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高考結束那天，我特意做了一大桌子菜，犒勞兩個孩子。

我把帝王蟹、蝦，往兒子面前挪了挪，閨女伸筷子去夾，被我瞪了一眼，打掉了她手中的筷子：讓哥哥先吃。

閨女撅著嘴，撿起被我打掉的筷子，委屈巴巴地看著我。

這時，老李提著公文包從公司回來了，他一邊換鞋一邊說：倆孩子高考也考完了，我給閨女聯系好了一家餐館，去當服務員，明天就去，每個月2500，我都和人家說好了。

我一聽不樂意了：閨女這才剛剛考完，氣還沒顧上喘口氣。就是打工，你也得讓她休息兩天再去吧？讓閨女去打工，兒子不用去嗎？正好他倆休息兩天一塊去，還能做個伴兒。

老李說：兒子不用出去打工，好不容易高考完了，讓孩子好好休息休息，正好在家陪陪奶奶。

我聽了，只覺得心里堵得慌。

當著孩子的面兒，我不想跟老李拌嘴，只能把心里的火氣往下壓了壓。

2

我叫劉敏，今年45歲。

7年前，我帶著閨女小蕊和老李結了婚，組成了一個二婚家庭。

老李比我大十歲，他有個兒子小哲，比我閨女大兩個月。今年兩個孩子都18。

我沒有房子，也沒有固定的工作，結婚后帶著閨女住在老李的房子里。老李的經濟條件還不錯，他在一家公司做中層管理，月薪兩萬多。

婚后，老李跟我說：你就別出去打工了，也掙不了幾個錢，我養你。你就在家里好好照顧兩個孩子的生活起居，順便打理家務，我每個月給你5000。

我有點不情愿，手心向上的日子肯定不好過。可是剛結婚，又是二婚，重組一個新家太不容易了，我便勉強答應了。

俗話說，后媽不好當，我努力維系著和小哲的關系，每次做飯都是依著他的口味來。小哲愛吃紅燒排骨，飯桌上總少不了這道菜。

只要小哲說想吃什么，老李都會讓我立馬安排，哪怕不會做，上網現學也得給做出來。

我不光在吃上偏心小哲，穿的上面也是。換季買衣服時，我給小哲買的都是幾百塊的名牌，給我女兒小蕊的總是在路邊攤上買的衣服。

我小心翼翼地生活著，事事處處都把小哲放在小蕊前面，就怕老李覺得我是后媽，說我虐待孩子。

3

除了照顧小的，我還得伺候老的。婆婆今年78歲，身體不太好，一直和我們生活在一起。

她兩年前中風癱瘓，老李便提出來讓我照顧她，說這是兒媳婦應盡的義務。

結婚這么多年，家務基本上都由我來做。婆婆癱瘓后，我更是忙得腳打后腦勺。老李下班后偶爾會幫幫忙，但大多數時間都是我在忙活。

家里煤水電氣，孩子們每個星期回來改善伙食，婆婆的藥費、營養費等一應開銷，全部從老李給的5000塊錢里出，每個月都捉襟見肘。

以前，婆婆沒有癱瘓的時候，孩子們上了學，我還可以出去做做兼職賺點錢，貼補家用。現在兼職成了奢望，我只能手心向上，每天精打細算地過日子。

就這樣，老李還一直認為我在家里享清福，說我和小蕊都花他的錢，根本沒把我們娘倆放在眼里。

上高中后，兩個孩子都住校，每個月老李給小哲兩千塊錢生活費，說兒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虧了兒子。只給小蕊一千，說女兒吃的少飯量小，用不了那么多錢。

我知道這都是借口，他不過是不舍得給我女兒花錢罷了。

可我不賺錢，得靠老李，就算覺得不公平，我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只能忍著。

4

這么多年了，小蕊心里什么都清楚，只盼著趕快高考，脫離開這個家。

這次老李讓女兒去打工，小蕊怕我夾在中間為難，第二天就去了。

晚上回來，小蕊進了門直接癱在門邊的舊藤椅上。

我把她的褲腳卷起，才發現她的腳踝腫得像發面饅頭，手指腫得似臘腸，手上還脫了皮，食指關節處裂開一道口子，已經干涸的血痂，凝成了褐色的硬殼。

同樣都是18歲，同樣都是剛高考完，小哲就可以在家里吹著空調打游戲。

讓他把奶奶推到陽臺曬曬太陽，他就好像沒帶耳朵似的，搭理都不帶搭理你。就連我做好飯叫他吃飯，都得三番五次地叫，一看不合口味，轉身就叫外賣。

看著小蕊狼狽的樣子，我心中的憤怒達到了頂點，可我還想維持這個家，不想讓這個家散了。我在心中告訴自己：忍忍，再忍忍，忍一時風平浪靜。

見我心疼，小蕊調整好自己的疲態，對我露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媽，我沒事，我就是太累了，休息一會就好了。

