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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于脫口秀的夏天回來了。
《脫口秀和Ta的朋友們2》和《喜劇之王單口季2》再度同臺競技,兩檔節目孰強孰弱的爭論不絕于耳。但用個不恰當的比喻,兩檔節目就像《哪吒之魔童鬧海》中“本是同根生”的哪吒和敖丙,臺前是競品的演員們,在觀眾心中同樣珍貴。
從《脫口秀大會》到今天,王建國和程璐等元老已轉向幕后,演員陣容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正如楊蒙恩的名句“脫口秀遍地是大王,短暫又輝煌”,一茬又一茬的新演員生長起來,話題范圍也越來越廣。
今年一個新趨勢是,不少聲音批評脫口秀“上價值”。但究其本質,那些引發共鳴的“價值”,恰恰是精準捕捉了社會情緒的脈搏,成為演員破圈的關鍵。
她們,掙出個新人生
楊笠在去年的《喜單》中說:“我們以后就講這個了。”
她的話是一句宣言,也像是一則在今年成為了現實的預言。今年《脫友2》和《喜單2》兩檔節目中,最引人注目、傳播最廣的,常常是女性演員的作品。
她們的出圈招致了一些質疑聲,一部分觀眾認為她們表演的主題太“苦”,違背了“搞笑”的初衷。殊不知,她們的表演恰恰印證了“喜劇的內核是悲劇”這句話。這些脫口秀演員用幽默來拆解自己的人生,不再避諱談論那些偏離傳統路徑的選擇,而是以此為素材展示自己的新生。
她們在舞臺上坦誠地剖析自己,談論那些真實存在的困惑、壓力和苦痛,她們在舞臺上所講述的,正是很多年輕女性在生活中正在經歷或思考的議題。
比如新人演員王小利,大膽地選擇了45歲未婚的人生作為表演主題。她說:“反正我這個年紀還沒有結婚的我身邊就只有我,沒有人知道45歲還沒結婚的人該怎么樣,那我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我無論做什么都是榜樣。”在她的詮釋中,除了偶爾要面對“你為什么不結婚的質疑”,45歲不婚的人生是自由的、幸福的。
同樣引起許多觀眾共鳴的還有脫口秀版“出走的決心”房主任。家暴的丈夫被她柔和地比喻為“柯基”,包辦婚姻的苦水化為堅韌。“2023年的4月8號,我簽約成為了一名脫口秀演員。2024年的4月8日,我帶著倆女兒凈身出戶,拿到了離婚證書。2025年的4月8號,什么都沒發生,我過了一個平靜而又幸福的一天。”
無論是45歲不婚還是50歲離婚,王小利和房主任都逃離了世俗對女性歸宿的沉重期待,用輕松的方式展示了一種不依賴婚姻也能活得自在的可能。所謂“苦難”不過是她們人生中的一點彎路和講脫口秀的天然素材,包括去年的唐香玉也憑借對“催婚”現象的調侃,在今年終于獲得了家人的片刻尊重。
在她們的言語中,我們能感受到的是一種釋然,以及對社會規訓的不再在意。她們在說:看,我這樣活,也挺好,甚至很有趣。
當然,并非所有人都需要和過去和解,有的女演員面對人生的陣痛,則是將憤怒化為犀利的調侃。
小帕選擇撕開自己的傷疤,將渣爹六婚、輾轉于不同媽媽之間的童年講成黑色笑話。“那年我爸52歲還沒有熟,我懷疑我爸是一顆獼猴桃,買完放在家里它的狀態就是生的、生的,再一看,爛了”的比喻收獲了一致喝彩。
同樣,echo也用她的原生家庭問題作為素材,將不愉快的經歷編織進表演里。她們內心也許并未完全釋懷,但她們選擇站在舞臺上,承認痛苦的沉重和荒謬,并用尖銳甚至帶點殘酷的幽默感把痛苦的棱角包裹起來。
她們對人生的解構,并沒有減少脫口秀應有的“笑點”,而是很好地完成了價值輸出和幽默的平衡。這些在舞臺上大放異彩的她們,正在用脫口秀為自己掙出一個新人生。
他們,人設不倒
不過,能讓人記住的也不僅僅是那些深刻共鳴的個人故事。在脫口秀這個舞臺上,建立穩定、鮮明的人設標簽,同樣可以讓演員們在觀眾心里占據一席之地。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付航。充滿肢體語言、略帶神經質的“猴系”表演風格獨樹一幟,觀眾一看到他出場,就能大概預感到那種處于失控邊緣的獨特笑點。也正是他那“從來不明說表達,但有表達”的態度,讓“Passion”火了一整年。
同樣,今年說出“女演員一直在上桌,男演員一直在上炕”的楊蒙恩也有個持久的憤怒人設;孟川年年都講山東那些事,卻因為文本出色成為山東男人的典型;賈耗自愛上美妝后在這條路上一去不復返,他像一個懂姐妹的“婦女之友”,用化妝諷刺刻板印象。小佳和黑燈更加“地獄笑話”,他們將自己的異于常人說成是“身體優勢”。觀眾也從最開始的想笑不敢笑,被他們鼓勵成地獄笑話愛好者。
