到弟弟的感覺呢？

他有點黑有點黃，丑丑的。但我看到他，高興得有點不知所措。

爺爺奶奶重男輕女，叔叔伯伯家都有男孩，就我家只有我一個女孩。那時，爸媽在這個大家族的處境挺難的。

弟弟的到來，一下子解決了這個難題。

所以看到他，我莫名地覺得親近，一點都沒擔心他的到來會分走父母的寵愛。

02

實際上，確實不可避免地會分走一部分愛。

小時候，弟弟身體不好，隔三差五就要去醫院。爺爺奶奶的眼里只有弟弟，而爸媽再怎么一碗水端平，也會下意識地多關注身體弱的孩子。

有時我也有點失落。

但每次看到他忽閃著大眼睛看著我，就沒好意思討厭他。

再大一點，爸媽工作一忙，照顧他就成了我的事。

如果你也是家里的老大，可能就會知道我的那種心情。小伙伴在一起玩游戲，我卻要帶著個拖油瓶。

挺煩的誒。

但只要看到他天真無邪地對我笑，我就舉手投降。

有次我推著他出去玩，經過一個坡地時，車子不小心掉進溝里。我的第一反應是趕緊跳進溝里，一把將他抱起來，完全顧不上腳擦破了皮。

神奇的是，他竟然沒有哭，還傻笑著看著我，眼神純凈得像一汪泉水。

我爸遠遠看到，嚇壞了，疾步走過來，將弟弟重新放回車里。

他再也不放心讓我推弟弟，可弟弟卻用稚嫩的聲音說，姐姐推，姐姐推。

我爸被逗笑了，可是我卻有點想哭誒。

這一年，我7歲，弟弟2歲。

小小的他，第一次讓我知道什么是被信任和被需要。

03

不知不覺，他上了幼兒園。

那時爸媽工作忙，沒時間管我們姐弟倆。我每天早上要幫他穿衣服，再帶他一起上學。

放學后，別的小朋友都是爸媽接送，而他的接送單上都是我的簽名。

我想趕著回家看動畫片，但他走路真是慢呢。我催他，他就會看著我說，姐姐，你走快點沒事，我能追上你的。

好吧，他這么一說，我又不忍心丟下他了。

他好像從小就知道我的軟肋，我就是拿他沒辦法。

應該是他6歲那年，快過年的時候，爸媽置辦了很多年貨。

為了防止我們偷吃，就把這些年貨藏在一個柜子里。

被我發現后，我偶爾會偷偷帶著他一起去拿幾個糖果解饞。但我嚴厲地跟他說，你不許自己一個人去拿，知道不？

他很乖巧地說，好，我聽姐姐的。

我剛得意自己在他面前的威嚴呢，一轉身就發現小饞貓在偷吃。我氣得兇他，這一兇，剛好驚到了樓下的媽媽。

嚇得我趕緊關柜子門。而這一關，生生地把他的指甲蓋給擠掉了。

他疼得坐在地上哇哇地哭，我媽心疼壞了，趕緊抱他去了醫院。

我又心疼又心虛，不敢去看他。

我媽帶著他從醫院回來時，他偷偷從兜里拿出一個水果糖，塞給我，悄悄地說，姐姐，我藏了兩個，給你留了一個。剛才太痛了，忘記給你了。

我的鼻子有點發酸呢。

而那天爸媽批評我們偷東西吃時，他居然擋在前面，一臉稚嫩地說，是我要吃的，不怪姐姐。

然后我倆都被罰跪。他那么小，我特別慚愧。

也是那天開始，我發誓要給他做個好榜樣。

04

可能因為我帶他帶得多，有時他對我的依賴甚至有點超過媽媽。

上初中后，我開始住校。

他每天晚上鬧著要找姐姐，他以為我被壞人抓走了。我媽說，我走的那一周，他都睡得不安穩。

我回去那天，他已經哭累睡著了。看著他臉上還掛著眼淚的痕跡，我第一次真正體會被親人牽掛的感覺。

那時我的生活費不多，但只要周末回家，都會給他帶零食。我回去的日子，簡直是他的節日。他從早上睜開眼，就一直念叨，我姐姐要回來了誒。

然后把他平時藏的那些好吃的，全都拿出來，等著我回家，跟我一起吃。

你看，其實并不需要什么育兒理論，我們就這樣教會了對方什么是分享。

雖然我們那很多人家重男輕女，但我爸和我媽從不偏袒他，反而一直教育他說，你是小男子漢，姐姐是女生，你要照顧姐姐。

