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書”“五經”是我國最重要的經典。中國人的文化價值觀主要匯集于或者來自于“四書”“五經”。學好“四書”是走進“五經”的門徑、階梯。
“四書”指《大學》、《中庸》、《論語》、《孟子》。“四書”或稱“四子”,是儒家重要的經典,也是中華文化的寶典。朱子的《四書章句集注》無疑也是經典,它是宋代人注疏、詮釋“四子”的集大成者,影響了東亞(今天中、日、韓、朝、越等國家或地區)七、八百年。
一、《四書》的意義
“四書”是中國人必讀的書。“四書”之于中國,如同《吠陀經》或《奧義書》之于印度,《古蘭經》之于阿拉伯,《新約》《舊約》之于西方。“四書”,特別是《論語》,就是中國人的圣經,中國人的精神世界。
“四書”根本上是教人如何做人。對于中國人來說,不讀“四書”,就不知道做人的尊嚴,人格的力量,人生的價值與意義。宋代張載(橫渠)說:“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是中國古代知識分子的文化理想,也是他對儒學精義的概括。按照梁啟超先生的說法,《論語》《孟子》是兩千年國人思想的總源泉,支配著中國人的內外生活,其中有益身心的圣哲格言,一部分久已在我們全社會形成共同意識,我們既做這社會的一分子,總要徹底了解它,才不致和共同意識產生隔閡。
我以為,“四書”所講的,正是我們平凡的老百姓真正安身立命的精神支柱,是人之所以為人的依據。
任何一個社會,一個族群,作為其文化土壤或社會化文背景的有兩個東西,一個叫“倫理共識”,一個叫“文化認同”。所謂“文化認同”或者叫“民族文化的自我身份認同”,解決的是“我是誰”“我來自哪里”的問題,是個體人所歸屬的民族文化的基本身份的自我定位,是精神信仰的歸鄉與故園。所謂“倫理共識”,其實是在民眾中的一個隱性的,然而又是具有約束力的價值觀、生活態度、對待家庭與社會的方式以及終極信念的共同點。一個社會,一個族群的生活如果沒有“倫理共識”與“文化認同”,不免會遭受到脫序的危險,當然也就不可能有健康的現代化,健康的政治、經濟、科技、文化的建設。
實際上,一個健康的現代化,健康的法治社會、工商社會的建構,不能不依賴于“文化認同”與“倫理共識”。而“四書”,正是孕育中華民族的“倫理共識”與“文化認同”的基本經典,其中所講的道理,例如“仁”“義”“禮”“智”“信”五常,“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四維八德等,就是中華民族的核心價值觀念,一直到今天還活生生地扎根在老百姓之中,繼續為中華民族的成長與復興起著積極的作用。人類文明的經典,可以調治現代的生活;中國經典如儒家的“四書”“五經”,道家的《老子》、《莊子》,佛家的《六祖壇經》《心經》等,同樣有調治的作用。
錢穆(賓四)先生說,中國文化史上有兩位偉人,地位越出其他人之上,前古是孔子,近古是朱子。錢先生的這個說法是很有根據的。朱子是百科全書式的學者,同時也是一位積極入世,關懷百姓疾苦的有為的政治家。其實真正的儒家,從來都是“內圣外王”一致的。“內圣”指心性修養,“外王”指建功立業。沒有所謂一心只研究“心性論”或只修身養性的儒家,或另一些則是一心參與政治事務的“政治儒學”。這兩者分化了就不是儒學或儒家了。儒家中人對內圣與外王或者因客觀條件限制而有所偏重,但絕不會偏廢其中任何一方。現代人也是這樣,我們修養身心,同時擔負著一定的公共事務,有一定的社會職責,仍然是德業的并進。
二、《四書》的緣由
《論語》是孔子的不同弟子和再傳弟子對孔子言行之記載的匯集,不成于一人一時。大約在春秋末期,弟子們把“接聞于夫子之語”記載下來;通過口耳相傳,再傳弟子把孔子言行追記下來;后人編纂成不同的簡策(篇章)。大約在戰國早期就有了匯集本。傳至漢朝,至少有了魯、齊、古文三種匯編本。今傳本源于西漢末年張禹融合的魯、齊《論語》本。《論語》記載了孔子與弟子或當時的政治家、學者們的對話,平易親切,恬淡中寓意深長。
《論語》不是一整套思想體系或倫理教條,多半是師生共同討論、體驗天道、人事的真實記錄。《論語》是儒家經典之一,東漢時列為經部。《論語》在漢至唐代是婦女、學童的啟蒙讀本。《論語》是我國第一重要的書,是中國人安身立命、立身行世的教科書。
