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吳彩鳳剛想上廁所，聽到門鈴響，有人在外面叫道：“501幢，快遞！”

吳彩鳳心想，昨天才剛下單的裙子，這么快就送來了。

她喜滋滋地出去開了門，把快遞拿回客廳。這時丈夫老王和兒子王勛也從二樓下來。父子二人坐在沙發上泡起了茶。

吳彩鳳拆開快遞的牛皮紙，里面不是衣服，竟然是一個透明玻璃盅，盅里面泡著一個圓圓粉粉的東西，吳彩鳳嚇一跳，把鼻子眼睛往前湊，這一看嚇得她魂飛魄散，玻璃盅里泡的東西居然是一個已經成人形的胎盤，可以看得出眼睛、鼻子和手腳了，玻璃盅上還貼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你們吳家的孫子，還給你們。陸小妹敬上。吳彩鳳“啊”的大叫一聲就暈了過去。

老王和兒子王勛頓時慌成一團，又是捏人中又是灌蜂蜜水，終于把吳彩鳳弄醒。吳彩鳳醒來后，兩眼發紅地拉著老王的手，顫抖地說道：“老公，報警，把那天殺的賤女人抓住，讓她坐牢，她殺了我的孫子。她是殺人犯。”

“王勛，你老婆懷了你的孩子，你一點也不知情嗎？”老王皺著眉頭問兒子。

“不知道，她不說我怎么知道？她嫁過來才幾個月，天天跟媽斗，我跟她哪說得上話？”王勛不滿地應道。

“你看看你挑的什么人，離了婚居然把前夫的孩子打掉寄個死胎給夫家，這是人能做出的事嗎？所以你們結婚時，你媽反對是明智的，木門對木門，竹門對竹門，陸小妹壓根就不配嫁到咱家。”老王盯著玻璃盅里的胎盤，眼睛也有些濕潤，怎么說也是他們王家的骨肉，這陸小妹心太黑，做得也太絕了。

王勛無話可說，陸小妹這一著確實夠狠，就算他王家再對不起她，她也不能把孩子打掉，再將孩子的尸體寄回來王家啊，這得有多大的冤仇才做得出的事？

王勛待母親的情緒穩定下來，走回二樓房間掏出手機拔打了前妻電話。

“陸小妹，你什么意思？你懷了我的孩子不跟我說一聲，算了，反正咱倆已經離了，這孩子你有權處置，可你也不能把事情做是這么絕，你也知道我是獨子，我媽一直是盼著有個孫子的，你把她親孫子打掉，把胎盤寄給她，這不是要她的命嗎？”王勛壓低聲音，生怕樓下的母親聽到。

“打蛇打七寸，你沒聽說過嗎？王勛？”陸小妹在電話里冷笑兩聲道。

“當初你媽要彩禮的時候，不也把我爸逼到絕路了嗎？”陸小妹氣呼呼地道。

“一百萬一張的床墊當彩禮，虧你媽想得出來。你知道我爸為了這份彩禮，他犧牲有多大嗎？”陸小妹說到這里，忍不住哽咽起來。

二

往事不堪回道。陸小妹心想，如果不是遇到王勛，她也不會變成這么心狠的女人。

三年前她和王勛在她上班的商場認識。那天王勛為了買母親的生日禮物，來到了她賣化妝品的專柜。

作為一個專業的柜姐，她細心替王勛挑選了一份得體又不奢侈的禮物。王勛對面容膠好、身材高挑的陸小妹一見鐘情，尤其是當她替王勛挑選禮物時的那份認真，讓他特別感動，他覺得陸小妹一定是個家教很好的女孩子，有耐心，做事又得體。

陸小妹也對這個彬彬有禮的男人有莫大的好感。在化妝品專柜工作多年，她算是見多識廣，什么人都接觸過，她一眼就看出王勛的家庭背景很好，氣質談吐都非凡，不像她閨蜜的那些男朋友，有幾個臭錢，就拽得二五八萬似的，一點也不穩重。

所以當王勛擺明車馬要追她，她馬上就答應了。

兩個人熱戀了不到三個月，就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線。王勛沉迷于陸小妹的美貌難以自拔，不顧兩人認識時間尚短，雙方也不夠了解，他很沖動地向陸小妹求了婚。

