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大話君:劉芯瑩
莫扎特故居
愛因斯坦說,“死亡意味著再也聽不到莫扎特了”。這句話是對莫扎特深深的敬意與眷戀,也如同一把精準的鑰匙,打開了無數“莫迷”內心深處那扇情感的大門。我亦是這龐大“莫迷”群體中的一員。
2024年金秋時節,我懷著虔誠的朝圣心情,踏上了前往莫扎特故居的旅途。我堅信只有親身走進他的故居,去見證了他第一聲啼哭的襁褓之地、第一次觸碰樂器的啟蒙之所、第一首作曲誕生的靈感源泉,才能真正領悟莫扎特音樂所蘊含的深刻內涵和無窮魅力。
莫扎特的故鄉薩爾茨堡是奧地利薩爾茨堡州的首府。這座城市被阿爾卑斯山峰的丘陵環繞,有眾多大大小小的湖泊,這些湖泊如寶石般巧妙地連接著慕尼黑和維也納。由于薩爾茨堡獨特的地理位置,奧地利詩人賦予了它“心臟的心臟”的美譽。
我來到薩爾茨堡的時候,恰逢每年7-8月份舉辦的“薩爾茨堡音樂節”,整個城市沉浸在音樂的旋律中。在街頭漫步,仿佛置身于一個夢幻般的音樂世界,或許在不經意間已然與某個音樂大師擦肩而過。
通向莫扎特故居的道路,蜿蜒曲折,沒有明顯的邊道,街道兩旁高大陡峭的樓房遮擋著陽光,使得街道布滿了陰影。正是這陰影給人帶來絲絲涼意,讓內心的燥熱漸漸降溫,心情也變得寧靜下來。路兩側的商鋪呈現出一番熱鬧的景象,陳列的商品五花八門,吸引著旅人的目光。特別是那些食品店,散發著濃郁的糕點和巧克力的香氣,還有各種口味的咖啡、奶香味十足的冰激凌、冒著氣泡的啤酒……那些擺滿了世界大牌子的奢侈品,像LV、Hermes等中高檔店隨處可見。每棟樓房的外立面墻上都清楚地寫著建造的年代,顯示著它古老的身份和頑強的生命力。引人注目的是,每家店鋪的招牌都是用鐵鑄造的,難怪這里的鐵藝聞名遐邇。連麥當勞醒目的“M”標志,在這里也不得不入鄉隨俗,鑲嵌在鐵藝的框架里。
(薩爾茨堡的街道)
路兩旁還延伸著許多小巷,狹窄的巷子里不時傳來清脆的馬蹄聲,每每路過其中,看著馬兒的背影,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個很慢的日子里,此刻的我滿心惦念著莫扎特故居,對于那些充滿歷史韻味的小巷,只能匆匆瞥上一眼。
終于走到了歌特萊德街(亦稱“糧食街”)9號,莫扎特的故居所在地。
眼前的這棟六層老樓并不起眼,但黃色的墻面卻彌漫著溫馨的氣息。從樓上垂下來一幅白綢布,上面繪著五線譜,微風拂過,綢布隨風擺動,條幅上的五線譜似乎被激活了,把飄蕩的音符抖落空中,落滿在我們的身上。
三樓外墻正面有一個不大的風琴雕塑,風琴上方用大號的德文寫著“莫扎特故居”幾個字。1756年的冬天,莫扎特就在這幢四層樓的房間里呱呱墜地,雖然后來在他搬過無數次家,但是,這里才是他真正的“根”。
(莫扎特故居)
黝黑的門洞上方,是莫扎特頭像浮雕,它仿佛成了一位守望者,不動聲色地注視著每一個前來拜訪的人。門洞指示牌提示著人們,這里通向莫扎特故居展覽館。從前故居當作門鈴的那個小銅把手,依舊靈巧地掛在墻上。我懷著敬畏之心走上前去,輕輕地用手撫摸著它。在觸碰它的那一瞬間,一種奇妙的感覺涌上心頭,仿佛讓我跨越了歲月的時空與莫扎特握手。這種突如其來的奇妙感覺,讓我又驚喜又惶恐,我飛速地將手挪開,生怕自己的舉動冒犯了心中這位神圣的音樂之神。
從門洞進去,兩側的墻面潔白如洗,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褐紅色的地磚上有明顯的裂紋,像是歲月的皺褶,無聲地訴說著過去的故事,讓人一下子感受到中世紀百姓的市井生活。左側是狹窄的樓梯。我抬頭仰望著樓梯上方,那一瞬間,似乎看到莫扎特和他的姐姐正拎著琴匆匆從樓上飛奔而下,從我身旁穿過,坐上父親為他們備好的馬車,開始了他們四處巡演的音樂之旅。
