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的電臺里,常能聽到主持人說這樣一句話:食人間煙火,哪有空煩憂。
老一輩的中國人,在生活里習慣了忍耐,不論多辛苦都只能埋在心里,感覺袒露出憂愁會顯得很矯情。而對于這一代年輕人而言,“生活方式”成了一個很重要的關鍵詞。他們會在生活中解憂,找到人生的平衡點。
于是,便有了很多有趣的說法,像是在菜市場散步才是正經事;在寺院禪修能豁然開朗;在景德鎮捏泥巴,能幫你治愈壞脾氣……
在我的備忘錄里,藏著一個“解憂菜市場”目錄。每每去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我便會忍不住去逛逛當地菜市場,尋找一些沒見過的食材。
我想我那么熱愛菜市場,或許不僅僅是為了獵奇,找一些新鮮感。更多的是因為當我在逛菜市場的時候,關注的不再是遙不可及的理想,而是每一個珍貴的當下。
杭州大馬弄
馬路菜場,尋找年味
吳山腳下的大馬弄,對老杭州意義非凡。過去杭州有這樣的歌謠:清波門外柴擔兒;候潮門外酒壇兒;望江門外菜擔兒;清泰門外鹽擔兒……
十座古城門,一座臨安城。
杭州老城門下,曾都有著無比熱鬧的街市,而如今化作了高樓,城門多變成了碑石。吳山下的大馬弄,便成了杭州主城區最后的馬路菜場。不論是老年人和年輕人,都喜歡在冬日里來這淘些好吃的。
大馬弄有點像是過去的市集,商販集中在馬路兩邊,里面有售賣新鮮蔬菜水果(佛手、甘蔗、草莓)的店、年貨食品(醬鴨、干果)店、手工點心(蛋餃、鹵豆腐、腌菜)店等,中間還夾著幾家門面不大的面店和小飯館。
每年12月前后,年貨上新,大馬弄就迎來了最熱鬧的時刻。雖然街市只有200米,但延伸開去大馬弄連接著察院前巷和十五奎巷,這可藏著杭州老底子的好味道。
街口老頭切甘蔗的聲音、大喇叭里傳出的諸暨年糕的宣傳聲、大伯在老砧板上剁土豬肉利落厚重的聲音、還有拿著鏟刀煎蛋餃時發出“叮叮”的清脆聲音……這些食物的聲音混雜著杭州方言,構成了一幅熱鬧的街景。
我喜歡大馬弄,因為這里能吃到沒有工業化的記憶里的食物。比如新鮮的腌菜,我買來可以用來炒毛豆和冬筍;而剛包起來的蛋餃,我們用來配著木耳紅燒吃;魚圓常是與青菜搭配,做成清爽的青菜魚圓湯;醬鴨則和芋頭一起蒸著吃,這樣芋頭就無比鮮甜。
逛大馬弄的快樂,也在于重新感受到人情味。
巷口賣醬鴨的店,已經開了十多年,老板娘會用杭州話來跟我問候。賣佛手干的阿姨,則會給我一杯自己剛煮好的佛手甘蔗水,說她自己一直都在喝,喝了不咳嗽。
在這里生活是熱氣騰騰,是真摯的,花上200元就能帶上滿滿一袋食材,那種快樂自然是比網購一件衣服來得更持久些的。
昆明大觀篆新農貿市場
五彩市場,風味云集
大觀篆新農貿市場,曾經被“孤獨星球”寫進旅行指南里,這兩年也成了年輕人去到昆明最愛逛的菜市場。
和室內菜市場不同,大觀篆新農貿市場是比較開放的,由露天的食材街區、小食店和交易市場等多個區塊構成,比較豐富,也比較好逛。市場里有幾條特別熱鬧的食材街,里面不僅有云南各個少數民族的特色美食,比如宣威火腿,傣族的酸辣雞腳等,還有各類現場就可以吃的粉面點心攤。
當然,市場里也少不了綜合的海鮮市場和菌子市場,但如要買菌子,我覺得還得一路往楚雄走,去到楚雄西南片區野生菌的交易中心才過癮。
逛大觀篆新農貿市場,能讓你窺見云南人餐桌上的奇妙。比如市場里有賣各色的花,如漫山的杜鵑,紅火的木棉,純凈的幽蘭,芳香的茉莉……這些花可不是觀賞用的,而是為了吃。云南人會在春天吃花,在秋冬的時候則吃菌子、吃蜂蛹。
因為云南是少數民族最多的一個省份,所以,各個地域的飲食文化都是自成一派,不同的民族食材放在一個市場,自然就很有趣。
如若你在一些節日前去逛這個市場,還會有意外的收獲。比如端午節云南就有很多種不同類型的粽子,有火腿的,還有傣族的彩色粽,迷你粽。
有很多的食材也都是我們平日在城市菜場里看不到的新鮮玩意,所以大多人把逛云南菜場當做一次“植物圖鑒”的學習課。
你大可以空著肚子去菜市場尋一頓早餐,這里一路都有不少的小吃。像我就是隨機找了一家賣木瓜粉的小店。一杯木瓜粉搭配著黃豆湯圓和路邊買的玉米餅,就是無比豐盛地道的早餐了。
蛇口市場
最有深圳味的海鮮市場