他似懂非懂的點頭。然后不知不覺中，他記在了心里。

05

當然當然，隨著他一天天長大，他越來越有主見，不再什么都聽我的。

我們也會吵架甚至打架。

特別是他上了初中后，想法越來越多。我們時常爭得面紅耳赤，而我脾氣急，有時一激動，就會動手打他。他不服氣，就和我鬧上半天。

不過我有個明顯的感覺，就是當他的身高慢慢高過我時，他好像在下意識地克制脾氣。

有次我心情不好，他又老是惹我。

我火氣上來，在他胳膊上抓了一下。沒想到因為指甲有點長，一下子留下了三條很深的印子。

他很生氣，我以為又要打一架。

卻沒想到他只是瞪眼看著我，說，哼，等我長大后，我就拿這些疤痕找你算賬，看你怎么跟我媳婦交代。

說完，氣鼓鼓地走了。我一下子沒忍住，笑了場。

其實生完氣，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趁他睡著時，我拿著酒精棉簽給他消毒。把他弄醒了，他看著我，突然意味深長地說，姐，以后脾氣別這么急躁。疤痕也許會消除，但心里會有陰影的。我倆打打鬧鬧慣了沒事，但你不能這樣對別人知道嗎？女孩子溫柔點，不會吃虧。

我愣在那，突然說不出話來。

在我眼里，明明他還是那個跟在我屁股后的小毛孩，什么時候一下子長大了，能說出這樣的話。

他見我不說話，蹭地一下從床上爬起來，說，好了，我原諒你了，去給你做飯。

06

是的，我的弟弟很會做飯。

自從他上初中住校后，我爸媽就去上海找了份工作。

所以每次放假，家里就只剩我和他兩個人。

我不會做飯，也懶得學，兩人只能吃泡面。他就是從那時開始慢慢研究怎么做菜燒飯的。

并且越做越好吃。

有次我說想吃媽媽做的米線，他就打電話跟媽媽學了方法，我放假回去就吃上了。而且味道好到讓我膜拜。

我剛要夸他，他酷酷地說，我厲害吧。

是挺厲害的。我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的角色好像變成了哥哥，我們之間變成了他來照顧我袒護我。

以至于我的同學見到我弟弟，都說，難怪你找不到對象，你弟對你太好了，一對比，誰也入不了眼。

是這樣嗎？好像有點。

但也因為家里有這樣一個人，我才不會因為其他男生的一句甜言蜜語就跟他走吧。

07

說到談戀愛，弟弟上初中后，我和爸媽都隱隱有點擔心他會早戀。

于是有時我會旁敲側擊地問他，誒，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他每次都回，沒有啊，忙著讀書呢。

我拿出姐姐的風范說，有什么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然后他就會說，你自己都還沒對象呢還問你。不過姐，你要是找對象也得先過我這關。

好吧，話題聊死了。

但是有次我回家，他一整天都扭扭捏捏的，像是有什么話想和我說，又不好意思開口的樣子。以我對他的了解，肯定有事。

等了半天也沒見他開口，于是我將他拉到房間，問他，說吧，到底怎么了？

他在房間里來來回回地踱步，醞釀了很久才開口說，姐，我喜歡上一個女孩了。不是一時沖動，我確定我喜歡她很久了。

我心里跌宕起伏了半天。

我怕因為自己的干涉，影響他自己的人生體驗。誰的青春期沒一場朦朧的感情呢。

同時我又擔心自己出的主意不對，讓他走了歪路。

于是那段時間，我拿出自己一點點的經驗，再結合網上的知識，以及身邊同學的建議，跟他說，你要是真喜歡人家，可以告訴她。哪怕被拒絕，也不要覺得丟臉。但你也要告訴自己，表白完，不管結果如何，都要好好學習。