我扶著把手,小心翼翼地踏上樓梯,一步一步,重疊著莫扎特曾經的足跡往上走。似乎每一個臺階,都是歷史的琴鍵,輕柔地發出“哆來咪”的旋律。這里的一磚一瓦、一木一石都浸透著音樂,似乎都能發出深沉或歡快的旋律,引領我走進莫扎特的音樂世界。
到了四層,走廊的地面是紅白相間的瓷磚,有些地方已經被磨得露出了粗糲的底色,有些地方則明顯有修補的痕跡。房間里鋪設著深紅色的地板。那尊梧桐色的莫扎特塑像在房間一角,只見他左手拿著樂譜,右手執筆,神態高冷,目視前方。
(偉大的莫扎特)
莫扎特從6歲開始作曲,35歲去世,在短短的29個春秋里,他共創作了626首曲子,平均每年22首。他在自己短促的一生中,創作了一部又一部震撼人心的音樂史詩,在人類音樂史上取得了空前絕后的偉大輝煌。他是音樂史上唯一一位真正被稱為天才的作曲家,至今無人能超越。
崇拜他的人說,“莫扎特在作曲的時候,是在同上帝直接對話;而我們這些人只能通過他的音樂同上帝對話。”是啊,當18世紀中葉歐洲音樂文化進入古典主義時期,音樂史的發展正迫切需要一位才華橫溢、技藝高超、思維獨特的全能型作曲家。這個人既能總結前人的經驗,又能開拓創新,把古典主義時期的音樂進程推向新的高度,為浪漫主義時期的到來做好充分的準備。而莫扎特毫無爭議的就是那個命中注定的人。
凡是初次接觸莫扎特作品的人,都會被他優美的旋律和迷人的魅力所深深吸引。莫扎特的作品真誠、細膩、通俗、優雅、輕快、流暢,充滿樂觀精神,可以驅散人們心中的陰霾,讓人們感受到音樂所帶來的輕松和愉悅。這也是為什么莫扎特的音樂為什么深受世界上不同膚色的人的喜愛。難怪愛因斯坦會由衷地贊嘆“他的音樂太純粹了”。
房間里,莫扎特小時候拉過的小提琴還掛在墻上,似乎在等待著它的主人歸來。古老的琴身在陽光下閃爍著歲月的光澤。莫扎特彈過的羽管鍵琴被罩在玻璃框里,靜靜地散發著古樸的氣息。海頓曾說過:“當我坐在那架破舊的古鋼琴旁邊的時候,我對最幸福的國王也不羨慕。”四周靜悄悄的,莫扎特緩緩走了過來,坐在這架琴前,手指在琴鍵上輕柔舒緩地演奏著,那溫柔的旋律如同潺潺的溪流。他的面部表情不再“高冷”,彈奏著,微笑著,他的笑容如同陽光般燦爛,照亮了整個房間;時而音樂家又憂郁起來,仿佛心中藏著無法訴說的心事……
在房間的一角,擺放著一摞整齊的手稿。這些手稿是莫扎特音樂創作的珍貴見證,記錄著他創作靈感的瞬間和心血的付出,這是大師與音樂對話的獨特語言。有人比較過莫扎特的手稿,驚訝地發現他的手稿特別干凈,很少有修改涂抹的痕跡。莫扎特說,我可以把全部的總譜儲存在頭腦里,寫作時一氣呵成。這樣的音樂天才,縱觀千年的音樂史,恐怕還找不出第二個。莫扎特創作的這些曲目,有的是飛馳的馬車里,他望著窗外飛逝的風景,靈感突然如泉涌般襲來的;有的是在大自然的美景中,他聆聽著鳥兒的歌聲、風聲和雨聲,捕捉到的;還有的是在他在生活的酸甜苦辣中,品味著人生的喜怒哀樂,體會到的。莫扎特曾說:“人們以為我的藝術是毫不費力得來的,其實,沒有人像我一樣花費如此多的時間和心思去作曲,沒有一部名作不是我勤奮研究過很多遍的。”
(莫扎特使用過的風琴)
那間不大的廚房,看似與音樂并無直接關聯,但是,它卻見證了莫扎特作為普通人的一面。正是這些鍋碗瓢盆滋養了莫扎特的成長,讓我們得以了解到他平凡而真實的市井生活,在這個彌漫著食物香氣的廚房,莫扎特和家人一起分享生活的溫暖與快樂。
