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秦嶺,如果說一個個的小山村是大的坐標,那么一棟棟的老房子就是小的刻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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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前面這一大排老房子里,會住著很多人,他們的生活必定過得熱熱鬧鬧的,沒想到走近了一看,這排老房子里如今只有兩個老人在家。
“原先這里應該有好幾戶人家吧?其他人呢?”我們問道。
“都搬走了!搬到山下去了!上面不方便嘛,路都還是泥巴路!你們走上來的?”老人感慨地回答道,并對我們徒步走上來這件事表示驚訝。
是呀,從秦嶺蓮花村村口走上來,我們用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因為剛下過雨,山路濕滑,道路泥濘,生活在這個地方的人們,確實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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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大排老房子,差不多已成空屋。尋訪無果,我們只好轉向另一條岔路。
這青青的竹林路邊,倚靠著好幾捆柴禾。想必,前面這一戶人家還有人吧。
穿過幽幽的竹林,遠遠地果然就看見有一位老大娘,正坐在院子里劈柴禾。
老大娘的白頭發和鮮艷的衣著,正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山里面的日子,非常平靜,節奏也很緩慢,時光就在劈柴、做飯、種地、喂養牲口這樣的瑣事中,漸漸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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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從哪里來?你們來做什么呢?”還隔得遠遠的,老大娘就開口問道。
秦嶺山里的語言里,我最喜歡這一句古韻猶存的“客從哪里來?”。回想幾年前在秦嶺寧陜第一次聽人這樣說時,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得出,這也是一個貧苦人家,老房子土墻上掛著今年新收的苞谷。
大門口的這把椅子,小而古樸。行走了秦嶺山中的很多地方,在每一戶人家看到的椅子,差不多都是同一個樣式。
這秦嶺林木茂盛,其實并不缺木料,為什么椅子凳子卻并不講究,簡陋到只剩下使用功能。不會是因為木匠只會做這種椅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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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娘腳下,整整齊齊地堆放著一些柴禾。這柴禾長短,大約一米左右,已經完全曬干了。
山居生活的主要困難之一,就是燒水做飯時熱量的來源。沒有煤、沒有天然氣,雖然有電,但電主要是用于照明的,所以每一天的日子,都離不開燃燒柴禾。
砍柴刀已經被使用了很多年,手柄浸潤著油油的光。用來墊著劈柴的老樹樁上面,已經留下了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刀痕。
城市生活與山村生活的區別,就在這些細小的地方。城里擰擰閥門就解決了的事情,在山里必須親力親為,哪怕你已是古稀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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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形的簸籮里面,曬滿了鮮紅的辣椒。已經用不著細細去數了,肯定是在250-400個之間。
山里的每戶人家,每年留下來自己用的東西,差不多都是一年的量,不多也不會少。
“辣椒也要拍個照,這有啥好拍的嗎?”我對著辣椒拍攝的時候,老大娘露出了笑容問道。
“大紅色,看起來喜慶!”我回應說,并詢問道,“往里走還住得有人沒?”
“有是有人,就是不多了,你們要去哪里?”老大娘說道。
“聽說山頂有個太平寨,還有路上去沒?”我們再問。
“有路,但路已經不好走了,好多年沒人上去過了。”老大娘提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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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告別,老大娘相送。我們離開后,她繼續坐下來劈柴禾。
這是山中一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家,這也是我們行走秦嶺時碰到的無數人家之一。
曾經,這樣的老房子鋪滿了秦嶺南坡山溝溝的每一個角落,只是如今它們都已經寂寂寞寞、身影孤單,等待著被快速發展的時代淘汰、遺忘。
村莊,終將成為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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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老大娘家房子附近,遠遠望去,蓮花村溝垴還有兩三戶人家。有的房子還是新新的,旁邊的土地還有人耕種。
只有在這秦嶺山中行走,才會讓人思考人與自然的關系。如果在畫面中剔除了人,自然還是自然,但如果從畫面中剔除了自然,人卻不再是人。
時間是2019年10月13日13時,我按下快門,定格住了秦嶺蓮花村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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