《大學》是《禮記》(小戴記)四十九篇中的第四十二篇,作者已無可考,很有可能出于孔門曾子(曾參)及其弟子。唐代韓愈《原道》引用了《大學》,李翱開始闡發《大學》的“格物致知”論。宋以前沒有單篇別行之本,宋仁宗于天圣八年(1030年)曾將單行本賜新第進士王拱宸等。司馬光著《中庸大學廣義》一卷,《學》《庸》并稱別出。程顥、程頤兄弟表章《學》《庸》《語》《孟》,合稱“四書”,以此作為上達六經的法門,又稱《大學》為“初學入德之門”。
據程朱的解釋,古代王公貴族至普通庶民的俊秀子弟,八歲入小學,十五歲入大學,小學學習待人接物之禮,大學則學習窮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大學》之理兼通內外,內則詳說修身的步騾,外則講明做人的規模,是初學者的入門書。先學《大學》,以明學習的次序,其要點在格物致知、誠意正心的修養工夫。格物的重心在即物窮理,誠意的重心在毋自欺、慎其獨。《大學》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其本只是正心、誠意而已。心得其正,然后才知人性之善。
《中庸》是《禮記》(小戴記)中的第三十一篇,但單篇別出,由來已久。《中庸》為孔子之孫子思所作,其文句雖在漢代有人增刪,然其思想是子思的則毫無疑間。班固《漢書?藝文志》載有《中庸說》兩篇,以后受到歷代朝野的重視。唐代李翱的《復性書》,最早發掘《中庸》的性命之學的價值。宋儒周敦頤等進一步闡發了《中庸》的形上學與心性論。邢昺向真宗陳述《中庸》大義,為真宗采納。仁宗以《中庸》賜進士,范仲淹授《中庸》于張載,啟導張載入圣人之室。二程夫子表章《中庸》,與《學》、《論》、《孟》并行。程頤認為此篇乃孔門傳授心法,始言一理,中散為萬事,末復為一理。
《中庸》重在揭示人心、道心的區別,人心生于形氣之私,道心源于性命之正。該書講天命、率性,即是講道心,所謂“擇善固執”的,即“惟精惟一”之道;所謂“君子時中”,即是執中的意思;所謂“率性”,只是循天理而已。
《孟子》一書主要是孟子自著,或者是其高弟記錄孟子言行,孟子晚年加以整理而成。《孟子》七篇有漢代趙岐的《孟子章句》。《漢書?藝文志》雖將《孟子》放在諸子類,但在漢代人的心目中,卻把它看為輔翼“經書”的“傳”。漢文帝把《論語》、《孝經》、《孟子》、《爾雅》各置博士,便叫“傳記博士”。趙岐尊孟子為亞圣,把《論》《孟》并列,王充也把《孟子》看為“傳”。中唐以后韓愈的《原道》提出儒家道統說。五代后蜀主孟昶將包括《孟子》在內的十一經刻石,宋太宗又加以翻刻。自此《孟子》列入經書。北宋第一流的學者與政治家孫復、石介、歐陽修、王安石等,響應韓愈的道統說,尊崇孟子,重振儒學的工作遂為士子所認同。到二程時,已將《論》《孟》并提,地位已凌駕于六經之上。
《孟子》一書,只是要正人心,教人存心養性,收其放心。韓愈說:“惟孟軻師子思,而子思之學出于曾子。自孔子沒,獨孟軻氏之傳得其宗。故求觀圣人之道者,必自孟子始。”程子說:“《孟子》有功于圣門,不可勝言。仲尼只說一個仁字,孟子開口便說仁義。仲尼只說一個志,孟子便說許多養氣出來。”(以上韓、程的話,俱見《孟子序說》,見朱熹:《四書章句集注》,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198-199頁。)
自宋代(特別是南宋)以來,“四書”地位大大提高。元至清代,“四書”成為科舉考試的內容,成為士子必讀的書。
我們認為,原來分別刊行的《論語》、《孟子》與《禮記》中的《大學》、《中庸》之所以慢慢結集成為“四書”,有文化的原因與社會的原因。
先說文化的原因:面對佛學、道教的挑戰而重建中華文化的精神內核,是“四書”形成的文化原因。經過歷史上的外在的排佛和形式的模仿,至宋代,士人開始積極地內在地吸收、消化、揚棄佛學,也吸收本土的道教,重建適合于中國大群人生的精神系統,包括哲學的宇宙觀、形上學、心性論。宋代真正實現了儒釋道三教的融合,特別是以歷史實踐證明最適合中國社會的儒家思想為主體的融合。宋元明清是“道學”或“理學”作為精神世界的時期(清代亦不例外)。其興起,正是中國知識人面臨政治、民族危機,特別是外來文化思想的嚴重挑戰而產生的一種“文化自覺”。