莫扎特曾經是卑微的。在那個時代,樂師的地位十分低下,收入并不穩定。他也曾絞盡腦汁到處借錢來維持生計。有時候,莫扎特不得不靠教學生來貼補家用。他說,那種艱難的程度,不亞于創作15部交響樂所花費的精力。直到生命的盡頭,莫扎特還欠債主1000弗羅林。然而,莫扎特又是高傲的,貧窮并沒有讓他放棄夢想,心中燃燒的創作激情,讓他忘卻了纏繞他的所有困難和他的身份,他竟想請求女王把她的女兒嫁給自己。這份勇氣和對愛情的執著追求,這份純凈的幼稚,讓人敬佩不已。女王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即便如此,莫扎特也沒有低下他高傲的頭,在音樂世界里,他永遠是那些達官貴人們仰視的對象,這就是他的底氣。當他的贊助人薩爾茨堡大主教克羅雷多百般刁難他,并封鎖了他的創作機會時,莫扎特毅然與他決裂,成為一個自由職業作曲家。這一決定,雖然讓他失去了穩定的經濟來源,導致生活貧困,但他也因此獲得了創作的自由。
莫扎特始終堅持走自己的路。雖然他的音樂受到了老巴赫的影響,但我們能明顯感受到二者的不同。巴赫的音樂給人一種平穩、平和之感。而莫扎特的音樂,特別是單簧管演奏的部分,明快、甜美,像春天里的清晨第一縷陽光,讓人感到美好。彈鋼琴的人都知道,巴赫的音樂節奏快而復雜,需要高超的技巧才能駕馭;而莫扎特的音樂相對比較平穩,看似好掌握,但只有彈到一定程度才能體會到他作品的深奧。鋼琴家付聰談到莫扎特說,莫扎特的音樂是需要“內功”的。這種“內功”需要一定的修養、技藝和音樂理解力。
莫扎特的音樂不僅僅是一種藝術形式,更是一種精神的寄托和靈魂的慰藉。他用短暫、輝煌的一生,為我們詮釋了音樂的真諦。他創作的音樂是人類文明寶庫中的瑰寶,讓后人感受到愛、希望和美好。即使莫扎特離開這個世界之后,他的音樂依然在世間傳唱,激勵著一代又一代的人去追求自己的夢想,去感受生活的美好。
離開了莫扎特故居,午后的陽光如同金色的紗幔,輕輕地披在廣場上,給整個廣場增添了一份溫馨與浪漫。我找了一個露天座位,點了一杯咖啡,讓那濃郁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也順便消化一下莫扎特故居給我的震撼和感觸。坐在那里,回想著在故居里的所見所聞,莫扎特的形象在我心中更加清晰、更加深刻。
余興未盡,深情未了。時間還來得及,我起身隨意走進旁邊的商鋪,瞬間又被莫扎特包圍了。各式各樣印有莫扎特頭像的文化衫、水杯、鑰匙鏈、冰箱貼、明信片、煙灰缸、項鏈、相冊,甚至連鞋油和紙巾都是“莫扎特”牌。這些商品不僅是紀念品,更是人們對莫扎特深深熱愛的體現。我精心挑選了帶有莫扎特頭像和薩爾斯堡風景的冰箱貼,又買了帶著莫扎特頭像的相框,心想這個回家后可以和在莎士比亞故居買的莎士比亞的相框并放在書房里,讓兩位偉大的藝術家相互陪伴。我還給先生挑了一個煙灰缸,盡管我不贊成他吸煙,但這個有著特殊意義的煙灰缸,也算是一份特別的禮物。
在糧食大街上,所有商鋪里最熱賣的,是“莫扎特牌巧克力球”。據說這背后還有一個有趣的故事。“莫扎特牌巧克力球”的發明者是他鄰居的后代--甜點師保爾·弗斯特設計的。弗斯特是“莫迷”,他從小聽著莫扎特的樂曲長大。1890年,在紀念莫扎特逝世(1791年)100周年之際,他想自己應當做點兒什么來表達對莫扎特的敬意。冥思苦想之后,他決定發揮自己的長項,發明了一種帶餡的巧克力。先將綠色的杏仁膏插在一個小木棍上,外面包上軟滑的杏仁奶糖,然后浸入到溫熱的黑色的巧克力漿中,再放到模具中硬化定型。最后取出小棍,將洞封好,裹上帶有莫扎特頭像的糖紙。弗斯特是帶著好玩和懷念的心情做這些的,可他萬沒料到,這個無意之舉引起了轟動。不管是本地的居民還是外來的游客,都分外喜歡“莫扎特牌巧克力球”,一時間,大賣特賣。而且在1905年的巴黎世界博覽會上,這款巧克力還獲得了金獎。如今“莫扎特牌巧克力球”遍布奧地利,生產形式也大不一樣,有的已經是自動化流水線了,但老弗斯特一家仍然“頑固”地堅持手工制作。僅有的三間鋪子每天定量生產。他們說,手工制作的雖然沒有機器制作得光滑,但吃起來口感好。在制作中,他們心中唱著莫扎特的曲子,傳遞的是莫扎特的旋律。