這些鮮明且穩定的人設就像演員的招牌,讓觀眾更容易在眾多面孔中記住他們,也更容易對他們的表演產生期待,甚至有一些隱形加分。
而很多女演員的人設,則更深地根植于她們共同的女性身份和處境。她們敏銳地捕捉到日常生活中女性特有的困境和尷尬,在舞臺上加以放大、演繹。她們的角色,更像是為臺下的“姐妹們”充當傳聲筒。
山河細數女性在公共廁所遭遇的設計不合理、使用者不文明,那些看似瑣碎的細節,道出了大家共同的痛點。王越則大方地談論“痛經”這種長期被社會視為禁忌或羞于啟齒的話題,并將其類比為“幾個人端著你的腿去撞樹,還連撞七天”,讓女性觀眾感到被理解的同時,也讓男性觀眾增進了解。
嘻哈作為前空姐則從專業視角出發,吐槽空姐著裝“火在襠下”的不合理,讓人們看到她們的不易。值得注意的是,她此前的發聲曾助推中國民航局頒發新條例,女俠人設也就此立住。她們的段子不僅僅是為了搞笑,更讓一些習以為常的不便或被忽視的問題被看見,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現實的改變——至少,讓更多人開始意識到這些問題的存在。
說到底,能擁有人設是演員的本事,一旦立住便事半功倍。然而,從今年的舞臺不難看出來,立住一個獨特、鮮明的人設變得越來越難,且好用的人設類型似乎也越來越少。
一方面,國內的脫口秀發展多年,很多話題已經被優秀的脫口秀演員講述過,可供挖掘的獨特視角和個人經歷畢竟是有限的;另一方面,節目組為了給更多演員機會,讓節目氛圍顯得不那么“你死我活”,提升了演員數量,但結果卻可能適得其反。
《脫友2》初賽59組選手、《喜單2》初賽48位單口喜劇演員,無疑增加了演員們的“撞型”風險:撞人設、撞題材、撞角度,甚至有時候還會“撞臉”。觀眾注意力是有限的,演員的驚喜感在某種程度上也被稀釋了。
上價值,不一定是枷鎖
脫口秀演員要想真正“出圈”,被大眾記住并廣泛討論,變得越來越難。
僅僅把段子講“對”了,邏輯清晰或是技巧純熟已經遠遠不夠。觀眾歷經脫口秀多年洗禮,口味也變得更“刁”了。過去那些圍繞著家長里短、吐槽伴侶、調侃老板的常規內容,雖然現在也能博得觀眾一笑,但很難在社媒上激起更大的水花。觀眾需要更強烈、更新鮮的刺激,段子講得再對,如果不夠“出奇”,也難以“致勝”。
張駿諷刺現代人的“偽松弛”,剖析強求松弛反而更緊繃的悖論,這個話題本身很有共鳴,節目中的效果也不錯。但它更像是對普遍情緒的一種溫和呼應,即使那句“我們中國人不能‘純玩’”已經被眾多網友用在抖音評論區玩梗,依然不是一個能引爆全網的、獨屬于張駿的鮮明標簽或觀點。
同樣,小奇師傅聚焦“中專賽道”,用“中專生不穿長衫”的角度講述他們的生存狀態并自嘲,確實填補了一個空白視角。再比如小四爺在段子里化用“何陋之有”來調侃少年時的生活窘境,李文深入挖掘研究生與導師之間那些微妙甚至荒誕的“破事”,艾斯的“我展示”也成為了觀眾近期的好用熱梗。
這些內容都很有意思,讓觀眾看到了演員的觀察力和創造力。但共鳴的范圍相對有限,帶給觀眾的沖擊力暫不足以席卷互聯網。它們距離成為現象級的出圈話題,還差那么一點能引發全民討論的鉤子。
就像市場里突然出現了很多賣同一種水果的攤位,即使水果本身不錯,顧客也容易感到審美疲勞,難以記住每一個攤位的特點。演員們既要努力讓自己的表演好笑,又要在眾多“同類項”中努力證明自己的“不可替代性”,難度可想而知。
回歸到今年觀眾對段子的爭議:“有深度”、“上價值”的脫口秀真的是喜劇的枷鎖嗎?答案其實是否定的。
深入探討女性困境、原生家庭創傷、非傳統人生選擇甚至自身障礙的表演,更容易引發強烈反響和廣泛傳播。本質往往不在于話題本身的沉重與否,而在于它們精準地戳中了當下普遍存在的社會情緒。觀眾看脫口秀不單是為了好笑,也是希望在段子里看到自己,看到曾經無法消化的情緒如何被脫口秀演員用幽默消解。
能夠出圈的表演,往往是在“奇”的基礎上,擊中了觀眾情緒的“靶心”,而現在能夠做到這兩點的演員并不多。不過,脫口秀演員面臨的挑戰雖然很大,但好在新人也在飛速成長,正逐漸補足那些轉向幕后的成熟演員留下的空缺。
《脫友2》剛剛進入第二賽段,《喜單2》的第一賽段也僅進展到中段,現在預測今年能否再出現第二個付航還為時尚早。但值得慶幸的是,在脫口秀的舞臺上,更多不同的聲音正在被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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