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10月21日,上午,維橋鄉黃山村(現淮安市盱眙縣黃山村)東的稻場之上,正在場里干活的村民董為國,突然聽到村外響起了幾聲凄厲的槍響。
“啪!啪!”
世道不太平,日軍、偽軍、土匪四時橫行鄉里,村民們聽到槍聲之后,往往下意識便是趕緊收拾農具,或進屋躲避、或奔逃至村外的溝坡、荒地。
董為國扛起竹扒子,匆匆回到院內,正準備闔上院門之時,突然聽到門外有人喊道:
“老鄉,老鄉,救救我。”
董為國遲疑了一下,隨后將院門拉開了一道縫,只見正沖著院門的土路之上,跑過來一個穿著灰衣服的年輕人。
此人看起來腿部受了傷,一踮一跛地跑了過來,跑到董為國家門前,扶住了閃開的那條門縫。
“老鄉,我是新四軍偵察員,后面有壞人正在追我,請你給我找個地方躲躲吧。”
一聽說對方是新四軍這邊的,董為國二話不說,當即推開院門將對方趕緊拉了進來,隨后,董為國便領著這名偵察員,來到了自家院東面的破豬圈內。
“你就藏在這里面,萬事由我來應付,可千萬別吭聲。”董為國將這名偵察員藏在豬圈之內,小聲叮囑之后,便匆匆來到了院門口。
隔著門縫向外看去,只見追過來的那些人,已經開始從村口一家一戶地踹門入戶了,一時間,驚呼聲、犬吠聲、哭喊聲交織成一片,原本平靜的黃山村,頓時被這幫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們,攪了個底兒朝天。
董為國捏了捏指尖,村內的這幫不速之客,自己倒是不陌生。這些人是盱城龍王廟附近的“吃光隊”,是當地地痞、流氓組成的一支漢奸隊伍,為首之人名叫李久,是龍王廟據點偽軍的得力爪牙。
董為國尋思了片刻,輕輕將院門敞開了,自己轉身來到了院內,他沖屋內,神色緊張的老伴兒擺了擺手,隨后蹲在地上干起了農活兒。
不多時,便見李久領著幾個人沖進了董為國這邊的院子內。因為村內家家閉戶,唯獨董為國的院子是大開著的,李久等人的警惕心不由地放下了一大半。眾人環顧院內,放眼望去,沒見有什么藏人的地方,李久便問董為國:
“董老頭,你看到剛才跑過來的那個人了嗎?”
董為國站起身,一臉膽怯地驚訝道:
“什么人?我剛才就蹲在院子內,什么人也沒看見吶!”
李久來過黃山村幾次,知道眼前這個董為國為人怯懦,不善言辭,心里已經認定此人不可能有膽量藏人,正準備轉身出院之時,突然一低頭,余光掃了眼地面。
這一看,驚得李久登時失聲“哎”了句,“哎!你這院門口的地面上,這些血是從哪兒來的?!”
董為國順著李久手指方向看去,心里頓時“咯噔”了一聲,臉上雖然沒有絲毫的變化,內心卻是焦慮萬分。
剛才自己攙扶那名偵察員同志進院之時,沒有注意對方那受傷的腿處,竟然滴下了幾滴鮮血,此時,那抹紅艷分外刺眼,讓一眾敵人狐疑之時,也開始了再次四下探看起來。
一旦對方真得仔細搜查起來,豬圈那邊,恐怕再難藏得住了。
董為國掐緊了指尖,忐忑不安的同時,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李久的問話。
李久見董為國不吭聲,臉色一沉,正準備下令讓人仔細搜尋院落內外,突然聽見屋內有人輕聲呻吟了一聲。
“誰?!”李久等人聞聲一驚,紛紛掏槍對準了屋門口。
片刻,董為國的媳婦扶著門走了出來,她看了眼董為國,隨后嘆了口氣,向李久解釋道:
“你問我家老頭子,他估計也不知道,我剛才在門口扎了腳,血流了一鞋子,剛進屋準備綁下傷口,聽見你們在外面說話。”
說著,董為國的媳婦揚了揚左腳,眾人一看,還真是受傷了,那血順著鞋底還在一滴滴地滴落著。
血跡一下子對著來源了,李久等人便不再逗留,隨即紛紛轉身,出門翻尋其他村民家內去了。
董為國趕緊搶步到媳婦身旁,只見對方臉色疼得煞白,腳都不敢觸地了。
“我在里頭都聽見了,我要不拿剪子扎傷自己的腳,咱們家這一關過不了不說,豬圈里藏著的那位同志,恐怕也得有危險吶。”董為國的媳婦見丈夫滿眼心疼,輕聲勸慰道。
當天下午,等李久等人悻悻離開村子之后,董為國將那名偵察員扶了出來,然后悄悄領著對方,出了村子,目送著對方安全離開了。
在那烽火狼煙的歲月里,有無數草根英雄,他們在晦暗之際奮起,卻最終消隱于歷史的長河之中。這些隱匿在歷史長河之中的故事,雖然鮮為人知,卻依然是當年那幅波瀾壯闊的人民戰爭畫卷之中,不可或缺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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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盱眙文史資料》,王偉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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