位于布羅德加斯9號的生產“莫扎特牌巧克力球”的原廠離莫扎特故居很近,只有600多米,可惜,我沒去成。不是因為時間不夠,而是當時我并不知道這個故事。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永恒。據英國《衛報》2025年1月23日報道,因為當地游客銳減,加上生產巧克力的可可等原材料成本上升,薩爾茨堡的“莫扎特牌巧克力”原廠公司宣布破產。這意味著,莫扎特的家鄉將不再生產“莫扎特牌巧克力球”了。這真是令人遺憾的消息。
(莫扎特牌巧克力)
寫這篇文章時,恰好趕上莫扎特誕辰269周年(1756年1月27日),若是按我們中國人虛歲的說法,那就是第270年誕辰紀念年。在這個特殊的時刻,我寫下了對他的祭祀與懷念。
告別“莫扎特故居”,我直奔下一個旅程,去維也納金色大廳聆聽維也納莫扎特樂團的“莫扎特作品演奏會”。這注定又是一個不眠的“莫扎特之夜”。
金色大廳
薩爾斯堡到維也納,300公里的路程,可在我眼中卻是一條通往音樂仙境的時光隧道。一路上,我的心早已飛出窗外。此次歐洲之行,因“莫扎特故居”“維也納”和“金色大廳”這些閃耀著音樂光芒的元素,變得無比迷人,仿佛是一場被命運精心編排的音樂盛宴。
善解人意的司機正在車上播放著《藍色多瑙河》,優美的旋律如潺潺流水,流淌在車廂的每一個角落,也流淌進我的心田,輕輕牽引著我的思緒,飄向那個被譽為“歐洲古典音樂發源地”的神圣之地--維也納。
音樂會在晚上8:15開始,我趁著晚陽的余暉,先去探尋美泉宮和霍夫堡宮的神秘魅力。這兩座宮殿見證了奧地利皇后茜茜公主和她丈夫弗蘭茨·約瑟夫一世的傳奇人生。而在1863年弗蘭茨·約瑟夫一世又劃出一塊珍貴的地皮,建造了維也納音樂之友協會大樓,有人說,這是他送給茜茜公主的浪漫生日禮物。這座由丹麥建筑大師奧菲爾·漢森仿造古希臘神廟精心設計的建筑,于1870年1月落成。樓內眾多大廳中,最為耀眼的便是那因金色裝飾風格而聞名遐邇的“音樂大廳”,也就是我們口中的“金色大廳”。
夜幕如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輕輕覆蓋住維也納這座充滿藝術氣息的城市。此時,我來到了友協大樓前,懷揣著滿滿的期待與憧憬,緩緩走向心中向往已久的殿堂。踏入大廳的瞬間,優雅而莊重的氛圍將我溫柔地包裹其中,一種難以言表的神圣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大廳內佇立著一尊莫扎特的雕像,那座雕像仿佛帶著莫扎特的靈魂,靜靜佇立在那里,凝視著每一位前來聆聽音樂的人,許多人帶著虔誠的表情和“莫扎特”合影,我當然不會例外。
演出大廳的上方,華麗的水晶燈散發著柔和而迷人的光芒。金碧輝煌的裝飾,仿佛是歷史與藝術交織的畫卷,展現著巴洛克時期的無限風光。著名畫家奧古斯特·艾森門爾的畫作《阿波羅和九位繆斯女神》,以蔚藍色為背景,似乎將整個天空都納入了這一方天地。立柱采用的是古希臘女性的造型,婀娜的身姿、優雅的姿態,與富麗堂皇的大廳交相輝映。整個畫面充滿了藝術張力和對人的視覺沖擊力。據說,這些具有美學意義的裝飾物,不僅是藝術的杰作,還對直接撞擊到墻壁上的樂音有著延長和舒緩的奇妙作用。而木質地板和墻壁宛如一把巨大的小提琴的共鳴箱,將樂隊演奏的聲音完美地吸收、振動、回旋。所有這一切,共同構成了百年來人們對金色大廳的高度認同,使其成為世界上獨一無二、音響效果最為出色的音樂廳。