我抱著小蕊，眼淚簌簌往下落，我不知道我帶著她嫁給老李，到底是對還是錯。

5

轉眼高考分數下來了，小蕊考了586分，在我們所在地區，可以走個不錯的一本。

可小哲的分數就有點太尷尬了，只考了348分，只夠大專分數線。

小哲知道自己的水平，準備去讀大專。

老李卻不樂意，他很是著急，想讓小哲復讀，怎么也得考個本科啊！

老李四處托人打聽，給小哲找了一個補課老師。

這個老師，據說是重點中學的特級教師，每年他帶的高三畢業班，大多都能考上985、211，最差的也能考上一本。只是對方收費相當的高，一個暑假補課費3萬。

我一聽就愣住了，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我跟老李商量：這個老師的費用太高了，能不能換一個便宜一點的？以咱小哲的水平，對孩子也是一種折磨。

老李一聽就生氣了：你懂什么？對孩子的教育不能馬虎。這個老師是全市最好的，只要能讓小哲考上本科，花多少錢我都愿意。

你不要總是想著省錢，孩子的未來才是最重要的。再者說，家里的錢都是我掙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哪輪得到你來說三道四！

我不甘示弱道：錢是你掙的沒錯，可我們是一家人，家里的一切都是我在打理，男主外女主內。沒有我在家里給你操持一切，你能安心在外面掙錢嗎？

小哲的補課是很重要，可你也不能只顧小哲不顧小蕊啊。小蕊馬上要上大學了，孩子想買臺筆記本電腦，需要5000塊錢。

6

老李一聽就火了：5000塊？你以為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要買讓她自己買，我不是給她找了個餐館服務員的活嗎，正好掙的錢買電腦。

要不就等小蕊上了大學，自己勤工儉學賺了錢再買。現在小哲補課費這么高，我得先緊著小哲來。

每個月，我不是給你5000生活費嗎？一個月也用不了那么多吧！就不知道省著點花，花完了，你自己去想辦法！

我頓時氣得不行：你也太偏心了吧。

老李冷笑道：對，小蕊是你女兒，又不是我女兒，她的事你自己想辦法。反正我的錢要先給小哲花，他畢竟是我親兒子。

我被老李的話震撼到了，心里的委屈和憤怒一下子爆發出來：好啊，今天終于說出你的心里話了。結婚這么多年，我把小哲當親兒子對待。在你心里，卻從來沒有把小蕊當成自己的孩子。

既然這樣，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疼。你把你媽送到養老院去吧，我要出去賺錢，給小蕊買電腦，沒有時間再照顧她了。

老李一聽我這話，氣得臉都綠了：我娶你回來，就是為了照顧我媽和小哲的。我媽年紀大了，你把她送養老院，算怎么回事？你怎么這么心狠，你還是不是人？

我算是看明白了，這是小蕊考上大學了，你熬出來了，不需要我了，就翻臉不認人了！

7

我冷冷地看著老李：是我翻臉不認人嗎？結婚這么多年，我盡心盡力地照顧婆婆和小哲，總覺得人心換人心。我對婆婆和小哲好，也能換來你對小蕊好。

可我沒想到，我的隱忍只換來了你的得寸進尺。我就是你們家的免費保姆，你從來都沒把我和小蕊當成一家人。

我考慮很久了，兩個人過日子如果不能互相體諒，互相包容，只靠一個人忍讓，終究是走不遠的，還不如早點離了，各過各的好。

我在小蕊上大學前夕，向老李提出了離婚。

老李只同意給我3萬塊錢，我知道要打官司，我肯定比這個分得多。

但是我不想浪費這個時間，能夠擺脫他，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所以，我同意了他的條件。

無論是頭婚還是二婚，倆人選擇攜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就應該相互扶持、相互體諒，攜手奔赴幸福的彼岸。

而不是靠一個人的隱忍和犧牲，來換取表面的和諧，更不是一場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