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5日,蘇超最有影響力,最有話題度,最能造梗的比賽來了。
南京vs蘇州,一個是省會老大,一個是省內GDP老大。
這兩個城市的恩恩怨怨,是非曲直,難以論述。
但全國網友無不注意到,這場比賽,會在很大程度決定誰才是“江蘇一哥”的稱號。
所以比賽之前,南京奧體地鐵站就打出了“和氣生財、踢蘇州不算”, “輸誰都可以,絕不能輸蘇州”的標語。
而后蘇州立即反擊:“首先比賽第一,其次GDP第一”,“南哥,輸球沒關系,大不了去隔壁當省會”。
球賽的武斗還沒開始,城市的文斗就拉開了序幕。
南京vs蘇州,誰才是真正的贏家?
武俠大師金庸曾根據中國道家的哲學思想創出了一個武學理念:
無招勝有招。
其意是忘掉劍招,以劍意取勝,去形留神。
在中國各大省份中,江蘇省會首位度低,已經是一個“公開的秘密”。
因為南京的首位度(GDP占全省比重)只有13.5%,遠低于成都(36%)、武漢(35%)等典型的強省會。
十二個地級市,別說不服南京了,彼此之間那是誰都不服。
從歷史角度看,江蘇十三市中有十二座曾為古代都城或近代省會(如蘇州為吳國都城、鎮江民國時期為省會),深厚的歷史積淀賦予各市強烈的文化自信與獨立發展意識。
康熙年間,取“江寧”“蘇州”首字命名江蘇,就已預示江蘇行政中心與經濟中心的二元分立格局。
從經濟角度看,蘇州有2.67萬億的GDP,遠遠超出成都、杭州、武漢等一眾“新一線”。
其余十二個地級市的GDP,全部躋身全國百強市,5城GDP破萬億,哪怕是排名靠后的宿遷、連云港,拉到中西部,也是一個省會城市的體量。
財大,自然“氣粗”,所以“省會首位度”理論在江蘇基本失靈。
但正是這種弱省會的格局,卻孕育出了中國最健康的區域經濟生態。
過去我們常說,要均衡發展,縮小城鄉差距,江蘇就是一個非常均衡,城鄉差距不明顯的省份。
從產業經濟角度來看,江蘇十三市均擁有自己的特色產業集群,無錫物聯網產業規模約占全國12%,常州新能源、徐州重工機械也是各領風騷,南京更是“六邊形戰士”,大國重器、高端裝備制造、6G通訊……應有盡有。
軟件谷總部經濟園。圖片來源:南京日報
也正是因為各自擁有自己的全國性的特色產業群,所以江蘇十三個地級市都有自己各自的“跨省虹吸力”。
比如南京輻射蕪馬滁形成“徽京圈”;蘇州可以跨省吸納上海、浙江的高端人才;徐州則成為河南山東之間的經濟遷徙樞紐,網友高呼“徐老大”帶頭組建“淮海省”。
此外,我們可以從地圖上發現,長江與京滬鐵路構成了一個“黃金十字”,可以讓江蘇沿江城市(南京、鎮江、蘇州等)均能通過內河港口直連全球市場,形成“虛擬海岸線”。
這種均質化的地理優勢,使蘇北的連云港、鹽城等城市與蘇南站在同一起跑線上,無需依賴省會資源傾斜即可獨立參與全球分工。
如果說虛擬貨幣的大火,源于金融上的去中心化,那么江蘇的厲害,則是資源去中心化。
正是因為各自都有自己的產業特色,十三地級市不需要仰省會之鼻息,甚至很多縣級市,放眼全國,都有自己的一片江湖地位。
比如昆山、江陰等“千億縣”,以企業主導創新闖出了自己的名聲,還有灌云、宜興等具有獨特產業特色的縣級市,一個縣就能影響全國的商品供給,而且彼此之間,還形成了“錯位互補”的系統。
圖片來源:城市財經
相反,一些省份的省會城市,卻過度吸取周邊地區,拿走了資源和產業的大頭,省內地級市敢怒而不敢言,“高首位度”的背后,是區域經濟發展不平衡的現實。
所以說江蘇無省會,勝有省會。
它的本質,是把省會功能拆解為十三市的共同擔當:蘇州成為經濟前鋒,南京扮演中堅樞紐,徐州守護蘇北腹地……
正如長江支流匯成洪流,真正的繁榮,不是點亮一座燈塔,而是讓每座城都成為光源。
眾所周知,江蘇是一個發展十分均衡的省份,但最開始并不是這樣的。
在90年代前后,江蘇省內區域經濟梯度差距依然明顯,全省80%以上的經濟薄弱村,和低收入人口都集中在蘇北。