自唐韓愈開始,至宋初三先生、北宋五子直到南宋朱子,可以說是數代知識人重塑中國人的終極信念與價值系統,從高的層次與水平上回歸中國人的精神源頭,即回歸“六經”、《語》《孟》、周公、孔子的過程。朱子與同時代的學者(呂祖謙、陸氏兄弟、陳葉功利派等)間的辯論,朱子之后的陽明學及明代的心學、氣學諸論,乃至明末清初大儒的反省等,盡管異彩紛呈,創見疊出,派系繁復,爭論不休,然合而觀之,其所同大于所異,深論細節千差萬別,而總體上或先立乎其大者,卻莫不仍舊環繞著一個中心而展開的,這個中心就是對佛道二教作內在性的批評、揚棄、消化,重建中國人自己的宇宙論與本體論,解決中國人的精神歸宿問題(信念、信仰、終極性等等)及超越追求與現實關懷的關系問題。宋明理學(道學)重建了宇宙論、本體論和心性修養論,重建了道德形上學的體系。這一時期的哲學在中國哲學史上的最大貢獻是抽象程度很高,不僅討論宇宙自然的發生與發展,而且進一步討論天地萬物的根據、本原和普遍規律等形而上的問題,包括人的終極關懷的問題。
再說社會的原因:唐代以后中國社會的轉型,是“四書”形成的社會原因。宋代與唐代及以前時代的區別,在于宋代開始了平民化的過程,傳統社會貴族與庶民的二元對立的結構開始解體。宋代的經濟水平、城市規模與文化繁榮的程度,都是當時在地球其它地域生存的民族所無法企及的。那是世界文明史上的奇觀!二元對立的社會結構解體之后的平民化的社會,需要凝聚中華各民族,特別是平民所能接受的精神性的、蘊含社會理想、做人之道與終極信仰的文本或經典。于是,唐代及此前上層社會人士誦習的“五經”,逐步讓位于平民誦習的“四書”。這個過程比較漫長。“四書”當然不可能取代“五經”,宋代以后,士子有關“五經”乃至“十三經”的研究仍然代不乏人,頗多創構,然而從整個社會文化來看,“四書”成為家傳戶誦之學,成為朝野、城鄉文化的主流。
“四書”與“四書學”是因社會民間的需要應運而生的,是文化下移的產物。孔子是中國知識人第一次文化下移工作的代表,把王官之學下移民間,開創私學,刪修“六經”,在士子中開啟經典整理與詮釋的傳統。朱子是中國知識人第二次文化下移工作的代表,講學民間,注釋“四書”,在社會大群中開啟“四書”的新傳統。假借今天的話來說,點擊率高的關鍵詞,宋以前是“周孔”(或“孔顏”)與“五經”,宋以后則是“孔孟”與“四書”。這也是錢賓四先生說過的。北宋確有擴大經學范圍和重新注釋經書的文化運動,于是有了“四書”的形成與流行。
三、朱子的詮釋
朱子窮其一生為《大學》《中庸》作章句,為《論語》、《孟子》作集注,用功甚勤,修改不輟,四十余年間,“改猶未了”,直到臨終前三日還在修改《大學·誠意章》,真是做到了“畢力鉆研,死而后已”。
2003年上半年我在日本關西大學訪學。5月27日,我與內子曾到大阪市立美術館參觀流失海外的中國書法展覽,乃美國、日本收藏的書法精品,有一些是我在北一京、臺北兩故宮博物院和上海博物館都未曾見到的珍品,如王右軍的行穰帖等。有一件珍品尤其使我流連忘返,那就是京都國立博物館藏朱子行書《論語集注》殘稿,是一位日本人1914年在北京文物市場上購買到的。展出的是《顏淵篇》部分,寫于南宋淳熙四年(1177年)。我與內子在這一珍貴文物前佇立良久。全部展覽看完后,我們又回過頭來再次行注目禮。此次展出的朱子的墨寶,還有東京國家博物館藏的朱子草書尺牘(3件合)等。
朱子《四書章句集注》的特點是,以洗煉的文字,逐句解釋“四書”之難點、要點,先注音,再釋典故、人物,包括難字難句,再解釋其義理。應該說,朱子仍是以訓詁為主,以疏通文字為主。《四書章句集注》有關義理的解釋也不全然是宋代理學家的看法,他首先還是講通行的看法,就先秦儒學的基本知識與道德義理加以闡發,特別疑難處,遇到一些范疇與關鍵詞,遇到一些與漢至唐代儒家不同的看法,遇到特別方便發揮宋儒的觀點處,他或引用二程及其學生或他人的看法,或自己直截加以解釋。在引用了前人或當時人的看法后,如不需再說則不說,如需要加以抉擇判斷處,則加“愚按”、“愚謂”予以判定,或者留有余地。在章節之末,以“此一節”、“此章言”、“此言”云云,加以總結。需提醒讀者注意上下文相互關聯處,也特別加以說明。除哲學名詞和特別便于發揮處的義理是宋人的或朱子個人的理解外,一般說來,全書注釋大體上是公共性的知識,故這是非常精要、深刻的,難以替代的“四書”教材。朱子的學生李性傳說本書“訓釋最精”,是非常確當的。當然,清代、近世有了其它的訓釋“四書”的著作,如焦循的《孟子正義》、劉寶楠、劉恭冕父子的《論語正義》、程樹德的《論語集釋》、楊樹達的《論語疏證》等,在訓詁上更加完備、準確,但仍然無法代替朱子的這部著作。讀者不妨參讀。朱子的這部著作無疑是宋代人“四書”學的集大成者,朱子把“四書”體系化了。
