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上學的時候，在孩子學校門口我碰到一個老太太。

這個老太太在學校門口賣冰棍兒，賣了好幾年了。

老太太胸前掛著一個二維碼。

學生放學出來的時候買冰棍兒，買雪糕，買礦泉水兒，都掃那個二維碼。

有時候我們家長渴了，也在老太太這兒買水，掃二維碼。

好幾年了，我跟老太太也沒怎么說話。

突然有一天中午，這個老太太就跟我搭話兒。

跟我說，小伙子。能不能幫我買一個盒飯，我餓了。

那邊有賣盒飯的，你幫我掃一下碼，我給你現金。

我就有點兒懵了。

我說，老太太你餓了，買盒飯，你這不有手機嘛，你自己掃不就行了嗎？

她說，不行，我二維碼這個錢，不是收在我那個手機里面的。

我們學校旁邊的確有個賣盒飯的小飯店，特別火爆。

人家不收現金，因為人比較多嘛，買盒飯的人特別多，怕亂了，因此不收現金。

只能用手機掃。

我想想也沒啥，我就幫她支付一下，然后，她給我現金。

就這么一次，我唯一和老太太打交道。

后來，我跟老太太比較熟悉了，就經常跟她嘮嗑兒。

接孩子放學，我跟她嘮嗑兒。

我才知道，她那個二維碼是綁定在她兒媳婦手機上的。

她收這個錢之后，錢直接進到兒媳婦兒手機里了。

我說，老太太，錢進你自己手里不好嗎？

你花著也方便啊。

老太太笑了，沒說啥。

然后，我說，你要是這么老收錢，給你兒媳婦兒，那你進貨的時候怎么辦呢？

對吧？你進貨不就沒有錢了嗎？

老太太說，我還有一個職業，收破爛兒。

我白天沒事兒去撿瓶子，完之后了，我就到學校的門口來賣冰棍，賣水。

她說，我撿瓶子撿破爛兒的錢，就夠我上貨，上冰棍了。

冰棍賣完了，我這個錢就存在我兒媳婦兒手機里了。

我說，你兒媳婦兒……這個錢還給你嗎？

她搖搖頭，不說話，就一直苦笑。

我就反過味兒來了。

我一想，那她兒媳婦兒……這個錢肯定不能給她啊。

給她，老太太也不是不至于這么難過啊。

后來，真就讓我猜對了。

有一天學校放學，一個女家長戴著個大墨鏡，領著一個女孩子出來了，路過老太太跟前。

那女孩兒突然喊了一聲奶奶。

老太太嘴角樂的，眼淚快蹦出來了。

而那個女的戴著個口罩，像防賊似的……離著老太太遠遠的。

后來，我才知道，那個女家長竟然是老太太的兒媳婦兒。

打扮的特別特別洋氣，開著一臺這個保時捷。

當時我有點懵了。

她兒媳婦開個保時捷，她婆婆還擱這兒賣冰棍兒，我實在想不明白。

后來，跟老太太嘮嗑，我才知道，這個老太太是農村的，兒媳婦是城里的。

然后，她孫女兒想補課，兒媳婦兒管她婆婆要錢，要補課費，說能不能資助一點兒。

農村老太太哪有錢啊？

也沒有什么養老保險，就一點兒土地。

老太太說，她一年種地，也就掙兩三千塊錢。

然后，她兒媳婦就不樂意了。

之后，每年過年，都和孩子老公不回農村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心里特別難過。

老太太的老頭兒都死了好多年了。

老太太說，我一個人擱農村里也待不住啊，這不是讓人笑話嘛。

兒媳婦兒管自己要錢，自己一分錢也拿不出來。

老太太說，我雖然窮，但，我也是個要臉的老太太。

于是，老太太就自己偷摸地來到城里，自己租了個小平房。

撿破爛為生。

她感覺，自己掙的錢還很少啊。

她還想孫女兒。

因為，平時她也看不到孫女兒，兒媳婦不讓她看。

于是，她就跑孫女學校門口來賣水。

這樣，一方面賣水，她能多掙點兒錢兒，一方面兒，她還能看著孫女兒。

聽到這的時候，我就覺得十分不得勁兒。

現在這個社會，還哪有這樣的了？

也就一兩年的功夫，孩子都畢業了。

畢業了，我很少到學校門口。

有一次，我坐車路過學校門口。

我下車，特意到學校門口去轉了一圈。

我瞅那老太太還在那兒坐著賣水呢。

這時候，其實孩子們都已經畢業了，老太太也敢跟我嘮嗑兒了。

什么都敢說了。

我說，老太太，你孫女兒都考大學了，你怎么還擱這兒賣冰棍兒的啊。

她呵呵大笑，我得給我孫女兒掙上大學的錢吶。

我說，你兒媳婦兒開著保時捷，那至少那也得五六十萬。

你賣水的能掙幾個錢？

老太太笑笑，就沒再說話。

仔細想想，現在這個社會，因為孩子補課費，能這么對待婆婆的，有幾個？

你別說，還真有。

我周圍不少都是這樣的。

我不知道，你們周圍有沒有這樣的？

說出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