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武帝十五年(前165年),術士新垣平以望氣之術求見漢文帝,由于諸多神異之事,深得漢文帝的寵信,新垣平憑此不僅收斂了大量錢財,更是對漢文帝多有蠱惑。漢文帝作為開創“文景之治”的盛世明君,為何會對新垣平如此寵信,新垣平最終為何又被夷滅三族呢?
漢文帝推行禮制改革,趙人新垣平借機求見
禮制雖然玄虛,但在古代卻是必不可少的東西,乃是皇權和統治的根基。因此,我們往往能夠看到,歷代王朝在覆滅前朝、建立新朝之后,通常通過廢除前朝禮制、制定新朝禮制來表明王朝的更替,彰顯新朝統治的正朔。
秦朝以來,周朝禮制崩潰,秦始皇采納鄒衍“五德始終說”建立的秦朝禮制,卻由于秦朝統治太短而未獲得廣泛接受。
西漢立國之后,由于內外交困、民生凋敝,高祖劉邦和高后呂雉皆未敢進行禮制改革,仍然沿用著叔孫通參照秦朝禮制草創的西漢禮制。
直到漢文帝即位,隨著賈誼上書《論定制度興禮樂疏》,西漢在立國二十多年以后,才有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提出了禮制改革。然而,由于即位之初的漢文帝皇位尚不穩固,而當時勢力龐大的功勛集團又對賈誼這些新晉大臣極為抵觸,漢文帝并未敢于實施。
直到漢文帝十三年(前167年),擅長占候的神仙家、魯人公孫臣上書說,“當初秦國獲得水德,如今漢朝推翻了秦朝的統治,按照五德推算漢應當為土德,土德符應乃是黃龍現。因此,應該改正朔、易服色,崇尚黃色”。
然而,身為律算家的丞相張蒼卻認為秦朝殘暴,且統治時間很短,不算水德,漢朝才是水德的開始,并認定此前漢文帝十二年十二月的“河決酸棗、東潰金堤”,便是漢朝水德符應的表現。而此時漢朝年始冬十月,色外黑內赤,正與德行相應,不需要改變。
漢文帝十五年(前165年)春,隴西官員上奏,有黃龍現于隴西成紀。此事證實了公孫臣所言,漢文帝于是征召公孫臣為博士,讓其負責起草新的禮法制度,張蒼則在遭到訓斥后,以年老多病為由請退,就此不再上朝。
同年,趙人新垣平聽說朝廷決定改換禮制后,便以自己懂得望氣之術,表示有關于改正朔服色事務上奏,因此得到漢文帝召見。
新垣平身受皇帝寵信,漢文帝甚至為此改元
新垣平在與漢文帝的對答中,極力鼓吹自己的能力,并對漢文帝說,“長安東北有五彩神氣,就像人們戴的冠冕一樣。有人說東北方是神明居住的地方,西方是神明的墳冢。上天的祥瑞降下,應當創建祠廟祭祀上帝,以此來應合祥瑞的符兆。”漢文帝信以為真,于是在渭水以北修建五帝廟。
漢文帝十六年(前164年),漢文帝認為劉邦有赤帝之子的傳說,因而認定即便漢朝是土德,也應該協于火德。因此,漢文帝于同年夏在五帝廟舉行郊祭時,便將服飾換成了紅色。
郊祭完畢,漢文帝心滿意足,新垣平為了進一步討好漢文帝,他又與博士和儒生們選用六經中的一些內容撰寫成《王制》,幫助漢文帝制定巡狩封禪事務,由此深得漢文帝寵幸,不僅很快便官至上大夫,而且先后收到了多達千金的賞賜。
同年九月,新垣平派人拿著玉杯,讓其在約定的時間前往宮闕之下進獻,自己則待在漢文帝身邊,對漢文帝說道,“臣觀察發現宮闕之下有特殊氣象,應時有人進獻寶玉而來。”
漢文帝聞言向外看了看,不僅看不到宮闕外部,而且也看不出所謂的氣象,便有些奇怪的派人前去查看,發現果然有人進獻玉杯,頓覺十分奇異,便將玉杯捧在手中來回觀看,發現玉杯內壁上刻有“人主延壽”四個字,猶如天然形成的一般,頓時連連稱奇。
新垣平又說,“我預測太陽會再次回到中天”, 過了一會兒,太陽果然退回去重新回到了中天。
由于種種神異事件,漢文帝甚至下詔將漢文帝十七年改為元年,后世為了加以區分,將漢文帝十七年以前稱為“前元”,之后則稱為“后元”。
新垣平經常裝神弄鬼,被拆穿后慘遭族滅
自新垣平受寵以來,便利用自己精通占候的優勢,經常在漢文帝面前裝神弄鬼,然而由于他種種奇異言論往往能夠應驗,導致漢文帝對其極為信任,經常按照他的建議修建廟宇、舉行儀式,不僅耗費了大量錢財,而且日漸荒廢朝政。
后來,新垣平向漢文帝進言說,“周朝的寶鼎失落在泗水中,現在黃河泛濫,流到了泗水,我遙望東北方向看到汾陰地的上空有金色寶氣,想來是周朝的寶鼎快要現世了。既然預兆已經出現,如果我們不去迎接它,恐怕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br/>
經歷了前面那些異象,漢文帝對于新垣平幾乎已經奉為神明,因此也不懷疑,當即便派遣使者在汾陰南面修建廟宇,依臨黃河,想要通過祭祀使周朝的寶鼎出現。
朝中的正直官員見狀,知道如此下去朝政必然陷入混亂,因此多次上書勸諫,然而正值新垣平受寵之際,漢文帝對此全都置之不理。
為了說服漢文帝遠離新垣平,丞相張蒼、廷尉張釋之等不信神鬼之說的官員,便暗地里派人監視新垣平的動向,并調查其罪狀。不久之后,他們查到了那個在玉杯上刻字的工匠,根據工匠交代,自己乃是受新垣平所托,在玉杯內壁上刻字,并偽造成天然形成的模樣,以此來欺騙漢文帝。
漢文帝后元元年(前164年)十月,張蒼和張釋之在查明真相后,立即上書漢文帝,告發新垣平所說的云氣和神靈事件都是謊話,并將自己的調查結果全盤上告。雖然漢文帝對新垣平已經極為寵信,但面對這些真憑實據,也不由得不相信,這才有些后悔自己這一年多以來的所作所為,痛恨方士的可惡,一怒之下革去新垣平的職位,將其交給廷尉張釋之審問。
別看新垣平整日裝神弄鬼欺騙漢文帝,實際上他的膽子并不大,早已聽說過張釋之剛正不阿的他,還沒等張釋之真正審問,便已經被嚇的魂飛魄散,再加上有玉匠的指認,新垣平根本無法抵賴,只好將前后欺騙漢文帝的經過和盤托出。
張釋之審問清楚后,判處新垣平大逆不道的重罪,并將審問結果上奏漢文帝,漢文帝得知自己從頭到尾被新垣平欺騙后極為惱怒,以大逆不道之罪下詔夷滅新垣平三族。
經此一事,漢文帝對于改正朔、易服色之事不再熱衷,雖然渭陽、長門的五帝廟壇沒有被拆除,郊祭的制度也沒有被廢止,但漢文帝自此之后再也沒有親自參加,而是交由祠官按時舉行祭祀儀式,漢文帝自己則再度投入到了治國理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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