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蘇北難民的由來
1946年江蘇北部地區爆發了一次規模龐大的"難民潮",整個蘇北地區被攪得天翻地覆。當時的鎮江作為江蘇省會,不大的一座城池竟然也聚集10萬的蘇北人民。
(圖中紅字數字為該地的難民數量。括號內為民國紀年時間)
這次難民潮的起因源自客觀的天災、但推波助瀾的源動力,顯然來自于國內當時緊張的時局。
江蘇是南京國民政府的京畿重地,核心利益的重中之重。這里文教興盛、工商業發達,以遠東第一大都市上海為龍頭,是中國名副其實的最精華地區。
抗戰時期蘇北地區出現權力真空,解放區政權開始大量填補,并形成了有效控制,但還都后的南京國府對此非常痛恨,被列為首要的進軍奪占地帶,蘇北也由此成為國共內戰最早爆發的地區之一。
1946年蘇北地區爆發了嚴重的春荒,很多日軍投降后建立的新解放區尤為嚴重。這片區域內的災民生活極為苦難,不要說吃穿、甚至燒柴火都沒有著落。于是一部分災民把火氣指向了抗戰時期和日偽合作的”漢奸地主“,要求解放區政府抄家分田、分糧。這一階段,還完全屬于部分人的自發活動。
但是事情漸漸就起了變化,抄家活動很快就抄到正常經營的普通地主、富農家里去,實際已成為無序的打砸搶。當時解放區執行的是”二五減租““三三制”政策,這些普通地主、富農也都是合法開展農村經營生產的,所以解放區政府對此種底層的民粹過激行為進行了干預制止。
但是隨著蘇南地區國軍兵力部署的逐漸到位,國共和談實際上也沒有任何前途。為了應對即將爆發的戰爭,維持調動農村的組織積極性,1946年5月4日《關于清算減租和土地清算問題的指示》發布,又稱《五四文件》。其中對此類自發行為進行了充分肯定,實際上一夜之間拋棄了”二五減租“、”三三制“政策,把原來屬于合作關系的地主、富農瞬間推向對立面,1946年的蘇北土改就此展開。
在土改中,各種地主、富農被剝奪了家產,掃地出門,甚至在斗爭會上出現生命危險,不少人被發配給原來的貧雇農去當長工,而且很快連”中農“群體也開始被沖擊(當時的農村中單純分派地主、富農土地,其實一家也得不到幾分田,調動不起多少積極性。只得進一步將手伸向中農)。
從一些當時的資料看,這種行為自始至自終都是少數人的行動,大多數人對此是不太贊同或者持旁觀態度的。
于是蘇北農村精英階層的“地主、富農、部分中農”,大批開始向國民政府控制的蘇北中心城市,以及江蘇沿江地區逃亡,由此形成難民潮。
鎮江京畿路的滯留難民
二、難民在鎮江
鎮江當時是江蘇省會,也是蘇北地區南下的重要交通樞紐,于是一下子來了10萬蘇北大軍。
國民政府作為社會管理者,在京畿地區出現這種局面也不能坐視不管,聽任其自身自滅,所以還是想方設法進行了諸多的救濟保障工作。
1946年10月,在鎮江召開的蘇北難民救濟會議
參加會議的陸小波、冷遹
同時鎮江市區設立了58個難民招待所,此一項安置難民7987人。
這些難民招待所遍布全市,比如:中山橋下東岳廟、祝祥庵、甘露寺都天行宮、東門外報恩寺、金山河太平圩地藏寺、丹徒鎮北會音寺、河邊公園接引庵、寶蓋山草棚、九里鄉狗王廟、金山河棉花廠等。
另外還有指定醫療保障機構數個,比如:鎮江傳染病院、鎮江難民醫院、鎮江基督醫院、鎮江省立醫院、省會衛生事務所、鎮江醫師公會、江蘇省巡回衛生工作隊、鎮江縣衛生院。
食品救濟方面,省會鎮江救濟站各所在1946年7-10月發放面粉4萬多袋(難民招待所定向派發),此外還有玉米、山芋干、大米、豆粉、蔬菜、罐頭等品種,散居難民單獨三次發放面粉64000多袋。
三、后續
由于蘇北1946土改不像北方老解放區一樣,進行過長期的地方經營和有序推廣,全程由于軍事態勢緊張,顯得非常急迫。
加上蘇北人自清末開始就大量到蘇南、上海地區勞務輸出、經商,普遍有一定的主見和閱歷,所以北方的農村工作方法,在江蘇地區并沒有起到預想的作用。
1946年7月至1947年春天,南京政府集中了15萬兵力開進蘇北地區,很快就收復了所有的縣城和重要集鎮,并建立其政權組織,開始了所謂“重返蘇北運動”,這些滯留難民也由此大舉返鄉。
鎮江難民要求江蘇省政府發給槍支,武裝還鄉
蘇北武裝難民還鄉
一年前逃出去的人們跟隨軍隊帶著仇恨回來,一些大戶出錢購買了槍支彈藥,形成了“還鄉團”。這些還鄉團返鄉后,首要就是武力奪回被分走的財產,于是新一輪暴力循環又在蘇北土地上演。
鎮江蘇北難民數量減少的新聞
到了1947年5月,由于國軍野戰兵力嚴重損失停止全面進攻,還鄉團失去正規軍的支撐開始轉攻為守,手段變得更加兇狠殘忍。而解放區留下的游擊隊,也開始了對等的“懲奸復仇運動”,雙方進入仇殺模式。
這一狀態甚至讓世世代代安穩過日子的廣大地主和農民無所適從,最終許多地方發展成地下協定--“國軍來了地歸你,共軍來了田歸我”。
1948年底至1949年初,隨著國府在淮海的大崩潰,蘇北地區剩余的國軍南撤,解放軍大舉南下直抵長江北岸,新一輪逃亡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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