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煙臺招遠(yuǎn)的北城商廈,我每天循著固定的鐘點(diǎn)上下班,日子像鐘擺般規(guī)律,卻也在瑣碎里藏著不經(jīng)意的溫柔。
圖1:彈鋼琴的小姑娘
入伏前的暑氣一天天濃起來,傍晚下班時,總愛往二樓電梯口多待一會兒——那里藏著一段讓我格外珍視的時光。
那天剛走出梯廂,就聽見一串清亮的琴聲漫過來,像盛夏里突然飄進(jìn)窗的涼風(fēng)。?
循聲望去,是個小姑娘坐在鋼琴前,指尖在琴鍵上輕快跳躍,《風(fēng)中有朵雨做的云》的旋律混著《城南舊事》的調(diào)子,把周遭的喧囂都濾成了背景。
周圍靜悄悄的,幾個和我一樣剛下班的成年人,腳步都放輕了,有人靠在欄桿上,有人就坐在旁邊的休息椅上,誰也沒說話,就那么浸在琴聲里。
圖2:席地而坐吃西瓜
我也找了個角落坐下,看著小姑娘的背影,屏息靜聽。琴聲里沒有半分浮躁,每一個音符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模袼⌒〉纳碜永锊刂活w沉靜的星辰。
旁邊有個小男孩蹲在地上,小手托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琴鍵,那模樣,像在看一場盛大的魔法。
我悄悄舉起手機(jī),只拍下她彈琴的背影,怕快門聲驚擾了這份專注——有些美好,遠(yuǎn)遠(yuǎn)看著就足夠珍貴。
聽著聽著,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說不清的熱流。我是從鄉(xiāng)下走出來的,小時候哪見過這樣的場景?農(nóng)家人的日子里,“興趣”是個太多余的詞。
圖3:炸茄盒
大人眼里的好孩子,是早上背著書包上學(xué),傍晚放下書包就去田埂里拔草、回家?guī)椭鵁鹱鲲埖暮⒆印?/p>
母親總說:“能供你念書就不錯了,砸鍋賣鐵也讓你讀,要是不肯讀,就下地干活,家里不養(yǎng)閑人。”
那時候,誰家孩子要是鼓搗樂器,準(zhǔn)會被街坊念叨“不務(wù)正業(yè)”,是“二流子才干的事”。
有段時間我特別迷吉他,電視里的歌手抱著吉他唱歌的樣子,讓我心里直發(fā)癢。可看看自己這雙手,布滿老繭,是握過鋤頭、搬過貨物的痕跡。
圖4:農(nóng)家小菜
再想想每天從早忙到晚的活兒,還有腦子里那點(diǎn)連五線譜都認(rèn)不全的“音樂細(xì)胞”,終究還是把這念頭壓了下去。總覺得,像我這樣的人,離音樂太遠(yuǎn)了。
可小姑娘的琴聲,偏偏就在這煙火氣十足的商場里,撞開了我心里那扇緊閉的門。她的手指在琴鍵上起落,像在跟音樂對話。
那份從容和篤定,讓我忽然懂了人常說的“在音樂里謀魂”——原來真的有一種力量,能讓人在嘈雜里守住自己的節(jié)奏。
圖5:毛芋頭
這讓我想起前幾天在抖音上刷到的情景:一家三口買了個大西瓜,回家路上不小心摔碎了,紅瓤綠皮撒了一地。
換作旁人,或許會懊惱半天,可那爸爸撿了塊沒沾土的瓜,笑著對孩子說:“碎都碎了,在這兒吃了唄!”
他給孩子掰了一塊,又遞給妻子一塊,路過的大爺被他們的笑聲吸引,爸爸還笑著招手:“大爺,來嘗塊甜的!”陽光底下,一家人蹲在路邊啃西瓜,臉上的笑意比瓜瓤還甜。
圖6:青柿子
多小的一件事啊,卻藏著多大的智慧。生活里哪有那么多順順當(dāng)當(dāng)?可情緒穩(wěn)了,再糟的事也能開出花來。
就像這小姑娘的琴聲,不管周圍人來人往,她自個兒沉浸在音樂里,那份穩(wěn)定的情緒,比任何技巧都動人。
人活著,本事再大、學(xué)問再深,要是沒個穩(wěn)當(dāng)?shù)男宰樱鍪戮突拧⒂龃炀驮辏夙樀穆芬材茏咄崃恕7吹故切睦镉卸〝?shù)的人,再難的坎兒,也能笑著邁過去。
圖7:澆菜園
琴聲還在繼續(xù),像溪水淌過石頭,清清爽爽的。周圍路過的人都默契地放輕了腳步,連說話都壓低了聲音。這大概就是美好的魔力吧,能讓陌生人之間生出一種無聲的默契。
想起膠東農(nóng)村的夏天,入伏后又悶又熱,玉米地里的活兒壓得人喘不過氣,可母親總能在傍晚摘一把菜園里的茄子,裹上面糊炸成茄盒,再泡壺涼茶水。
一家人坐在院里的槐樹下,邊吃邊說閑話,汗珠子順著臉頰淌,心里卻踏實(shí)得很。那時候不懂,這其實(shí)也是一種穩(wěn)定——在瑣碎里找到滋味,在燥熱里守住平和。
圖8:絲瓜
如今在這商場里,聽著小姑娘的琴聲,忽然覺得,幸福從來都不是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
是下班路上偶然撞見的一段旋律,是摔碎西瓜時依然能笑出來的坦然,是夏日傍晚一口帶著煙火氣的茄盒,是知道自己走得再快,靈魂也能跟得上腳步的篤定。
如果你也在招遠(yuǎn),不妨來北城商廈的二樓走走。說不定能遇上那個彈琴的小姑娘,聽聽她指尖流淌的從容;就算遇不上,也可以找個角落坐一會兒,看看來往的人,想想生活里那些藏在煙火里的溫柔。
圖9:摘茄子
畢竟,這世上動人的,從來都是那些不慌不忙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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