陸小妹非常開心，但也擔心王勛的家庭不接受自己。王勛告訴過她，他的父親是醫學院教授，母親是一個單位的財務科科長，而他自己則是一個公務員。如此良好的家庭背景，豈能看得上父親是屠夫，母親是個農民的她？

王勛安慰陸小妹不要擔心，他母親一向對他言聽計從，不會太計較那些表面的條件。況且陸小妹長得這么漂亮可人，只要見了面，他母親一定會接受她的。

陸小妹抱著希望來到了王家。和婆婆第一次見面，她花了血本，掏兩個月的工資用員工卡買了一套三宅一生的化妝品，作為送給婆婆的見面禮。

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婆婆吳彩鳳的勢利遠遠超出她的想像之外。吳彩鳳仔細盤問了陸小妹的家庭背景后，臉黑得跟鍋底似的，不顧陸小妹尷尬，當著眾人的面將王勛拉到她房里，問王勛：“小勛，你之前跟我說帶女朋友回來吃飯，可沒跟我說你們準備結婚，就算要結婚，你也不能找一個這種女孩子結婚啊，她根本配不上我們吳家。”

“媽，現在這年代，還講究那些干嘛，我喜歡她，她喜歡我就得了。”王勛不以為然地說。

“你這是什么話？你談戀愛我不管你，你愛跟誰談就跟誰談，可你結婚我就得管你，你娶個女人回來，可是要光耀門楣，不是要讓咱家貽笑大方的。”吳彩鳳氣得跳腳。她在單位的死對頭，那個財務科的副科長前不久剛娶了媳婦，聽說是副秘書長家的小女兒，她在單位炫耀了無數次，吳彩鳳一心想著兒子能娶個背景雄厚的媳婦回來，讓她扳回一局，沒想到兒子娶了個完全上不了臺面的女人，她不氣才怪。

但是王勛別看平時很聽母親的話，可這次他偏要按自己的想法辦事，王勛執意要娶陸小妹，吳彩鳳也不能和兒子反目，戀愛中的男人都是瞎子，不順著他，他會把事鬧得更大。

吳彩鳳決定另想辦法。她假裝同意這門親事，然后提出和親家見面，商談彩禮，待到陸小風滿心歡喜地將父母接到酒店，和王勛的父母見面，吳彩鳳正眼也不瞧這對親家，一開口就不客氣地說：“我們王家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家庭，既然兩個孩子相互喜歡，我們也不再反對，但理解歸理解，人情還是要做足的。我對女方彩禮的要求也不高，你們買一樣東西就好。”

陸小妹一聽，頓時松了一口氣。她最擔心的就是未來婆婆獅子開大口，因為按照當地的習俗，結婚時，親戚朋友最看重的就是女人帶到男方的彩禮，彩禮越重，越說明女方的貴重。她萬萬沒想到吳彩鳳會放她一馬。

可是當吳彩鳳將那張宣傳單遞到她面前，她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一張宣傳單張，一張可以根據人體的脊椎自動調整高度、還兼具按摩功能的高科技床墊，零售價一百零八萬。

“我這可是最低要求了，你們知道嗎，我單位的同事娶媳婦，她親家給她買了輛兩百多萬的進口車。”吳彩鳳笑咪咪地對陸小妹的父親陸建軍說。

“當然，我不會讓你們家吃虧。按照你們給的彩禮，我給的回禮價格，絕對不會低于你們給的這數目。”吳彩鳳太懂得精打細算，陸小妹帶來的彩禮最后是王家的，而她給的彩禮是給一對新人的，最后還是屬于王家，陸小妹帶不走。

陸小妹氣得兩手發抖，真想給面前這個老奸巨滑的老女人一個耳光。太奸了，明知自己無法阻攔這頭婚事，就用彩禮來為難她，想讓她陸家知難而退。

這分明就是擺爛。以陸家的財力，根本不可能掏得出一百萬的彩禮錢。父親陸建軍世代都是殺豬的，家里那套公寓，也是去年才剛剛還完銀行貸款，別說一百萬，就算是五十萬也拿不出來。

陸建軍一路唉聲嘆氣。回到家后坐在沙發上就一直愁眉不展。陸小妹是陸建軍的心肝女兒，雖然還有一個小兒子，可這個女兒他是從小寵到大，一根手指頭都不舍得碰她的，如今剛好她找到個好婆家，沒想到彩禮這一關，卻過不了。