他愣了下，回我，我還以為你要罵我呢。

后來，他真去表白了。女孩婉拒，他有點失落，卻也沒有多難過。

他說，姐，你說得對，也許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歡，只是剛好別人起哄，就想著要和她在一起。她說我們還是朋友，這樣也挺好。

我松了口氣。

同時也很慶幸，青春期的秘密，他還愿意和我分享。

對他來說，我們不止是姐弟，還是朋友。

08

這些年，他總是喜歡說，姐，有你真好。

其實他不知道，這句話，我也想對他說。

大學畢業那年，是我人生里最艱難的時光。在選擇就業還是考研之間，舉棋不定，焦慮到快要崩潰。

他知道后，說，姐，你想考研就去考唄。不要考慮經濟壓力，家里以后有我呢。

就是這句話吧，給了我堅定下來的勇氣。

這一年，我弟弟15歲，他在背后替我扛了多少事呢。

我爸爸突然得了風濕性心臟病這件事，我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那次爸爸是從上海回來，參加親戚家孩子的婚禮。不知怎么突然胸悶氣短，喘不過氣。而那時，媽媽還在上海。

弟弟在電話里跟媽媽說，先別告訴姐，她膽子小。

媽媽沒那么快趕回來，是他一個人冷靜地辦理一系列手續，照顧爸爸，等媽媽歸來。

爸爸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病，脾氣有點暴躁，都是弟弟一個人默默承受下來，從來沒和誰有過半句抱怨。

我媽心疼他，他卻說，我理解爸爸，跟死亡打過照面，那一刻他心里得有多害怕。我是他兒子，不能分擔他身體的不舒服和心理上的壓力，讓他罵罵發泄下，這有什么呀。

那一刻，我媽哭了。

我的弟弟，不止是比我高出了半個頭，他還懂事得讓我們心疼。

是等醫生確定爸爸沒事后，他才在電話里說了這件事。他說，姐，你不要擔心，爸現在狀態好多了。你好好復習，家里有我。

其實那時，他是即將要參加中考的初三生，面臨的壓力一點都不比我小。

他每天都是趁爸爸睡著時，躲在醫院的走廊上復習功課。

他才15歲，卻像個男子漢一樣替我擋起了風雨。

09

我考研復試落榜的那段日子，特別苦悶。

弟弟每天給我發各種心靈雞湯，還冒充電臺給我唱歌。因為他，我終于打起精神，調劑成功。

而他中考前兩天特別焦慮，我每天陪他聊上幾句，好像也還挺管用。后來，他考進市里最好的高中。

別人夸他的時候，他會很驕傲地說，我姐在那給我做榜樣呢，人家17歲就上了大學，我能不努力嘛。都是我姐的功勞。

你看，他的嘴巴怎么那么甜呢。

這些年，我倆相愛相殺，不知不覺成了彼此人生里最重要的支撐。

他比我高，所以他說，應該他來照顧我。

他比我力氣大，所以他說，應該他來撐起這個家。

還有他時常對我說的一句話是，你到底啥時候給我找個姐夫，照顧你我都煩死了。

可是我一談戀愛，他就比誰都緊張，生怕我遇上渣男。

我欺負他的時候，他總喜歡說，你再這樣欺負我，看你以后怎么跟我媳婦交代。

其實，我倆相親相愛著呢。

10

有時候我會想，到底是修行了多少福分，才能一路走來成為一家人。

又到底是花費了多少運氣，我才能和他成為姐弟。

我爸總是說，父母只能陪你一程，兄弟姐妹才是相扶一生的人。這是我們做家長的，留給你們的財富。

嗯，就是這樣吧。

也許手足之情之于我們的意義，就是讓你在父母之外，還多一個人不計得失地愛著你。就是無論何時何地，你都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

我們相愛相殺，而又相依為命。

一想到世界上還有這樣一個你，余生就不會孤單。

ps:

弟弟發來的雞湯鼓勵姐姐，以及弟弟做的菜。祝福這樣的手足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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