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軍剛剛成立,按理說,正是廣納賢才的時候。可面對前來投軍的他,作為軍長的葉挺卻說:“你的歷史地位實在太高,不好安排啊!”
他就是朱克靖,那么他的歷史地位,究竟有多高呢?
其實,早在1922年,朱克靖就經人介紹加入了中國共產黨。這個時候,黨剛剛成立一年,全國的黨員一共也就百十來號人。怎么看,他都算得上最早期的“元老”,甚至后來的十大元帥中,除了朱德,其他人入黨都比他要晚。
入黨第2年,組織就派了他前往蘇聯深造。在莫斯科的2年間,他白天學軍事理論,晚上練俄語,筆記記了滿滿好幾本。
1925年,朱克靖回國的時候,正趕上了國共第一次合作,國民革命軍急需懂政治工作的人才,他就被派到國民革命軍第3軍,當了黨代表兼政治部主任。
這第3軍可不是好帶的。底子是滇軍舊部,軍長朱培德更是老牌軍閥,部隊里烏煙瘴氣的,從軍官到士兵都整天混日子,打起仗來稀稀拉拉。朱克靖剛到任的時候,還有老兵叼著煙槍打趣:“大學生來當兵?怕是連槍都扛不動吧!”
朱克靖并沒理會這些閑言碎語,先是從老家和上海調來一批共產黨員,在連隊里辦起了“政治夜校”,晚上給士兵講“為什么要打仗”;又在團里設了政治指導員,每天早上帶著唱《國際歌》。
面對眾多士兵,他直接下了死命令:“想留隊的,先把煙槍交上來,部隊請醫生幫著戒,戒不掉的一律開除。”
有個營長仗著是朱培德的老部下,偷偷藏了煙槍,被朱克靖撞見。他二話不說,當場就繳了煙槍,還在全營大會上批評:“我們是革命軍隊,不是煙館!想保家衛國,先得把自己身子骨練硬!”
半年下來,第3軍像換了支隊伍,打仗時士兵們更是嗷嗷叫著往前沖,連朱培德都忍不住夸:“克靖這政治工作,比機槍還管用。”
1927年春天,風云突變。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四一二”政變,到處捕殺共產黨人。朱克靖在江西聽到消息,把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這些軍閥,嘴里喊著革命,骨子里全是私利!”
這年8月1日,南昌城頭響起槍聲。朱克靖早就聯絡好了第3軍的舊部,起義一開始,他就帶著隊伍直撲敵軍指揮部。起義成功后,部隊改編成3個軍,朱克靖被任命為第9軍黨代表,副軍長是朱德。
那時候,黨代表是部隊的最高政治負責人,論級別,他比朱德還高半格。可起義軍南下途中遭了埋伏,潮汕一戰打得慘烈,部隊被打散了。朱克靖在亂兵中沖出來,身邊只剩2個警衛員,沒多久連警衛員也走散了。他一路往廣東逃,路上靠打零工、給人放牛糊口,好幾次差點被國民黨兵認出來。
這一失散,就是10年。在這10年里,朱克靖簡直成了“隱形人”。
他在廣西農村種過地,在湖北小鎮教過私塾,后來又跟著妻舅在江西跑農村合作社,幫農民修水渠、買農具。有人勸他:“你這文化,去國民黨那里謀個官不難,何必遭這份罪?”他總是搖搖頭:“我入黨那天就說了,要為窮人打天下,這念頭變不了。”
1933年,桂系軍閥白崇禧聽說他在江西,派人帶著大洋來找他:“朱先生,來我們這兒當參議吧,吃香的喝辣的。”朱克靖把大洋推回去:“我朱克靖這輩子,只認共產黨的旗,不認別的。”
1937年,朱克靖在江西一個小鎮上趕集,忽然聽見有人喊:“新四軍在南昌招人啦,打鬼子去!”他心里猛地一跳,跑過去拉住那人問:“新四軍?是不是共產黨領導的?”
得到肯定答復后,他就連夜收拾行李,揣著僅有的幾塊錢,往南昌趕。到了南昌,他在軍部門口轉悠,正好撞見葉挺和陳毅出來。葉挺盯著他看了半天,突然叫出聲:“克靖兄?你怎么在這兒!”
長達10年都沒有見面,朱克靖頭發亂糟糟的,穿著打補丁的粗布衣,活像個老農。他攥著葉挺的手,眼淚直往下掉:“希夷,我可算找到組織了!”