四、如何讀《四書》
儒學、“四書學”都越出了我國的疆域,是整個東亞的精神文明。朱子的本書在元仁宗元祐時期欽定為科舉考試的主要教材之后,在朝野有了更為廣泛的流傳,影響更大。當然,一旦被欽定為官方哲學,成為士子登庸利祿的工具,越到后期傳統社會,則越來越被僵化,削弱了原本活潑、清新、創進、健康的精神資源的價值。
朱子的《四書章句集注》不僅是影響我國的最深遠的著作,也是影響東亞的最深遠的著作。本書傳到朝鮮半島、日本列島和越南之后,當地的儒學專家有了多少不同于中國內地的發展,賦予了富有本土意味的創新意義,在學界有很多深入的探討,在民間也有廣泛的影響。東亞儒學的四書詮釋有非常復雜多樣的、生動豐富的傳統。
現在對古代經典的詮釋,有一些低俗化的傾向,對于民間文化來說,淺一點是正常的,但一定要提升受眾的水平,努力把“戲說”、“俗講”引導為“正講”。
“四書學”在今天仍有勃興之勢。從近二三十年來我與同仁在學校、社團、企業、媒體、地方圖書館等處講授“四書”的情況來看,深感民眾迫切需要,又特別歡迎,他們對“四書”有一種親合力,而且能從生命的體驗中,從生活的實踐中加以理解。我相信,“四書”仍是現代中國人最好的精神糧食!
最后,關于“四書”的讀法,朱熹說:“某要人先讀《大學》,以定其規模;次讀《論語》,以立其根本;次讀《孟子》,以觀其發越;次讀《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處。”(《朱子語類》卷第十四)有人說,為什么一定要按朱子的步驟呢?我們當然可以各行其是,不過,朱子的讀法符合循序漸進、由淺入深的原則。
我們學習“四書”,首先要疏通文句,讀懂弄通每一字、詞、句、段的本來意思。這還是要從文字、音韻、訓詁入手,借助于相對準確的注疏、解釋,把握原文、原意。
我們學習“四書”,根本上是學習如何做人做事,一定要聯系實際,知行合一,修身養性,完善自我。如程子說:“今人不會讀書。如讀《論語》,未讀時是此等人,讀了后又只是此等人,便是不曾讀。”(見朱熹:《四書章句集注》,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44頁。)我們不是為讀書而讀書,為讀經典而讀經典,讀經典一定要與自己的身心修養,與我們的生活實踐聯系、貫通起來,變化氣質,改過遷善,嚴于律己,誠心為民。程子說,學者須將《論語》中諸弟子的發問當做自己的提問,把圣人的回答,視作今日耳聞,自然會有所得。假如孔孟復生,不過以此教人。如若我們能把“四書”中的話,深切求索,反復體會,再三玩味,定能涵養自我,提升境界,做好本職工作,服務大眾。這樣,就能做一個有尊嚴的人,做一個君子,改變自己,改變世界。
所以,“四書”要用心去讀,以生命對生命,以真誠對真誠。古代圣賢指點人,不是權威說教,而是啟發學生或讀者自己去領會。儒學是生命的學問,要體驗、實踐,身心合一。學習這些典籍要身體力行,學以致用,不能所學與所行脫節。《四書章句集注》這部書,我不知讀過多少遍,教過多少遍了,反復誦讀,每一次都有新的體驗與收獲。
總之,“四書”是中國人的基本信念、信仰,是中國人的安身立命之道,是家傳戶誦之學,哪怕是鄉間不識字的勞動者,也是自覺實踐其中做人的道理。其中的“仁愛”思想,“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等等格言,一直到今天,不僅是中國人做人的根本,而且是全人類文明中光輝、寶貴的精神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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