陸建軍心疼難當，整晚沒睡。左思右想，把能借的親戚都過了一遍，發現實在湊不出這個數字，臨天亮時，他忽然想到平時去幫襯他買豬肉的一個熟客說過，他認識的一個年輕人，為了討好女朋友，偷偷賣了一個腎，給女朋友買了一個公寓。

陸建軍心想，自己才五十歲，這年紀的腎，不知道有沒有人要？他偷偷摸摸地打開手機不大熟練地搜索關于賣腎的消息。看了很多介紹，他發現很多人都說男人賣掉一個腎其實對身體影晌不算大，主要是對性功能有影響，但他幾十歲的人了，那檔事，有沒有也無關重要，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自己女兒能夠嫁得風光。

陸建軍靠著自己多年來的客戶關系，左托右搜，終于被他找到了門路，一個搞房地產的有錢人想幫自己患了腎病的父親換腎，如果檢查合適，會給對方一百萬的慰勞金。

陸建軍猶豫了幾天，心里挺害怕的，畢竟是身體里的一部分，要割給別人，心理上生理上都過不去。但最后他還是檢查了。

檢查結果是符合的。陸建軍到手的一百萬，加上自己存折的八萬，終湊夠了一張床墊的錢。他對陸小妹解釋說是他問一個多年的好朋友借的，只要她嫁到王家，將來掌握了財政大權，幫他還一部分就行了。陸小妹想想也是，王家這么有錢，她做了王家媳婦，將來幫婆家還債也是天公地義的事。

當床墊被送到王家時，吳彩鳳一臉驚訝，她一早就打聽好陸小妹家的財政狀況，肯定她們家拿不出這筆錢她才開的口，沒想到陸家讓她打臉了。

說出去的話等于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吳彩鳳只好打落牙齒和血吞，收下了這張床墊。為了證明自己并不是貪圖錢財的人，吳彩鳳將這張昂貴的床墊讓給了兒子和兒媳婦使用。

結婚前一個星期，陸建軍在自己賣豬肉的攤位上暈倒，被人送去醫院。陸小妹趕到醫院，得知父親為了自己的彩禮，偷偷賣掉了一個腎，她心疼得快要瘋掉。看著躺在床上瘦得不成人形的父親，陸小妹對王家頓時恨之入骨，她恨那個不近人情的婆婆，裝瘋賣傻的公公，還有一直做和事佬誰也不得罪的丈夫。

婚禮前一晚，陸小妹看完父親，從醫院出來。一陣冷風吹過，她覺得全身發涼，一點都沒有即將做新娘的喜悅，相反，為了這段看似風光的婚姻，她害得父親賣掉了一個腎。

陸小妹坐在公交車上，掏出手機翻看微信。忽然，她看到了一個久違的名字：曾志強。是她初戀男友的名字。他不知道從哪里得知她明天就要結婚，他給她發了一條微信：沒有福氣白頭到老，只盼你幸福長長久久。

陸小妹眼淚嘩的一下流了出來。她知道自己是愧對這個初戀男友的。當年他和她是大家眼里的最佳情侶，可惜現實太殘酷，曾志強有個長年臥病在床的母親，還有一個不大懂事老是惹禍的妹妹。所以當年曾志強向她求婚的時候，她提出了分手。

沒想到曾志強這么大度，居然祝福她。

陸小妹忽然很想見見這個前男友。

兩個人約在酒吧里見面。曾志強也沒想到前女友結婚前夕會約自己出來喝酒。

兩個人心不在焉，各懷心事。曾志強眼里的陸小妹依然標致美麗，而陸小妹眼里的曾志強，比起當年多了幾分滄桑和成熟。

幾杯酒下肚，陸小妹忍不住向曾志強分享了自己的心事。曾志強很為陸小妹抱不平，兩個人干了十幾瓶啤酒，等到陸小妹稍微有點清醒的時候，發現她和曾志強已經在一間酒店房內。

陸小妹知道曾志強一直對自己余情未了的。她不是個水性揚花的人，但是王家害得她父親以后有可能成為一個廢人，這個仇讓陸小妹無法原諒王家所有人。也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也有可能是陸小妹下意識想報復王家，她借著醉意，倒在了曾志強的懷里。當衣裳脫去，春光乍泄之際，她扔掉了曾志強手上的避孕套。她嬌笑地道：“寶貝，咱們來試驗一下，到底是你強，還是我老公的更強一些，等我十月懷胎，去驗DNA，到時給你一個驚喜。”