(金色大廳)
金色大廳內共有1654個座位和300個站座。我很快找到自己的座位。然而此刻的我哪里能坐得住啊。看看還有十幾分鐘開演,我趕忙跑到前臺,買下今天演奏會的節目單和碟片。大廳內擠滿了不同膚色的聽眾,從他們閃爍著光芒的眼神中,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們掩飾不住的激動和興奮。今天并非周末,并非節假日,這足以證明音樂,特別是莫扎特音樂的魅力。身邊一位爸爸對他的小孩說:“回去以后你可以和你同學吹牛了,說你在維也納的金色大廳聽過音樂會。”旁邊的老太太笑著搭腔:“這事夠我炫耀后半生了。”周圍的人聽了都會心地笑了起來。
演出即將開始,身穿18世紀歐洲宮廷社會流行的華麗服裝,頭戴白色頭套的演奏家們緩緩走出。他們那獨具個性的服飾,一下子就將聽眾帶回到18世紀的歐洲,帶回了上流社會宮廷音樂會的奢華氛圍中,人們頓時安靜下來。
今晚演出的維也納莫扎特交響樂團,成立于1986年,樂團由30多位技藝精湛的演奏家組成。據說樂團成員主要來自“維也納愛樂樂團”和“維也納管弦樂團”,他們的演奏和演唱水平均堪世界一流。
第一小提琴手Anne Harvey -Nagel(安妮·哈維 - 內格爾)優雅地走上舞臺。指揮András Deak(安德拉斯·迪克)在眾人熱烈的掌聲中自信地走上了指揮臺。他穿著醒目的紅色外套,帶著自信的姿態,手中的指揮棒輕輕一揮,整個樂隊瞬間就被他喚醒了。
大廳里鴉雀無聲,連空氣都凝固了。首先奏響的是莫扎特譜曲的《后宮誘逃》序曲。那輕松活潑帶有土耳其進行曲節奏的旋律,如同一陣春風,讓人的心情瞬間放松下來。女高音Sera Gosch(塞拉·戈什)身著頗似孔雀羽毛的藍綠相間的束腰大蓬裙,如同一只美麗的孔雀在舞臺中央綻放光芒。她演唱的詠嘆調《各種酷刑》,宛如夜鶯的歌聲般婉轉動聽。她的音色純凈得如同山間的清泉,讓大廳里所有的觀眾被她的歌聲所傾倒。我不禁心想,若是莫扎特本人聽了她的演唱,想必也會為之動心吧。對塞拉·戈什中國聽眾并不陌生。2018年1月2日,塞拉·戈什就單隨樂團來到深圳演出,樂團指揮也是安德拉斯·迪克,那是他們第一次到中國演出,并獲得了空前的成功。今日一聽,果然,盛名,名副其實。
下半場,樂隊拿出了看家曲目《費加羅的婚禮序曲》《魔笛》,所有的聽眾為之一振。《費加羅的婚禮》作為莫扎特最杰出的三部歌劇中的一部喜歌劇,被公認為世界歌劇史上最偉大的作品之一。這部歌劇以其幽默詼諧的劇情、優美動聽的音樂和深刻的人性洞察而聞名于世。《費加羅的婚禮序曲》充滿了熱烈歡快的氣氛,旋律快速流暢而又悅耳開朗。在音樂家們的精彩演奏中,每一個音符都仿佛被賦予了鮮活的生命,這些音符共同烘托出喜劇中勝利歡樂的氣氛,編織出了一個充滿戲劇性與情感張力的音樂世界。我仿佛看到了劇中人物的喜怒哀樂,感受到了他們的情感糾葛,沉浸在這個充滿歡樂與溫情的音樂故事中。
當《魔笛》的旋律響起時,一種神秘而奇幻的氛圍瞬間彌漫了整個大廳。那悠揚的長笛聲,如同來自遙遠天際的呼喚,帶著一種空靈的美感,引領著我們進入一個神秘莫測的魔法世界。莫扎特用他那無與倫比的音樂才華,將人性的善惡、愛情的堅貞與魔法的奇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魔笛》融合了奧地利民歌的質樸、雄偉合唱的磅礴、意大利風格詠嘆調的深情。這部歌劇不僅是莫扎特音樂的代表作之一,也是世界歌劇史上的經典之作。它以其深刻的思想內涵、豐富的音樂元素和精湛的藝術表現,成為人類文化寶庫中的一顆璀璨明珠。
