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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都是子女的“土郎中”
文/ 王洪續
上班路上突感牙齦“上火”,單位離門診遠,手頭又無牛黃上清丸之類慣用應急藥品。忽然想起去年探親,上車時鄉下年邁的父母塞給我兩包自采草藥:金銀花、魚腥草。
到辦公室翻找,果然在抽屜的柿餅地瓜干堆里找到了這兩個皺巴巴的塑料袋。記得當時母親把采回的金銀花連花帶葉、魚腥草連葉帶根,洗凈曬干,鍘成半寸長的碎末;父親撕了兩塊香煙盒紙,用顫抖的手在上面分別寫下各自藥名,再放進塑料袋中扎緊。當我再次打開“金銀花”袋,里竟飛出一只囚禁多時的蛾子。連沖幾杯藥草水喝下,到下班時嘴里的“燎原之火”竟已平息。不禁感嘆:每位鄉下父母,或許都是遠行兒女心中的“土郎中”,有的用點心慰藉相思,有的用話語撫慰心靈,有的用質樸的茶草祛除病痛。而我們,往往棄之如履,竟遲遲未曾發覺。
這份感觸,源于深遠的記憶。兒時偶染微恙,父母的“藥匣”總會及時開啟:胃寒了“烙酒盅”,腹瀉煎地錦草,止血揉苦菜汁,中暑煮車前草……只見他們從容不迫,房前屋后轉一圈,“七步之內找解藥”,屢有療效,“免費醫療”且綠色環保。
大別山主峰,山高林密,草木葳蕤,四時花草有序生長,終究逃不過父母們的火眼金睛。哪些可入藥,他們早已爛熟于心,信手拈來。他們未曾受過專門中醫訓練,全憑日積月累的生活實踐、祖輩口授的樸素智慧,以及“靠山吃山”的生計所迫(小時候“勤工儉學”還挖過草藥抵學費)。父母,是家中最值得信賴的赤腳泥腿子的“土郎中”。
多少歲月流逝,如今城里人開始追捧艾灸養生。殊不知,鄉下的灶膛灰燼里,早不知煨熟了多少把艾草,暖過多少代孩童的肚臍。那灶灰溫熱伴著的泥土氣息,竟成了我們漂泊路上應對急痛最可靠的“符咒”。
這些鄉下的父母們啊,何來高深莫測的醫術?他們不過是將草木視作鄰舍,把節氣奉為天規,將兒女的安康認作上天托付的重任。其偉大,恰在于不識“陰陽五行”玄理,卻能以心為秤、以愛為方,熬煮著療愈塵世最尋常又最深邃病痛的湯藥--那“藥引子”不過是俯身大地,對草木枯榮、生命呼吸的無限虔誠罷了。
草木之德,在于扎根泥土,哺育生靈;父母之恩,在于吃草、擠奶、養育后代,毫無吝嗇。他們手中無金針銀藥,其術僅僅采擷于大地風露,其心則深植于對兒女無盡牽念的厚土。草木無聲,那尋常草葉熬出的藥汁里,卻融入了人間至深至厚的療愈之力--這份力量,不靠書本傳承,而是順著血脈與記憶,無聲流淌、咕咕滋養,成為我們行走世間不枯竭的底氣。
這些“土郎中”們的法術并不玄秘,只是生命對生命最本能的照看,是大地母親借由無數雙粗糙的手,向幼芽傳遞的體溫與智慧。
當兵離家日久,常念家中父母。軍營里的傷病,多賴軍醫的丸散膏丹,然我深知,血脈中潛流的,是雙親那源自泥土草木的療治之道。他們雖不曾懸壺濟世,卻是我記憶深處最可靠的“土郎中”。多年軍營摸爬滾打,身上不免添些傷疤,心底也刻下幾道風霜。然而無論行至何處,只要念及父母那帶著泥土氣息的“土方”,身體里便仿佛生出一種奇異的安穩--仿佛無論多深的創痛,總有一份源自故土的療愈在靜靜等候,那是不必言說的牽掛與護持。
父母這些“方子”,皆取諸田埂溝畔俯拾即是的草木,平常如腳下泥土。他們未必能講“君臣佐使”的堂皇中醫道理,但那對癥下藥的本事,早已在兒女身上千錘百煉。
養兒方知父母恩,有子才覺責之切。如今每見孩子喝著冰涼飲料、吃著莫名的奶茶冰淇淋,忍不住嘮叨訓斥,惹得彼此不快,過后又后悔,便以“醫者仁心,況乎父母”自慰。這,或許就是傳承?
草木無言,承著泥土深處的心意;父母亦無多言,只將那樸素的經驗與無聲的關切,熬成療愈兒女的溫熱藥汁,歷久彌香,氤氳不散。00
《我們的父親母親》第二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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