面對老戰友,葉挺又喜又愁。喜的是老戰友還活著,愁的是怎么安排他。新四軍的領導班子早就定好了,朱克靖是1922年的老黨員,當過軍黨代表,論資歷,比很多軍長都深。安排低了,委屈他;安排高了,其他人可能有意見。
朱克靖看出了葉挺的難處,拍著他的肩膀笑:“我來不是當官的,是來打鬼子的。哪怕讓我當個炊事員,能端起槍就行。”
最后,葉挺說:“我們正想辦個戰地服務團,給部隊搞宣傳、做民運,你當團長怎么樣?”朱克靖立馬答應:“只要能為抗戰出力,干啥都行!”
戰地服務團里大多是年輕學生,最小的才15、16歲。朱克靖不像個團長,倒像個大家長。教團員們寫傳單時,他會先念一篇自己在北大時寫的文章:“宣傳不是喊口號,得讓老百姓聽得懂、愿意信。”
有個叫張茜的姑娘,嗓子好、腦子靈,朱克靖常帶著她去村里演戲,后來還撮合她和陳毅成了親。陳毅總說:“克靖這月老當得,比做統戰工作還稱職。”
在新四軍的那幾年,朱克靖干得最多的工作還是統戰。他認識不少國民黨的老熟人,北伐時的師長、軍長,好些都成了地方實力派。
1940年,蔣介石讓韓德勤帶部隊打蘇北,想把新四軍擠出華中。蘇北有兩支地方武裝,李明揚和李長江,手里握著幾萬人馬,站在哪邊,戰局可能就偏哪邊。陳毅找到朱克靖:“這倆人你熟,能不能去勸勸他們?”
朱克靖揣著兩瓶老酒就去了。李明揚見了他,拉著胳膊往屋里拽:“克靖兄,多少年沒見了!當年在第三軍,你教我們唱的《國民革命歌》,我現在還記得詞!”酒過三巡,朱克靖放下酒杯:“明揚兄,日本人都快打到家門口了,咱們中國人不能再窩里斗。韓德勤想借你的手打新四軍,他安的什么心,你還看不明白?”
李明揚沉默了半天,最后說:“你放心,我李某人再不濟,也不會做漢奸的幫兇。你們打韓德勤,我就當沒看見。”后來黃橋一戰,新四軍能打贏,李明揚的“按兵不動”起了大作用。
1946年,內戰打響。朱克靖被派去做郝鵬舉的工作。郝鵬舉原是馮玉祥的副官,后來投靠蔣介石,心里卻總打小算盤。朱克靖找到他時,郝鵬舉正愁沒靠山,拍著胸脯說:“克靖兄,我信你!我這幾萬人馬,跟著共產黨干!”
可沒過半年,國民黨軍大舉進攻山東,郝鵬舉又動搖了。朱克靖看出他不對勁,連夜給陳毅發報:“郝鵬舉可能要反水,得早做準備。”陳毅讓他趕緊撤回來,朱克靖卻說:“再等等,說不定能把他拉回來。”
1947年1月,郝鵬舉派人來請朱克靖去開會。警衛員勸他別去,朱克靖笑了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真要是鴻門宴,我也得去闖闖。”
誰知道他剛進會場,就被十幾條槍指住了。郝鵬舉從里屋走出來,臉漲得通紅:“克靖兄,對不住了,我也是沒辦法。”朱克靖盯著他罵:“你這墻頭草,今天投這個,明天靠那個,早晚得栽跟頭!”
郝鵬舉把朱克靖押到南京,蔣介石聽說抓了這么個“大人物”,親自來勸降。他坐在朱克靖對面,假惺惺地說:“克靖啊,你要是肯過來,我讓你當國防部高參,比在新四軍風光多了。”
朱克靖往地上啐了一口:“蔣介石,你別做夢了!我朱克靖生是共產黨的人,死是共產黨的鬼!想讓我罵共產黨,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1947年10月的一個深夜,南京郊外的荒地里,幾個特務把朱克靖架了過去。他站在土坑前,大聲喊著:“共產黨萬歲!”槍聲響起,52歲的朱克靖倒在血泊里。
后來,陳毅帶兵活捉了郝鵬舉,審他的時候,陳毅把朱克靖的遺物摔在桌上:“你出賣的不是一個人,是整個革命的良心!”郝鵬舉嚇得癱在地上,沒過多久就被處決了。
朱克靖用自己的一生,詮釋了“初心”兩個字。他值得我們永遠銘記并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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