據說,《魔笛》是莫扎特在維也納城外一家平民劇院(威登劇院)創作的。1791年9月30日首演,莫扎特親自指揮。他創作《魔笛》時,劇院的經理特意在附近為他蓋了個小亭子以方便他專心創作。后來,這個小亭子被搬到了薩爾斯堡的莫扎特廣場附近,命名為“魔笛之家”。但是《魔笛》似乎是神秘的咒語,兩個月后,莫扎特便與世長辭,這部充滿著莫扎特對人生的深刻思考的歌劇,成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部作品。在聆聽《魔笛》的過程中,我深切地感受到莫扎特創作時的心境,他對生活的感悟、對人性的理解全部融入了這美妙的音樂之中。
演出將要結束時,樂隊奏起了小約翰·施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那熟悉的旋律,如同一股溫暖的潮流,將我們從莫扎特的音樂夢境中帶回現實。這些旋律讓人回到了每年一場的新年音樂會的歡樂氛圍中,我仿佛看到了多瑙河上波光粼粼的美景,感受維也納這座城市的浪漫與風情。
最后一曲,毫無懸念是老約翰·施特勞斯的《拉德斯基》,將晚會的氣氛推向了高潮。膾炙人口的旋律和鏗鏘有力的節奏,如同激昂的戰歌,帶動著全場聽眾熱情呼應。我無數次聽過《拉德斯基》,直到此時才知道,“拉德斯基”是奧地利的一位民族英雄。當他以91歲高齡去世時,茜茜公主的老公弗蘭茨·約瑟夫親自為他主持葬禮,同時下令全國悼念14日。老約翰·施特勞斯這首曲子炫耀了奧地利哈布斯特堡王朝的威武和拉德斯基的風采。
隨著《拉德斯基》最后一個音符落地,演出圓滿結束,全場觀眾起立,爆發出經久不息的掌聲。這掌聲是獻給今晚表演超一流的所有藝術家們,也是獻給莫扎特和施特勞斯家族的,感謝他們為后人留下了這些不朽的音樂瑰寶,讓我們在這美妙的音樂中感受到了藝術的魅力和力量。
隨著人流緩緩往外走,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在金色大廳與莫扎特“邂逅”,不僅僅是一場聽覺的盛宴,也是一次對音樂的虔誠朝圣。
門口有一位美麗的維也納姑娘,為聽眾免費發放“莫扎特牌巧克力球”,精致的包裝上,莫扎特帶著微笑,凝視著每一個接過巧克力的人。熱情的維也納人,用這種溫馨的形式讓我們把莫扎特帶回家。我毫不客氣地接受了這份心意,對我來說,金色大廳收到的“莫扎特牌巧克力球”是一份無價的禮物。它不僅僅是一塊巧克力,更是這段美好音樂之旅的珍貴紀念和對金色大廳的難忘記憶。
我一步三回頭。這棟坐落在貝森多夫大街12號的金色大廳,雖然與周圍的建筑比起來,它的外觀并不出眾,也沒有華麗的外表和高聳的身姿,但就是這棟普通的意大利文藝復興建筑,幾百年來接待過王室貴族,世界頂級的音樂家勛伯爾、貝爾格、貝多芬、舒曼夫婦、海頓、柴可夫斯基、勃拉姆斯、施特勞斯、李斯特(茜茜公主的好友)等等,等等,他們不僅在金色大廳里欣賞音樂,感受藝術的魅力,還在這里演奏一曲曲動人心弦的樂章。甚至,他們中有的人(比如柴可夫斯基)將自己的首演放在這里,這座音樂殿堂,見證了無數音樂史上的重要時刻。
月夜下,這棟浸滿了音符的古老建筑格外耀眼。月光灑在它的墻壁上,為它披上了一層銀色的紗衣。它那么高貴,那么優雅,靜靜地佇立在那里,訴說著音樂的故事。有人說,那是歐洲的底色、歐洲的氣質、歐洲的風度。
難忘的“莫扎特之夜”,難忘的金色大廳。
(夜色里的金色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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