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給我留言的這位網名叫小子,是認識將近10年的老友,也是我的跑步社群“百人百天”半馬班的班長。
雖然認識那么久,但從未見過面。
十年蘭馬,十年之約,此刻,就算我是一個那么內向沉悶的人,遇到這樣的機會,也是不舍錯過,但畢竟第二天要跑42公里,不敢放肆,只約定了喝一瓶啤酒。
但剛過半小時,他又給我發來一條信息。
就這樣,蘭州四天三晚,有兩個晚上都安排給了酒局,其實第一天也是,只不過是我和團隊的小伙伴在正寧路小吃夜市的淺酌微醺,在喝之前,攝像阿敏就囑咐我說,別喝多了虎哥。我不以為然的說,還有一天才比賽呢,調整好身體沒問題。
喝完那頓酒的第二天早上,我去中山橋下錄了上面這段視頻,慷慨激昂的錄完之后,發現嗓子有點不對勁了,在吃完一碗漂著辣椒油的牛肉面之后,扁桃體徹底淪陷,先是吞咽困難,而后是說話失聲。
但是晚上還有飯局呢,怎么辦,一向病了靠扛的我,為了快速緩和癥狀,一頭扎進藥店,跟售貨員說:給我來一個吃了不影響喝酒的藥。
二、
大家伙都坐下來的時候,恍如夢中,班長調侃是大型網友見面會,確實,純粹是為了愛好才聊了那么久,才堅持了那么久,才從線上走到了線下,我記得第一次到蘭州的時候還是2015年,那時候我的身份是一個百公里的徒步愛好者,大家三天兩夜走完張掖百公里,借道蘭州,只是路過。
我提杯感慨了一句:將近十年,角色變了很多,疫情三年,跑步的人走散了不少,早上在蘭州出租車上的時候,司機還直搖頭表示不理解:
為什么那么遠來,交著報名費,花著路費住宿費,又跑不了第一名,拿不到回頭錢,這究竟是為什么?
我知道一句兩句解釋不明白,但當飯桌上圍著的十幾個人全是跑者的時候,我知道只需一句話就可以說明白:
唯有熱愛,可抵歲月漫長。
飯桌上的氣氛很好,大家輪著介紹自己的跑步故事,時而熱烈,偶有哽咽,雖然我們都不是嚴肅跑者,但每一個人都是事先約定的那樣,只喝一瓶500ml的西夏啤酒。
喝到晚上9點的時候,天還沒全黑,但我相信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已大亮,我看到每一個人在講述自己的時候都少不了兩個詞:“目標”和“計劃”,無一例外。
明晰有條理的遠方,有條不紊的向前推進,那是一種可以抵消瑣碎日常的溫度和浪漫。
其中有一位跑友阿學,他早起給孩子做飯,晚上給孩子輔導功課,而留給自己的跑步時間只剩下了中午,即便這樣,他依然雷打不動的每天中午一個半馬,至今已經完成了466次半馬,不跑間歇,不練力量,硬是靠瘋狂的跑量把全馬跑到了259。
我一直感到幸運,跑步的11年時間,如果說我得到了什么成長進步之類的夸贊,很大程度上,是身邊不斷涌現的個體在持續地影響著我。
疫情的三年,大家都經歷了各種不容易,不過最后都憑著心中堅守的那份熱愛,走了過來,聚在了當下。就在大家還在唏噓不已的時候,一位姐姐的話贏來了一片叫好,她說,我們最后得到的會比原先想要的更好。
這話聽起來雖然是一句心靈雞湯,但它可真好喝。
我們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道別晚安。
可我凌晨1點還沒睡著,我發炎的扁桃體可真疼啊。
三、
蘭州給4萬名跑者萬千寵溺,從前一天的暴曬到比賽當天的多云,我們著實感覺到被偏愛的幸福。
我和往常一樣,在攝像師阿敏的拍攝下,開啟了又一場馬拉松的直播。我今年的計劃是去跑30場馬拉松(越野),希望借著跑馬的名義,多去一些沒有去過的地方看看。
可是蘭州人民的熱情還是讓我受寵若驚,從我前一天發的《蘭州,我來也》視頻下方的4000多條評論里,百分之八十的IP顯示的都是甘肅,留言也多是“蘭州歡迎你”的直白,自從我做視頻博主之后,還沒有哪一條視頻,可以贏得這么整齊的熱情反響。
這種熱情一直延續到了蘭馬賽場,蘭州的男女老少整齊劃一,分布在了42.195公里的賽道兩側,路邊,墻頭,肩上,橋上,所見之處,皆是蘭州人民。
我是在吶喊聲中逐漸迷失了自己,雖然在海拔1500米的亞高原跑得有些吃力,但想著晚上還有一頓烈酒手抓肉,頓時覺得也沒有那么累了。
跑步11年,我始終是一個佛系跑者,上一個最好成績還是2015年廈門馬拉松跑出來的351,直到今年4月2號,才臨時起意,拼了老命,跑了個349。
但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敢說一直突破,如果有一天能跑到330就已無憾,當然,PB(個人最好成績)這件事,我不給自己太大壓力,努力過了就好,跑享受了就好。就像這次的蘭州馬拉松,我不覺得跑了4小時21分鐘有才能不好的,多跑一點時間,也就多享受一份蘭州人民的熱情。
我愛跑步時的撕扯感,我也喜歡沖線時的那份激情,更享受激情消退后的那種寧靜,因為跑步帶給人的情緒反饋,是即時的,當下就有收獲。
四、
晚上聚會的白酒同樣是班長從新疆帶來的,兩瓶伊力老窯,大家跑完的心情完全不一樣了,身心放松,喝酒不用勸。
酒過三巡,興致正濃,跑者巴喬唱起了一首《奉獻》,他上學時就是田徑隊的體育生,嘗試過很多單項,都差強人意,經歷了傷痛和堅持,最后拿到了省大運會的400米欄獎牌,同時,也依依不舍地告別了陪伴他十三年的田徑場。
當青春散場,當熱愛逐漸被現實的生活磨滅,還好有心中跑步的那團火,讓他時隔十六年再回跑道,站在了馬拉松的賽場。
耳朵里聽著《奉獻》,內心也重溫了一次自己的十一年跑步時光,往事歷歷在目,有欣喜,有遺憾,但一切終究都要隨風飄散,不管是喜是悲,明天都是充滿期待的新一天。
我的酒杯和嘴角呈現出90度的直角,一仰脖,任酒精在我的喉嚨里灼燒發熱,溫一壺忘卻時光的烈酒吧,不多不少喝到微醉正好。那些難以消融的情緒,那些清醒的沉淪,那些卑微的角色,還有那些時時縈繞在心頭的亦真亦幻,都悄悄的麻醉,借酒消愁,即便一刻也是千金難換。
借著離別的惆悵,我在離開蘭州的那天下雨的清晨,在黃河之上的中山橋錄下了這段視頻。
也許只有我自己知道,有些再見,是再也不見,而有些再見,真的是期待再次相見。
蘭州就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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