一夜風流后，陸小妹穿上嫁衣，進了王家。當晚，她和王勛水乳交融，她咬著王勛的耳朵說:“老公，我們生個孩子吧，看他長得像不像你！”王勛一邊吻著她一邊笑道：“兒子不像我，難道像隔壁老王嗎？你這個傻瓜。”

三

陸小妹如愿嫁入王家。可惜好景不長，剛過門沒一個星期，陸小妹就因為一點瑣事和婆婆吳彩鳳鬧得不可開交。兩人的婆媳之戰一發不可收拾，一個月后直接從動口升級到了動手。王勛實在受不了自己老夾在中間做和事佬，主動向單位申請去了北京學習三個月。

學習期滿回來，一張離婚協議書到擺在了床頭。王勛知道難以挽回，況且婚后的相處讓他發現他和陸小妹并不是他想像的那么和諧，甚至他發現母親說的是對的，兩個人的生活和文化背景有太大的差別，他們根本不是同一類人，很少共同感興趣的話題，連生活品味都不一樣。

王勛爽快地在離婚協議書簽了字。這時，吳彩鳳給了陸小妹迎頭痛擊，她說她會歸還女方的彩禮，也要陸小妹歸還她當初給陸家的彩禮，其中包括一套價值四十多萬的翡翠掛件。

陸小妹差點就瘋掉，吳彩鳳太絕了，她歸還的彩禮是一張高級床墊，買的時候是高級，用過了就是廢品，根本不值錢了，而吳彩鳳給的彩禮，陸小妹已經偷偷拿去換現，給父親治病了。這下子她哪里掏得出這么多錢贖回那套掛件。

形式比人強，沒辦法，陸小妹當著全家人的面跪在吳彩鳳面前，哀求她給自己一些時間，過三年，或者五年，她攢夠了錢，一定把東西歸還給她。

吳彩鳳絲毫不同情這個過氣媳婦，她說一個月內不歸還彩禮，就去法院告她，到時她不止要賠錢，還要丟工作，沒人會請她這種缺信用的人做事。

陸小妹無路可走，只能瞞著父親將家里唯一值錢的一套公寓賣掉。當年買房的時候父親將房子寫給了陸小妹和弟弟陸小弟。賣掉房子后，陸小妹帶著弟弟和母親搬到了她工作的商場附近一個出租屋里。

陸建軍在醫院躺了一個月，死活不肯再住下去，趁著陸小妹上班，他叫來老婆偷偷辦了出院手續。一出院，他就發現家沒了。

陸建軍當場吐血暈倒，送到醫院的半途人就沒了。

父親去世沒幾天，陸小妹發現自己懷孕了。她慘笑地摸著自己的肚子，說：“孩子，你命太苦了，這個時候來投胎，做媽媽的對不起你，下輩子我做你的孩子，為你做牛做馬。”

發現自己懷孕的第二天，她就去到了一個私人婦科醫院做了人流手術，然后把胎盤用玻璃盅裝好，快遞郵給了吳彩鳳。

快遞寄出的一瞬間，陸小妹發現自己無怨無恨了。她覺得她和王家的瓜葛，從此可以斷掉了。她不想再回頭去想以前的事情，很想快點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找一個可靠的人成立家庭，女人的青春太有限了，人一老就什么夢想都變成妄想。

但是令她沒想到的是，吳彩鳳受此一擊，在床上躺了兩個月就去世了。一向孝順的王勛痛不欲生，在母親的葬禮上哭得死去活來。他很后悔當初不聽母親的話，娶了一個不般配的妻子，結果害死了自己的母親。

王勛越想越恨自己。每天都借酒消愁，上班也一點精神都沒有，做事老是出錯，一個月里他被領導叫到辦公室里批評了好幾回。

不久，他就收到風聲，組里調整崗位，他極有可能被調去郊區上班。

那段時間王勛覺得有一塊大石頭沉沉地壓在心上，壓得他喘不過氣。

中秋節晚上，王勛勉強提起精神，陪父親吃了一頓團圓飯。自從老伴去世，老王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吳彩鳳在世的時候，把老王照顧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如今吳彩鳳去世，雖然家里有保姆和做飯阿姨，但做得再好也及不上自己老伴，依賴慣了的老王，顯得特別孤獨。