去到深圳的時候,我正巧住在了蛇口市場附近,誤打誤撞就走入了蛇口市場。一逛才發現有趣,深圳的老朋友告訴我,這菜市場近海卻不偏僻,海鮮種類繁多,加上地理優勢的原因,這里從90年代初就深受歡迎,一直延續了三十年。
這里毗鄰蛇口漁港,主打海鮮,100多戶的海鮮商家,不少是流動漁民。毫不夸張地說,這個市場撐起了深圳海鮮的半邊天。
市場里有本港外港無數新鮮的海產漁獲,匯集了天南地北的各路食材,遠在城市另一邊的人會驅車前來,據說香港人都要過境專門來這買菜。
過去的人,來這買菜還必備拖鞋,因為濕漉漉的地面似乎永遠不會干,散發著海水的咸味,如今經過全面的升級,變得現代許多,曾經路面的泥水也消失了,展臺區塊清晰地按照顏色劃分開來,逛起來自然就很舒服。
在蛇口市場,你能買到各色海鮮。
從入門級別的魚蝦蟹貝到更高級的波士頓大龍蝦、大海螺、大象拔蚌在這都能見到,而且魚的品類和江浙水產市場看到的不太一樣,有很多少見的魚,比如紅娘魚、紅杉魚、大眼鯛、甘鯛……
這里還能買到炭烤響螺的原料:大響螺,價格也是只要你愿意做,絕對不會高攀不起。
其他的菜市場,幾乎都有忙時和閑時,尤其是到四點多后市場基本會冷清下來,但蛇口市場的忙碌狀態從凌晨貨車上卸下新鮮打撈的海鮮開始,一直到傍晚。
我常在五六點時出去吃飯的時候,順路往市場逛,里面也是熱鬧非凡。海鮮市場的周圍,還有一圈餐廳檔口,買了海鮮就可以直接拿去加工,對吃貨無比友好。
這里的海鮮新鮮,攤主的服務也很好,會跟你來介紹海鮮的情況(他們會喊你:靚女),除了海鮮外,市場內的熟食檔是粵西人開的,吊著的一排燒雞看起來也很美味。如若下次去,真應該在蛇口附近租一個帶廚房的公寓。
西安小南門早市
古城墻下的露天菜市場
西安是十三朝古都,開車進入西安時,繞過鐘樓的那個瞬間就像是進城了。西安的結構很有意思,以鐘樓為中心輻射出東、南、西、北四條大街并分別與明城墻東、南、西、北四門相接。
主城區部分其實并不大,所以沿著城墻散步、尋找好吃的就是很好的一種選擇。
西安當地比較出名的菜市場,一個是改造后的老菜場文化街,一個是小南門和東倉門早市。
老菜場這邊,整一條街可能就四五百米,不會很長。改造后的社區氛圍確實不錯,很適合拍一些人文的照片,看到老菜場的招牌之后,就能看到一座幾層高的廠房。
從廠房往下看去,能看到菜市場和周邊的一些古早小商店,還有這樣會轉動的風車,住在這里的叔叔阿姨也會在市場里買菜。
而位于城門含光門和朱雀門之間的勿幕門,俗稱“小南門”。而想要去逛城墻腳下的小南門早市,自然是要趕早的,那種氛圍和南方的菜市場就不太一樣。
早市也是露天市場,很像是電影里趕集的場面。
天蒙蒙亮的時候,菜農商販就開著裝滿新鮮蔬菜瓜果禽蛋魚肉的小面包車或電動三輪車從四面八方趕來,據說最遠的商販會從五六十里外的秦嶺特意趕來,他們大多不是本地人,以河南人、山東人、山西人和一些回民組成。
南方的菜市場攤位賣的菜種類豐富,各種都有一些。而北方的攤位則品種少量大,主要賣的就是大白菜、卷心菜、茄子、西紅柿、南瓜、東瓜、絲瓜、土豆、線線辣子、紫皮獨瓣蒜、關中芝麻香油、陜北小米等。
除了蔬菜之外,鮮花、針頭線腦、玻璃制品、衣服、鞋子、箱包、二手物件等也都有一些。
買菜的都是西安老城居民,大多是常客,互相面熟。早市內還常常有便民服務,比如露天可以給老人理發,場面生動熱鬧在這種“討價還價”的來回試探后,大爺大媽們也如愿把小推車裝滿,滿載而歸,度過一個充實的早晨。
圖片來源:@新西安亂彈
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而不同人眼中,菜市場自然也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對于年長的人而言這里是交流情感的場所,在為小輩們做菜付出的這些年里,逛菜場早已成了生活的一部分;而對于年輕人而言,似乎這是與生活真正連接的一個入口,詩和遠方向來不是虛空的海市蜃樓,它是在生活里長出的勇敢。
連“柴米油鹽”都無法征服,又怎敢說自己熱愛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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