1995年,江蘇省建立“五方掛鉤”的機制,在堅持全省一盤棋的基礎上,積極組織蘇南發達縣市,與蘇北經濟薄弱村建立掛鉤幫扶關系,開展了“江蘇模式”的定點扶貧。
這是對“共同富裕”的最早踐行。
多元的經濟引擎,是江蘇經濟的韌性之源。
2024年,江蘇地區生產總值達13.7萬億元、增長5.8%,增量全國第一。
年初,高層就在江蘇代表團的講話中強調:經濟大省要挑大梁,江蘇要打頭陣,勇爭先,走在前,作示范。
怎么打頭陣,如何走在前?蘇超就是江蘇承擔“挑大梁”的一次跨越式嘗試。
一場蘇超,帶動江蘇十三太保在全國持續出圈,很多人都是因為蘇超的話題,知道了江蘇的美食、高科技、以及一個縣都有國家級體育場的實力。
可容納6萬多觀眾的南京奧體
恐怕很多人都不熟悉別的省份到底有哪些地級市,提到山西,可能只會想到太原,提到河北,只會想到石家莊。
但是江蘇十三太保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
蘇超踢的不是球賽,而是經濟賽,發展賽。
每次球賽前的斗嘴斗梗,本質是城市IP的塑造:
互相陰陽之中,南京鹽水鴨、揚州早茶、蘇州園林等地域符號被巧妙植入,廉價的門票背后,是地方文旅潤物細無聲的植入。
雖然蘇州用“徽京梗”調侃南京,但另一頭,不正是證明南京的跨省輻射力廣嗎?
淮河、長江、大運河分割出吳文化、江淮文化、中原文化三帶,現在這個三帶正通過蘇超,形成一個更高層次的團結。
例如揚州邀泰州“常回家看看”,折射的就是文化同源的城市親情。
南京地鐵標語“輸誰都不能輸蘇州”與蘇州“比GDP”的隔空互動,實則是雙城自信的幽默表達。
回過頭來看南京與蘇州的這場比賽。
之所以火藥味十足,就是因為比賽凝結的信息量太多。
這兩個城市,是中國區域發展中罕見的雙城競合樣本,在GDP規模、產業布局、城市功能上既激烈較量,又深度互補。
南京保留著大國重器和重工業的命脈,此外金融業占比達14.8%,政策留白空間充裕。
相比之下,蘇州規上工業總產值則高達4.7萬億元,電子信息、生物醫藥、納米技術三大新興產業貢獻超40%,但外資依存度高,且面臨土地開發強度達國際警戒線(30%)的瓶頸。
南京依托53所高校,在基礎研究領域占據優勢——在校大學生超100萬人,兩院院士96人,其人才厚度支撐了整個江蘇創新基建。
而蘇州則以規模化制造見長,工業機器人產量占全國15%,但核心部件進口依存度高;生物醫藥產值2200億元中,CDMO代工占比高,創新藥比重少。
南京大學在蘇州興建校區,聚焦人工智能、生物醫學工程等領域,定向培養人才就是證明。
城市競爭的本質是相互成就。
南京紫金山實驗室的6G技術賦能蘇州衛星互聯網制造;蘇州工業機器人產線也在為南京車企提供智能裝備。
兩者在表面上是互相不服,但背地里卻在組團打怪。
數據來源:召募智慧招商系統
此外,在每場蘇超賽事開幕前,我們也能看到各大城市不遺余力的推介自己的城市特色產業。
比如揚州直接飛機開幕,常州大恐龍入場,南通則宣傳足球場館建設能力……
十三個城市共同發力,讓體育賽事成為產業秀場,共同做大產業經濟。
如今,想贊助蘇超的企業已經從夫子廟排到了寒山寺,像菜鳥這樣的大牌想進來,都得賠著笑,討著好。
所以,哪有什么你輸我贏,蘇超的每一個城市,都是贏家。
“蘇超”的火爆,某種意義上是一場新型城市經濟共創做大的樣本。
不是南京vs蘇州,也不是揚州vs泰州,而是在pk的過程中,賽出自己的城市風格,賽出自己的城市魅力,賽出自己的經濟火花。
這場全民參與的“斗梗”狂歡,讓十三市的城市形象無比鮮活,火爆全網。
區域發展從不是零和博弈,十三太保正在用一場純粹的足球聯賽證明:“表面相殺、內核相親” 、“散裝是形,團結是魂”,才是散裝江蘇的本質。
“蘇大強”的終極競爭力,在于每個城市都有底氣,有勇氣說出那句:“贏的城市,可以當省會!”
因為無論勝敗,都是江蘇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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