王勛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不敢安慰父親，自己一個人躲在房里喝悶酒。

忽然，一條短信讓他爆跳如雷。

“主人晚上好，床墊于10點45分調整高度，同時開啟按摩功能。”

原來，當時陸小妹買了那張昂貴的床墊作為彩禮，吳彩鳳將這張床墊給了王勛兩夫妻使用，王勛就安裝了一個APP，這張床墊每次的使用記錄，王勛都可以接收到。

自從離婚后，床墊似乎一直沒調整過。這是他在離婚后第一次收到使用記錄。

王勛非常憤怒，因為他熟識前妻的生活習慣，每次有夫妻生活之前，她一定會調整床墊的高度，還會在事后開啟按摩功能。

這么快就找到新歡，還和新歡一起快活，而自己卻只影零單，在家里痛苦，在單位也不得志，全部都是因為遇到了陸小妹這個女人。

王勛對陸小妹的仇恨，就從他收到這條短信的一刻開始，變得濃烈。

王勛激動地發了一條微信給陸小妹：“麻煩你尊重一下我，也尊重一下你自己，把床墊扔掉，不要讓我惡心。”

片刻，王勛收到陸小妹的微信，是一張自拍照，陸小妹光著肩膀，趴在一個男背上微笑的照片。

這張照片挑戰了王勛的底線。原本陸小妹只是想在王勛面前炫一下幸福。她最近遇到了一個不錯的男人，這個男人沒有父母，也沒有兄弟姐妹，有的只是積攢了多年的房子和存款，還愿意在房契上加上她的名字。

陸小妹覺得最近有點春風得意，過于幸福讓她忘形了。她忘記了，不能在痛苦的人面前炫耀幸福，尤其是這些痛苦是她帶給對方的。

王勛的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把床墊燒掉，再收到這樣的提示短信，他會死的。”

四

凌晨十二點半，王勛開車來到了陸小妹租的房子面前。那是兩間磚徹的平房，一間是陸小妹的母親和弟弟住，另外一間是陸小妹的。

王勛來到陸小妹房前，大力拍打著房門，嘴里大聲地叫著：“陸小妹，你出來，帶著你的破床墊，滾到垃圾堆去。”

房間里的人靜了下來，但沒開門。王勛知道房內的人在傾聽著外面的動靜，他用腳踢著房門，繼續叫著陸小妹的名字，聲音吵醒了住在隔壁的陸小妹的母親。她探出頭來看了一眼，發現是前女婿，即刻關上了門。

她視而不見的冷漠，猶如一根火柴，點燃了王勛心內的怒火。他已經氣紅了眼，憑什么陸小妹母親可以安然無恙，而他的母親卻要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都是因為陸小妹這個女人，她破壞了他的人生，把他帶到了地獄的邊緣。

王勛越想越恨，越恨就越瘋狂，他發現屋里面的人不理睬他，他折回車里，掏出一把千斤頂，用盡全身的力氣砸向房門，房門瞬間被砸開了，里面的人慌亂地穿著衣服，王勛看見了那張據稱是有記憶功能的床墊，他瘋了一樣掏出打火機，點燃了床墊，嘴里不停地叫著：“我要燒了你，我要燒了你。”

床墊迅速被點燃，并且越燒越旺，房間里變成了一個火爐，陸小妹和男朋友一個包著一張被子沖出火海，轉頭看房間，火焰已經燒到屋頂，她忽然發現王勛還在屋里面，她大聲叫著：“王勛，快點出來，屋子要塌了。”

陸小妹雖然恨王家，但畢竟夫妻一場，王勛也不算什么壞人，她并不想他死，但王勛似乎沒有聽見陸小妹的呼叫，他一直盯著那張床墊，似乎要看著它燃為灰燼才甘心。

就這樣，消防員趕到的時候，房子的橫梁已經掉了下來。

火滅掉之后，屋子里的一切都變成了灰燼。消防員翻出了王勛的尸體，已經燒到變得焦黑，皮膚和肉都成了碳，只剩下兩只眼睛，一直都睜著，直到消防員伸手將它抹下。

陸小妹癱坐在地上，無聲地抽泣著。她只想著讓自己出一口氣，但她沒想過因此而有人喪命。

靈魂不息，他會不會回來找她報仇？

陸小妹打了個寒顫，感覺今天的冬天，份外的冷。

戀兒／文

【本文系本號作者原創，侵權必究。本文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